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收养了我的死对头【完结】>第114章 当街行刺

  京城近些年的夏日并不酷热,许是城中贵气养人,街道两旁的迎客松长得愈发高大,枝叶参差落下了一地的阴凉。

  阴凉地再大也有个限,今儿是江南赈灾的官员回京的日子,听闻远道而来的新任封侯官会与信王一同骑马游街,恭受朝贺,所以便早早清了街道,以欢迎他们的归京。

  长街十里,往日喧闹难以比拟。

  顾楼月与信王并排驾马行在队伍最前端,他此刻衣着甚是简洁,微风轻轻吹起曳长的衣摆,柔和的光线透过迎客松交织的枝叶,铺洒在墨色的青丝上,清雅而华贵,一瞬间让朱雀大街整个街道都为之一亮。

  如此时日,自有世家女眷上街光顾,不少为之芳心暗许,其中不乏有知晓顾楼月身份的,暗自感叹自己当年眼光甚好之余,遐想与当年的第一花魁有一场久别重逢的邂逅。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阿月,此景,只怕往后不会有第二次啊。”

  信王脸上笑意满满,这并不是他第一回 骑马游街,语气还稍许有些嘚瑟。

  顾楼月脸上并无笑意,依旧冷峻的很,“我记着我第一次在京城看骑马游街,便是你怒马破塞关回京那日,当时那个人也在,我眼里满满都是羡慕,却想着投胎没人家的好,这辈子也出头之日,而今在这,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就像他知道京城是个庞大的局,封侯加爵,赏赐不断只是樊笼的遮掩,而旁人瞧见了他光鲜亮丽的一面,就如同他当年一般。

  “你说那小家伙,他当年可是哭着闹着想游街呢,当年啊……”

  “大人!有刺客!”

  “快,阻止他!”

  ……

  信王剩下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骚乱给打断,队伍后方人仰马翻,一回头便已乱作一团,说是抓刺客,可这么乱的场面,谁知道哪个是刺客?

  顾楼月眯了眯眼,突然面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寒光,下意识反应地朝旁侧身,恰好一道弓箭擦身而过,掠过他直直朝前方飞去。

  看来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他啊。

  “信王大人,我们先……”

  “班主,小心!”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顾楼月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恰逢又一道利刃从另一方向射来,又是擦身而过,笔直地射中了信王身下的马匹。

  敌方,不只有一人,也不止有一个方向。

  “吁——”

  箭刃刺入马腹,马匹当即受惊,不停地后仰,任凭信王如何安抚都不管用。

  当下处于长街之上,驾马游街又至中旬,人流量相当庞大,若是马匹受惊,下一个受害的便是周围的群众,想到这儿,信王当即眉眼一横,拿出常年藏匿在胸口当中的匕首,毫无顾虑地刺入马匹脖颈处!

  唰——

  当即大量淡红色的鲜血喷射而出,又有信王拉持着缰绳,不过几秒便倒在地上,惹得周围旁人连连后退。

  血溅了信王满身,在一旁的顾楼月也未能幸免,二人神情是同样的冷峻。

  震惊之余,顾楼月还多了一丝后怕,他本想转过身拉着信王逃离这里,刚刚若不是那一声呼喊,恐怕此刻倒在地上的就不是马匹,而是他了。

  可那道身影,明明那么熟悉,此刻回想,又觉着陌生的很。

  “想不有人那么迫不及待了。”信王喃喃说道。

  “报,信王殿下,属下无能,没抓到刺客,但已经派人去追赶了!”

  “嗯,这里没事了,你们继续追。”

  “是。”

  信王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像模像样地施下号令后,便道:“看来得走着进宫了。”

  “大人,不再调些护卫过来吗?”

  信王摇摇头,只是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不会再来的。”

  顾楼月一旁看着,默不作声。

  这里距离皇宫也不过几条街的距离,如信王所说,接下来的路上,就无异常了,只是周围围观的人们,变得有些怯弱了。

  二人身上皆是一副血迹污秽,自然不能直接进宫面圣,所以在抵达皇宫后,便由宫中女官们带至一处宫内置换衣物。

  期间,信王不禁发问:

  “刚刚所见的一切,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顾楼月道:“他们,是针对我来的吗?”

