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收养了我的死对头【完结】>第111章 论功行赏

  “先生,您说的太严重了”顾楼月嘴角抽了抽,怎的几年未见,吕先生还学会捧杀了。

  “哈哈哈,你这经不起夸的性子倒还是和从前一样。”

  吕老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感慨道:“哎呀,我当年一心想你脱了贱籍,入仕读书考功名,不说再出一个状元,至少在我这老头子的尽心调教下,考出个进士来,而如今看来,倒是我吕传道目光短浅,不心系天下民生。”

  “先生,您……”

  “行了,你到现在还叫我先生,十年栉风沐雨,十年淬火成钢,我辛辛苦苦教导你,换不来你一句师傅,如今还与你生分了起来,你来江南三年,每次都是拖钟贤来带东西,也不留个口信,今儿若不是我老头子今儿未入睡,恐怕还见不到你。”

  说着说着,吕传道还阴阳怪气了起来。

  “师……还是叫先生吧,让我一时改口还不太习惯,先生,我以后得空一定常来!”

  吕老最终不过骂了几句,深叹了好几口气后,却也不再强求了。

  “行了,我今儿就不留你们两个大忙人了,县令府估计还有不少事,赶紧回去吧,我瞧着你带的那螃蟹不错,过两日记得回来尝尝。”

  …*…*…

  天色已晚,与吕老辞别之后,顾楼月就像是卸下了几千斤的重担,如释重负的感觉让身心都轻盈了不少,即使处于深夜,他却却有种能办公到天明的感觉。

  “说来,钟兄你可真不厚道啊,你刚刚绝对是故意的吧。”

  钟贤卖弄玄虚地道:“顾兄慎言,情急之下而已,谈何故意?”

  “你当官没几年,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论这,比不得顾兄。”钟贤坏坏地笑了一声,可似乎心情不错,“自你在江南出了名后,师傅一直记挂着你,你还说我当官当的油嘴滑舌,怎么你就越来越远离大家了呢?”

  “我……”

  “我知道你想说不想牵连旁人,可是旁人也会在乎你啊,就你去年平乱反贼那次,你自己是走了鬼门关一遭,师傅那次也是几天几夜没睡好觉,后来还跑到座庙里听和尚诵经祈福去了,师傅他是不信神佛,但那次在寺庙里一住,从你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出,他才肯出来。”

  顾楼月沉默不语,或许秦烟的离开在他的心中蒙了一层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厚,越来越厚,以至于几乎快要蒙蔽了双眼。

  别说是去见吕传道师傅了,自两年前江南一别,他连醉生楼的大家伙都没再见过第二回 了。

  他似乎潜意识地认为自己是个灾星,只要跟在谁的身边,谁就会厄运连连。

  “顾兄,别太压抑了,需要你的不仅只是江南,还有你的家人啊。”

  “谢谢。”顾楼月揉了揉略微泛倦的脑袋,“我不会钻牛角尖的,我这还有一大堆公事要处理,就不寒暄了。”

  二人说着已经回到了县令府外,府里不同于寂静的县城,里面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衙役与官员,所有人都忙着手头的事,压根儿没注意到顾楼月与钟贤二人已站在外侧。

  顾楼月没发出多大的动静,与钟贤告别后,便独自朝着南侧离去了。

  相比与大堂的忙乱,南侧就要显得安静许多,院落设计很是简洁,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些落叶,灯光微闪,似是已经有人在等待。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到十里开外都能认出的脸:

  “你平个反贼怎么需要那么久,老子等你两天了!”

  周玉箫以一副很是嚣张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眉眼间尽是不悦,桌边上的茶水放了一二盏,有的空了,有的还冒着热气,显然已经是等了许久了。

  “才两天你就着急了?我以前怎么就没觉着你如此关心我?”

  顾楼月自顾自的做事,对于这位来客倒也不觉着意外。

  周玉箫是京城的禁军统领,江南此地虽乱,但朝廷也不是什么也不管,自然就派了京城的世家亲信,这本就是个苦差事,京城里人人嫌弃,周玉箫也是因为自家亲妹的缘故,要不然才不会来此。

  且他虽早已是五品官员,但碍着顾楼月有江南诸事的特权,所以二人基本上平起平坐,有时在议事时,顾楼月还能压他一头,实属来气。

  “本大爷关心你什么时候咽气!”

  “那你可得悠着点了,我找算命的测过,说我这辈子长寿,咱看谁先熬死谁!”

  论唇枪舌战,没人能赢得过顾楼月。

  周玉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辞藻来辩驳,便只能说起正事来:

  “几日前,京城传来圣旨,我虽不知道内容,但多半是关于你的。”

  “我?”顾楼月好似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眼眸里闪过震惊,可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他能看出来,周玉箫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么惊讶干什么,圣旨来了接下去就是。”

  顾楼月嘴角抽了抽,他就不怕是来杀头服罪的圣旨吗?

  “我问一句,这圣旨……信王知道吗??”

  周玉箫不以为然:“他知不知道又能怎样,京城现在局势紧张得很,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各方都能察觉的到,他就算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

  顾楼月默了,眼下确实有些难办,他其实就一挂名侍从,还是贱籍,按律法来说连参兵都没资格,却挂着个名不副实的官职,以前天高皇帝远,所以他从不担心会发现,而今该来的就终究还是来了,不接都不行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周玉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之前要抓的徐家大少,已经落网了。”

  “落网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或许是人有些疲倦,提起‘徐家大少’这个名讳,顾楼月稍许愣了一下,恍神之后才想起这么号人物。

  “兰陵城,不出几日便会押送回来。”周玉箫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道:“说啦也是讽刺,那个不可一世的徐家大少近些年来竟然卖起了卖猪肉,若不是我妹夫家的人以前做生意认识过,也没人会在意一个卖猪的,徐家当年在金陵城的名声可不小,落得这么个下场,不知该说他罪有应得,还是说倒霉碰上了你呢?”

