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收养了我的死对头【完结】>第103章 为母则刚

  “管家!”徐长稚起身,轻声呼道。

  “少……家主,有何吩咐?”

  管家到底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如此变故,倒也不会让他乱了阵脚,反倒是当机立断地改口,选择去服侍新的主子。

  “老家主思念金陵旧土,不愿远离避难,将其安置在别院内,与那贱人一起关押,留下一部分人守在这,剩下的随我去湛江。”

  徐长稚用袖口擦了擦短刀上的血渍,对于衣物上的污渍似乎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下发着他当上家主的一个命令。

  “是。”

  管家尊了命,便退下吩咐人收拾残局。

  不日后,徐家一行人便在新家主的带领下,低调地从别院出发了。

  徐县立已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知道内情的下人自然知晓他们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不过徐长稚并没有对外宣称,老家主的遗体就随意地埋了,连个像样的丧礼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前去哀悼。

  更奇怪的是,徐长稚也并未当中宣布自己是新一任的家主,依旧以大公子的身份操持着各种要事,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

  这夜,夜半风高,徐家众人的行程才进行了一半。

  “管家!”

  徐长稚坐在马车内,呼了一声。

  “大少爷,什么事?”

  “最近可有什么关于信王的消息?尤其是寻人一类的。”徐长稚闭目养神,却皱着眉头。

  “回少爷的话,没有。”

  徐长稚突然睁开眼睛,眸子透露出慢慢的不确定,“一件都没有吗?”

  管家老实答道:“确实没有。”

  徐长稚撑起了腰杆,琢磨起来,他确定那日见到了信王,而且那孩子一看就与信王关系匪浅,京城当中,从未有过信王成婚生子的消息,他当时断定这个孩子是信王的私生子。

  可当下,信王的军队都要调派入江南了,却丝毫没有寻人的迹象,难不成都是他想歪了?

  仔细想着,徐长稚就想到秦烟所说的话——

  “徐长稚,阿宁是我的孩子!”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信王!”

  “看在他是你骨肉的份上,别打他的主意,好吗?”

  ……

  突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徐长稚的脑海里浮现。

  该不会,信王看在眼里的,是秦烟,那孩子的,只不过是爱屋及乌的摆件……

  若正是如此,那个小崽子说不准还真是他的种……

  一时间,徐长稚脑海中闪过数百钟可能性,甚至还推算了一遍时间,越想,他的脸就越黑。

  “大少爷,您这是……”

  管家自省一番,刚刚应该没什么说错什么话才对,为何面前这祖宗表情更差了?

  徐长稚坐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低沉着嗓音道:

  “管家,把阿宁给我带来,立刻!”

  下发号令后,徐长稚瘫坐在马车的后靠上,手半掩着额头,冷汗直冒,脑中更是闪过完全思绪。

  回想着与秦烟几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思考着唤名阿宁那孩子的年岁多大,揣测着为什么信王与秦烟的关系……

  从记忆中的种种小事,又扩想到了最近京城官府的动向。

  徐长稚将这些种种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一条能够完整连接全局的线,仿佛他也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等待着布局者施加属于他的命运。

  “大少爷,孩子带到了。”

  管家敲了敲马车的门,得到允许后,让一奶娘抱着阿宁走了进来。

  徐长稚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想取到些安抚的作用,可也无济于事。

  阿宁睡着的,眼眶周围通红的,下方还有两道明显的泪痕,小脸上满是疲惫,显然是哭过,闹过,最后没力气了,才睡着了。

  徐长稚招了招手,让奶妈抱着孩子靠近了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五官,逐渐地,皱起眉头来。

  似乎是因为哭过的缘故,阿宁的眼睛肿了起来,脸也是花的,看不出一点儿和自己相像的地方。

  但这孩子在不少地方还是挺像那个女人的。

  想到秦烟,徐长稚不免又在心里唾弃了一番。

  本以为会是个给些钱,给点好处就乖乖听话的女人,却是个刚烈的性子,若不是那强硬的态度,他还真不介意多个美艳的外房。

  “大少爷,这孩子有问题吗?”

  徐长稚道:“没什么问题,先带回去吧,好吃好喝的先待着,管家你顺带去询问一下,还有没有哑药了,把他嗓子毒哑,免得见了信王说胡言乱语。”

  管家听得心一颤,哑药是给不听话的下人准备的,为的就是闭上他们的嘴巴,不要乱说话,可阿宁还是孩子。

  可他能做什么?他也只能听命办事而已。

  “……嗯?”

  说话间,阿宁许是被打搅到了,幽幽地睁了开眼,双眼迷糊间,只瞧见了徐长稚一张脸,当即便清醒过来,挥舞着一双小爪子就朝他抓去。

  不幸的是,徐长稚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当场脸上就被抓了一道口子,且见了红。

  “哎呀呀,快把他带走!”