  “是也不是。”信王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二人已经换了衣衫,浓厚的龙涎香之下,遮住了刺鼻的血腥味。

  “你才入官场,今日又是上任后初次进京,那些眼红于你在江南功劳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所以他们的目标是你,亦或是他们想达成些什么目的,所以借着你遇袭一事,在朝堂中大作文章。”

  官场之间的勾心斗角一点也不比民间宅院里的少,想活下去,至少也得有一颗八面玲珑的心思。

  顾楼月听着只感觉背后一顿寒意,他才回来,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他死了。

  “今天也算是给你提个醒吧,这样明着来的,以后可就不多见了。”

  信王理了理衣摆,他到并不是个注重外在的人,稍许打理一下便准备离开了。

  “走吧,还等什么。”

  顾楼月回过神,道了一声‘是’,随后紧跟在信王的身后。

  皇宫中的官侍在前领路,经过宽敞的走廊,宫墙很高,路上旁人不出一声,耳边只有稀碎的脚步声、

  在此之前,他只来过皇宫两回,一回是充当歌姬,另一回是见谢阳的母亲。

  两次都没给他留下太好的印象,而一别经年,皇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华丽庄重。

  或许是天生随性,加上两次事故,他对着镶金的你鸟笼厌弃地很。

  “大人,金銮殿到了。”

  侍从说着,二人抬头一见,尚未见到皇帝,却有一内侍捧着个圣旨恭候已久。

  “信王李承,江南巡抚顾楼月听旨!”

  众人齐刷刷地跪下,顾楼月跟着照做,可信王脸上闪过一丝龟裂。

  “皇上有旨:信王李承,慧眼独具,用之重材,为民有功,赏白银万两。

  江南巡抚,镇远侯顾楼月,德才兼备,劳苦功高,治理江南水患,赈灾有功,赏白银万两,赐北寒一地,钦此!”

  两道赏赐接连而下,这都是在顾楼月的意料之中,可唯一出乎他意料的,便是御赐的封地。

  那是谢阳的家啊……

  曾经的大魏国境线,北寒王世代守护的要塞之地,竟被当成了可以被赏赐的封地,他一个贱籍都知道北寒之地对于大魏的重要性,可这在权贵的手中,无非是价值的体现物。

  “臣,领赏!”

  念旨的太监一脸笑嘻嘻的狗腿模样,讨好般地上前搀扶起两位:

  “两位大人啊,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京城路上的事情咱家可听说了,真是赏了他的狗胆了,伤着咱信王和镇远侯大人,给他几百条命都是不够抵的……”

  “公公,皇上呢?”

  口中滔滔不绝的老太监装模作样地自扇了一巴掌,赔笑地说道:

  “瞧我这张嘴啊,都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二位皇上在内殿与大臣们议事呢,来,镇远侯这边请!”

  老太监摆出了个请的姿势,信王先一步上前,然而却被拦住了。

  “哎呀,信王大人您稍等,皇上要见的是镇远侯大人。”

  “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只见一人,本王还有事要向皇上汇报。”

  老太监脸上却故意泛起难色,“信王大人,宁可不要为难咱家这个做奴才的,皇上在拟定圣旨时亲自说,只让镇远侯顾大人觐见,您若有事单独要见皇上,一会儿奴才单独给您通传。”

  话说到这个份上,稍微想想也能得出结论来了,皇上这是刻意要将信王避开,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当下也只能顺着意思来。

  信王虽心里顾虑,但身在皇宫里,不得不忍。

  “顾楼月,你进去吧。”

  “是。”

  顾楼月应声答道,随后跟着太监步入殿内。

  皇宫大殿并非一般人可见,奢靡的布建,华丽的摆设,点着一闻就知道雍容华贵的熏香,连遮挡视线的群山翠微屏风都是雕着花的,脚踩着绒布制的地毯,心里总会生出种没来由的向往。

