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楼月叹了口气,盘算着若是自己再不给出个方案来,信王应该是不会放过他的,于是乎,便说道:

  “王爷,几日后醉生楼重新开张,到时候我会出台唱戏献舞,彼时会给之前邀请的官员贵族发邀请函,赵家也在其中,若是王爷能在此之前好好宣传一番,最好是做到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那么王爷想要抓住的人势必会趁乱出现,能不能抓住,就不关顾某的事了。”

  仔细想了想,他也没有什么旁的办法,捉贼拿人不是他的长处,或许信王想要他做的,不过是提供一个机会而已。

  “人尽皆知?你打着什么旗号才能人尽皆知呢?”

  顾楼月淡淡一笑:“春闱宴上,连皇上都被迷住的西域舞娘。”

  李承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你也是胆大到不要命了,连皇上的玩笑都敢开。”

  顾楼月:“流言的传播,不是靠说的人,而是靠听的人,王爷更是清楚,若是解决一个人便能堵住悠悠之口,那天底下也能少了些麻烦事。”

  从春闱宴到如今,他顾楼月的名声虽然没打起来,但人人都知道京城多了位容貌一绝的舞姬,坊间传闻更是说的离谱,可皇上却丝毫不在乎。

  传闻而已,不足为据。

  等过段时间,旁的风一吹,这件事便过去了。

  若是皇上执意追究此事,恐怕还会落下个残暴的名声,所以便随它去了。

  信王满意地点点头,“好,那便按你说的来做,这几日我会吩咐下去,你只需要管好你醉生楼的事即可。”

  “是。”

  顾楼月应声道,“王爷,我有些好奇,想问个问题。”

  “但说无妨。”

  “您如此针对赵家,是真的想要兵权吗?”

  信王的事情,他最近也听说了不少,可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现在皇上因为赵贵妃的事,已经将兵权收了回来,眼下在京城中,没有人会比信王更好接替军队,所以拿到兵权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可信王现在却想要再给赵家来上一刀,这在顾楼月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一来可能会有邀功的成分,二来也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信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声音低沉了起来:“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是我越界了。”顾楼月低头不语。

  “但告诉你也无妨,甚至这还关系到谢阳。”

  顾楼月一愣,稍稍抬起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谢阳的名字。

  信王沉了口气,道:“我跟赵家的仇,很早便结下了!”

  “当年在边塞起兵时,我曾不止一次地给朝廷写过书信,请求起兵支援,可当时以赵家为主的党派极力反对,军权在他们手上,他当时就打着放弃边塞的想法,若不是我极力硬扛着,恐怕那疆土早就沦陷于蛮子的手上了。”

  “我这次回京,就是想要回兵权,朝堂的局势已经多年未有变动,手握大权无非是赵家和北寒王,皇帝有意想要分散兵权,我的出现无非就是一个可以分散权利的由头,但他又不想再出现一个赵家,便算计着打压赵家的情况,实际上是想让我们势均力敌,最好争个鱼死网破出来。”

  顾楼月听着大为震惊,朝廷的事儿他向来都是不过耳的,可不经意间,他误入了这个漩涡当中,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无法脱身了。

  李承说的这些话,他既然听了,就说明对方不想让他下贼船了。

  “所以,王爷您是想要借此机会一举灭了赵家,然后拿下兵权,是吗?”

  顾楼月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他深知,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将来都有可能成为掉脑袋的理由。

  “不可否认,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李承直接承认,话语中没有半点儿犹豫,“但这件事说着容易,皇帝是知道我与北寒王关系匪浅,想挑拨离间不是易事,所以即便赵家在如何嚣张跋扈,他都不会让赵家败落,可若是赵家通敌卖国,可就不一定了。”

  顾楼月目光一滞,他似乎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通敌卖国?!

  这四个字一出现,就不是朝堂纷争,而是家国之乱了。

  李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东西有些多了,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顾楼月则是久久不能回神,恰好此时屋外一不知名的小厮推开了的大门,发出轻微一道‘吱呀’的响声。

  小厮走进来后,看到顾楼月稍许楞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李承身后,细声说了几句话后,李承便朝后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了。

  “顾楼月,今日同你所说的一切,切记不能外传,出了这座宅邸,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会在暗中盯着你,你的事我自然会去安排,放心。”

  信王的语气十分低沉,成熟里又透露着令人信服的感觉。

  可顾楼月倒不觉得,‘放心’那两个字仿佛一块大石,重重的,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顾楼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信王的府邸的,只觉得自己听完了这些,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树不是树,草不是草,天空也不是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一步起,就开始走错了。

  似乎是打算动手杀了高大人那一刻,或许是没打算离开醉生楼的那一次,又或许是离开草原的那一晚……

  身后砰的一声,信王的宅邸关上了大门,外面狂风呼啸着,已经快接近初夏,京城越发的热了,街上已经有人赤裸着上臂,满头大汗地干着活,阳光更是刺眼。

  顾楼月搓了搓自己的臂膀,他不知怎的,突然感觉好冷,好冷。

  转个身子,换了个方向,来时没有随行的马车,压下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花公子!”

  顾楼月恍惚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起初他还不知道对方叫的是自己,直到那偌大而又熟悉的马车停留在他的面前,这才看到那个人,少年的声音接踵而至:

  “我喊你好久了,你是不是耳朵被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