  管家心里又是一惊,使唤着奶妈将其抱走。

  “你把我娘带到哪里去了,把我娘还给我,吧……唔!唔!”

  “把他给我拖下去,严加看管,一天一顿饭,别饿死了就行!”

  徐长稚吃痛地怒骂,眼神闪过一丝凶狠。

  他就说嘛,这般野蛮,没家教,见人就咬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钟?若不是看在他还有点涌出,刚才那一下,都不够他死十回的!

  “大少爷,徐大少爷!”

  “又怎么了!”

  徐长稚此刻极为烦躁,外面似乎又生了事出来,属实叫人难安!

  谈话间,马车已经停下,已有一人快步上前,“大少爷,有探子回来了!”

  “可带了什么情报来?”徐长稚情绪有些激动。

  “额,这个……他说要亲眼见到您,才把情报说出来,属下一时拿不定注意,所以想请……”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带上来!”

  徐长稚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一股脑地朝着下人倾泻着,人都没影了,他话都不带停的。

  稍后,只瞧见刚离开的属下的带了一身穿黑衣麻服的人走上前,许是徐长稚一直在释放着低气压,以至于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你带来什么消息,是信王的军队来了吗?还是京城下发了什么号令?”

  人还未上前,就听着徐长稚不停蹄地询问着。

  那个密探带着宽厚的斗笠,长长的边沿盖住了她的上脸,而下半张脸似乎被布给围着,密不透风,也难以看出是何模样。

  徐长稚这边着急着,可她愣是没有一个回话,仿佛吊着众人的胃口。

  而众目睽睽之下,那人先是从怀中弄出个细长的,一头绑着个类似布包的小木棍……

  所有人都在疑惑之时,火花一闪,再紧接着便是‘嗖’的一声巨响!天空竟被炸的宛如白昼,一时间,五彩斑斓的花火散尽。

  那裹着布包的小玩意竟是个烟火,而且烟花的形状独特,似乎是一种独有的信号弹。

  “你做了什么!”

  徐长稚目光被烟花所吸引了一下,可反应倒也不慢,心中警惕和害怕起来,收回视线,低眉,而且那倒漆黑的人影已经来到了面前……

  噗——

  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想起,下一秒钟,刺刀又锋利地拔了出去,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而徐长稚却在这短短几秒之内,背刺了一刀,又被锁了喉,一时间动弹不得。

  “大少爷……”

  “来人,有刺客!”

  ……

  “说,阿宁在哪!”

  身后传来的是一道女声,饱含了满满地愤怒与悔恨,而且这声音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

  “秦烟,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仇人相见,那跟是如火上浇油一般。

  秦烟娇小的身躯敢挟持一个大男人,全权是因为手上掌握着他刚刚被刺的位置,正中胸膛,稍微多用一点力气,恐怕都要血流不止。

  徐长稚是贪生怕死之辈,自然不敢乱动的。

  “少废话,阿宁在哪里!”

  血慢慢地从徐长稚的嘴角渗出,他倒也波澜不惊,对着管家:“把那小子放了。”

  管家听令,老老实实照做,面上露出害怕之色,可心里却压根儿没把秦烟放在眼里。

  这周围都是他们周家的人,只要装模作样地放走那小崽子,然后派人再抓回来就是,大少爷如此痛快就放人了,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区区一个女子,又是寡不敌众的情况,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阿宁被人带上来了,见着秦烟的第一眼,便哭直喊着叫‘阿娘’。

  “放了他!”秦烟吼道,“阿宁,你先走,娘等下回来找你的!”

  管家朝着徐长稚示意,他面无表情地道:“放了。”

  语气轻蔑地,好似在处置一只小羊羔。

  在某些方面,徐长稚确实是说到做到,说放了阿宁,就真的放手了。

  而身后的秦烟一直死命掐着他咽喉不放手。

  若是可以,秦烟真想掰断了眼前此人的脖颈,但是她不能冒险,周围徐家的护卫虎视眈眈,一旦她没了眼前这个人质,还是会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徐长稚胸口的伤口不断溢血,若是流干而亡,倒也算是不亏。

  “喂,我已经放了那孩子,你是时候该放手吧。”

  徐长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了,那小崽子都跑远了,一会儿恐怕要难找了。

  他心里也没有盘算出秦烟打得是什么算盘,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等等……”

  秦烟宛如地狱恶鬼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一时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地面传来阵阵颤抖,一阵庞杂的喧闹声由远往近地传来,听着便不少,些许火光照亮了黑夜,来者少说也得有上百来人。

  “那,那是……军队?”

  “不对,他们没有骑马,不是大魏的铁骑,而且好像连铠甲都没穿,来逃难的?”