  周玉箫话音未落便拿目光瞟了顾楼月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而某人却装傻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楼月,别装不知道!公报私仇是官场最忌讳的事,你一上任便下令去追捕徐长稚,他一没罪书,二是良民,幸得这些年朝廷被江南反贼,水患的事弄的烦神,不然搁几年前,连个九品的小芝麻官都能参你一本,信王大人都未必能给你收尸!”

  周玉箫一时间有些气血上涌,可话语里夹杂着一丝关心。

  当年顾楼月上任,江南官员一时间都人心惶惶,连信王都提醒他要小心行事,可就三五个月后,局势稍微稳定了不少,可他却突然来这一遭。

  公权私用,况且大背景环境还如此恶劣,其带来的影响自然是不用说。

  最后也是顾楼月执拗,一意孤行就要下令,后来还是信王卖了个面子,让周家,慕家来帮衬着。

  “若是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你!真是脑子进水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个执拗的人啊!”

  周玉箫仰天扶额,心里无奈之余又多了一丝庆幸,幸好顾楼月这执拗的态度没有用在周卿卿身上,要不然当年这二人执意要私奔,还不知道能不能找找影儿呢。

  “我其实……”

  “二位大人,信王大人到了。”

  顾楼月刚要解释,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二人的目光同时转向门外,瞧见那象征着信王麾下的服饰,便已了然是什么事了。

  “解释的话就别说了,我也懒得听,先去接旨吧。”

  周玉箫起身,顾楼月紧随其后,二人随一同前来的小侍来到大堂之上,此时的县令府已鸦雀无声,所有人低头跪地,再怎么忙也放下了手中的活,仿佛巨大的机器一时间停止了前进,就这么突兀地停在了原地。

  信王难得穿上了朝服,衣领少许褶皱,偶有青丝落入颈肩,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来此地,还来不及歇息,瞧见顾楼月,便厉声道:

  “顾楼月,跪下接旨。”

  顾楼月稍许一愣,老老实实地上前跪下,听号发落。

  信王从怀中拿出一幅镶着金边带着银丝的卷轴,不紧不慢地展开,念道:

  “金陵巡抚顾楼月,赈灾有功,应以赏嘉之,封镇远侯,即刻进京领赏!”

  话音未落,顾楼月猛地抬头,似是不确信,可当他拿到圣旨,逐字逐句地观摩一遍后,这才确信刚刚听到的并非是幻听。

  将士封侯,这至少得是在两军对峙时,大获全胜且取得敌方首级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得到的赏赐,多少将军士兵穷极一生都无法取得的荣誉,他何德何能……

  周围唏嘘之声不已,信王稍许凛冽的目光扫视一圈,才没了声。

  “信王大人……”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信王说这席话,便是刻意屏蔽了旁人,甚至周玉箫想要跟上,都信王挥挥手给打发了。

  顾楼月紧跟在信王的身后,等四下无人的时候,信王才叹了口气,道:

  “封侯,意外吗?”

  一开始不说事情缘由,这倒是信王的一贯风格。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以为是赐我一死的圣旨。”顾楼月苦笑一声,言语之间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来。

  “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信王说着,又是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函来,道:“这是边塞传来的报告,西域几个部族一直在暗流涌动,相互勾结,有些人耐不住性子,袭击了一些边塞周遭的城市。”

  突然转换的话题必是有一定的联系,不过顾楼月现在倒也懒得想那么多,随口道:

  “莫不知想着要我去镇压吧。”

  看似一句不经意的话,信王当下便点点头。

  “……什么!?”一时间哑言了。

  信王轻笑:“可知现在京城什么局势?”

  “……不知道。”

  他这三年间光是平乱救灾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哪里还管的上京城的事?

  “老皇帝近些年体虚,膝下皇子都已成年婚配,京城又是一太平地,这些酒足饭饱的囊*子会想什么,你多半猜得到吧。”

  “夺嫡?”顾楼月的语气倒也是肯定中含着一声叹息,“可为何会牵扯到我的头上来?”

  他一没权二没势,八杆子都打不到他身上来,这些京城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把他也给算计进去了?

  “本王知道你觉着奇怪,可接连着这些年你做的事情一想,倒也觉着理所应当。”信王不急不慌,悠悠说道:

  “在京城里,你传来的消息可都是捷报啊,以三万人的粮款养活了九万人,平定叛乱将近几十起,而且江南这一年的收成比预期好太多,恐怕用不了两三年,水患就能平定下来,江南也能稳定,恢复以往。

  届时论功行赏的奖励,可比一个封侯的多得多了。”

  听到最后,顾楼月内心的寒意不断放大,他并不是傻瓜,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听得明白——京城有人想要坐享其成,窃取他的劳动成果。

  虽不说他对这救济的事有多么上心,可这毕竟是耗尽了他三年心血的结果,被人以毫无代价的方式夺取,这怎么想都是难以释怀的。

  “皇子夺嫡,光有朝臣背景的支持是不够,大多需要做出些成绩来,边塞的战场,江南的水患,都是能展示自己的好地方,可自北寒王死后,朝中就没几个能上阵杀敌的将领,战事也一直拖着,如今你的江南有些许起色,他们自然就盯上你这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