  这皇上的内殿,当以天下之养。

  “皇上,镇远侯到了。”

  “宣。”

  内殿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得到首肯后,顾楼月低头抬步上前,越过屏风,看到一明黄色的身影后,当即跪下,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道:

  “臣参见皇上。”

  说完之后,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可就是迟迟不闻皇上宣他起身。

  良久,一道颇具玩味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这便是当年名动一时的男花魁?啧啧,也就脸蛋漂亮些,长得跟女人似的。”

  “五弟,父皇还没说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大哥,你是知道我这个弟弟的性子的,况且父皇也没说我什么啊。”声音的主人丝毫没在意,见顾楼月久跪不起,倒是道:

  “父皇,就让他起来吧,儿臣也好看清楚他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紧接着话,皇上那道苍老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起来吧。”

  “谢皇上。”

  顾楼月起身抬头,屋内算上他才五个人,扶手坐在龙椅上的自然是皇帝,两鬓斑白,胡须已留至胸前,虽皮肤褶皱不少,可还是能看出养尊处优的贵气,上次见这位大魏帝皇还是在十年前的春闱家宴之上,当年还能看到他壮年的痕迹,而一别数年,只剩下垂暮之色了。

  传闻年老气衰,多半是真的。

  站一旁的还有一中年男子,相貌倒是仪表堂堂,一身寻常服饰,可袖边的金丝,腰间的玉佩,还有绣着皇室纹路的衣物彰显他身份的不凡。

  在来京城时,信王同他说了不少有关于京城的事宜,且从刚刚的话语不难推断,他想必就是当今的大皇子——李长爀。

  李长爀乃中宫皇后所出,前有朝臣拥喝,后有母族支撑,在二皇子因赵家倒台后,被拥立为太子的呼声愈加高亢。

  “哎呀,抬头一见,还真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玩笑的声音再次响起,出自屋内另外一人,其样貌甚是俊美,一身淡黄长衫,发束金冠,年纪看着只有二十来岁,脸上颇有些玩世不恭和放荡不羁,跟大皇子比起来,除了长相相似,行为性子倒是一个天一个地,且除了皇上,屋内只有他是坐着的。

  之前大皇子李长爀叫了一声‘五弟’,想必便是五皇子李长煜。

  他是继谢阳后,京城又一个冉冉升起的纨绔公子,可他又是为数不多的,敢在朝堂上说真话的人,自从没了二皇子做对手后,李长煜便是李长爀最大的敌人。

  “五皇子,皇上面前,慎言。”

  一位身着朝服的官员开口,看着年岁已高。

  “顾楼月,江南赈灾一事,辛苦了,信王也算是给朕推举了一位贤能之人。”皇帝正了正身子,单靠着一侧的扶手,虽是说着感谢的话,可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感觉。

  “除了朕给的赏赐,你还想要什么东西,尽管说便是。”

  顾楼月表现地有些受宠若惊:“能为皇上分忧,是臣的分内之事,如皇上要加赏,那臣就以自己的名义为江南的百姓求一份恩典吧。”

  一套话下来,顾楼月不光是巧言推脱了赏赐,更是让皇上给江南的封赏不得不给出去。

  “皇上,儿臣觉着顾卿说的对,江南受灾多年,民心四散,如今顾卿赈灾即将事了,是时候让皇家出手,聚拢天下百姓的凝聚力,儿臣斗胆,愿前去江南,严整父皇威名。”

  李长爀这番话自居通顺,估计已经憋了好久了,顾楼月听着都觉着可笑。

  他早知道有人觊觎他在江南的成绩,殊不知对方直接明目张胆地抢,一点都不顾及他这个当事人还在场,如此着急忙慌,难不成害怕有人跟他抢不成?

  “嗯,是该去重振一下。”

  皇上也只点点头,李长爀在旁都快望穿了眼。

  “皇上,这事关江南民生,也不好轻易定夺,可明日上朝与众臣们一议。”

  一旁的大臣说道,也算给了大皇子一个台阶下。

  “是啊皇兄,这么着急作甚?怎么边塞造反的事没见你这般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