  ……

  有的人夜视能力好,看也只能看得见一群缩影,等他真正看清楚来者是什么人之后,就已经晚了。

  然而这时,秦烟突然放了手。

  顺带还不忘踹了一脚。

  这一脚,丝毫不留情面。

  “你……”

  “各位江东父老,我没骗你们,他们就是徐家,江南富商,手上肯定还有逃难备着的粮食!”

  秦烟放开了徐长稚后,不要命地就往那群人群中跑去。

  “小娘子,咱们寻着火光就过来了,你还真没有骗我们啊!”

  “大家伙啊,咱今天这顿有着落了!”

  “快啊,我都饿三天没吃饭了,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

  ……

  粗鄙与俗气的语言传来,即使徐长稚再傻,也能摸清楚状况了。

  这来的哪里是军队啊,是那群闹着反抗起义的灾民!

  “快,带上粮食和物资,所有人上马,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大人,那女子……”

  “先离开这里再说!”

  徐长稚想到那个女人,便恨得牙痒痒,还想她如以往一般蠢笨,竟然没料到她竟然能跟灾民搅和在一起,那小崽子也她的忽悠下没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时迟那时快,徐长稚上马之际,已经有人更快一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腿脚,眼神仿佛再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口中不停重复着:“粮食呢,粮食呢!”

  徐长稚胸口失血有点多,当即眼眉一横,手中更是快刀一闪,将马下之人的胳膊给卸了。

  鲜血喷了满地,倒下的人痛苦哀嚎着,可愣是没有人理会。

  “徐家所有人听令,能逃就逃,逃不了就杀了他们,跟得上的就跟紧我!”

  徐长稚似是觉着光下命令还不够,恰好身旁有弓和箭,自己率先策马朝着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徐家的人见少爷一溜烟自己先走了,一时间没有了主心骨,自然也是一副群龙无首的状态。

  灾民已经逼上了前方,整个平原一瞬间沦为一场名为‘掠夺’的战场,刀剑与火光交错并染,人们的哀嚎遍布八方。

  不知谁的火把落了地,熊熊烈火肆意燃放,。

  身经百战的守卫倒是知道怎么应对当下的情况,可还有一些家仆与管事,连马匹都未必驾驭的了,等待着他们,只有抛弃。

  “大少爷可真是无情啊。”

  管家叹了口气,他年老了,见的又多,自然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下场,与其为自顾不暇的主子负隅顽抗,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投降,少一些对命运的倔强。

  想到这里,管家已经拿出了粮食车马的钥匙……

  同时,远离战场之地

  “阿宁,阿宁,秦之宁!”

  秦烟四处张望寻找着阿宁的身影,声音却不敢说的太大声,生怕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切的谋划都是机缘巧合之下安排好的。

  原本在徐家别院,她都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但就在徐长稚离开后不久,那些逃难来的人们就将徐家别院给占领了,他们大概有数百人,而在此之前,金陵城已经沦陷了。

  看守着她的守卫自然寡不敌众,早已被解决了。

  官府说这些人至少还有一周才能到达金陵城,这显然过快了,不过,秦烟也因此心生一计。

  徐长稚一路上打听着京城的情报,所以徐家的步伐自然没有太快,所以他们肯定不知道灾民已经抵达金陵的事,而且他们也尚未走远,趁此时机追上去,说不准能救回阿宁。

  现在顾楼月不在身边,她自然得准备。

  所以便跟领导着灾民的头头儿请求,以徐家将粮食带走了为借口,煽动他们去追,正好他们也因为没有搜寻到粮食,同意了她的提议。

  为了不打草惊蛇,秦烟只身先行,发现后以烟花为信号,而后大部队上前。

  这一切进行到现在都是天衣无缝,现在只要将阿宁找到就完美了。

  “娘……娘!”

  小人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偷偷地从灌木丛中掏出了头,在看见秦烟那一刻后,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地就扑进了秦烟的怀里。

  母子两个相拥在一起,皆是副泪眼婆娑的模样。

  这几天一直在死撑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走,娘带你回去,回去见小舅舅,见你秋姨姨!”

  还是秦烟最先反应过来,随手摸了摸眼泪,起身,带着阿宁就要回去。

  却不知,正前方,一人跨坐在马上,眼神如鹰,张弓拉箭,瞄准着那母子二人。

  嗖——

  利刃擦着秦烟的胳膊,弄出了一道血痕来。

  秦烟猛然转头,只一秒的时间便认清楚了来人,当下脸色大变,抱起阿宁就逃。

  除了徐长稚还能是谁?

  “阿娘?”

  阿宁不明所以,想要伸头过去瞧,却被秦烟摁了回来。

  “乖,别回头看,娘带着你回家。”

  秦烟脸色泛白,眉头紧皱,似乎在硬忍着莫大的痛苦般,却不言说。

  阿宁木讷的点头,他似乎明白,这个时候不能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