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箫自小到大想要什么,也就他老子敢说个不字,还多半没有什么用,哪家姑娘被他看上,几乎就没有逃得掉的份儿,若不是周家老爷子不想祸害京城,趁早把这小子打包送去了军营,说不定现在周玉箫的名声还没那谢小世子好。
可当场被人给拒了,周玉箫多少便觉着脸挂不来,带着一腔怒意朝着声音的来源,好巧不巧的,正是他那在京城当中的死对头——谢阳。
“这里有你什么事,我周家的事用得着你来管?”
谢阳与周玉箫都是京城当中著名的纨绔子弟,甚至排个第一第二都难舍难分,关键这两人还是那种一见面就能打起来的那种。
原因很简单,双方都家大势大,谁也都不服另外一个。
谢阳起身走来,指着台上的人说道:“周家的事我确实管不着,可台上那人是你周家的人吗?”
“我周家花钱请来的,怎么不是我周家的人?”周玉箫强词夺理道。
谢阳跨过众人,直径来到周玉箫的面前,二人年岁相仿,周玉箫还比谢阳大两三岁,都是长身体的年龄,可谢阳愣是比他高了个额头。
旁的不讲,谢阳也只朝着顾楼月的方向轻轻点了点下巴,道:“这是我带来的人,怎么,周家大少爷强取豪夺到我身上来了?”
二人交锋,火药味十足,连众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谢阳与周玉箫不对付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今儿还为了一个人吵起来了,这下估计京城的茶余饭后又有新的话题可以谈了。
周老爷有些看不下去了,深知事情不能继续发展下去,要不然这逆子不知道还要丢多少脸,连忙道:
“周玉箫,开玩笑有个度就够了,为个戏子,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周老爷子一席话,对于周玉箫而言,如同一阵风,左耳进右耳出,连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周玉箫现在对台上戏子如何已经根本不感兴趣了,他宛若吃人一般地瞪着谢阳,旁人大气都不敢吱一声。
“你的人?我今天还偏偏就抢了,姓谢的,别以为老子我怕你啊!”
谢阳冷笑一声,一个跨步上台,顾楼月人还没恍惚过来时,便突然面前一黑,那个子跟他还差个半截的小伙竟挡住了他大部分视线。
“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楼月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对谢阳这莫名的举动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周玉箫,你不是说要抢人嘛,你怎么不过来啊!”
谢阳满脸的挑衅毫不压抑,嚣张至极,一手攥拳,一手却握着顾楼月戏服的衣袖,以小小的身躯将另外一个人护在身后。
顾楼月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背影,心里愈发地不明白了。
他们才认识几天啊,他们是云泥之别的身份和地位,更不要两人皆是男子,顾楼月想不到谢阳有什么理由为他出头,为他招惹一身腥……
“你给我等着!”
周玉箫抽出了一旁侍卫的护刀,箭步上前,众人见着刀光,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有些官眷女子花容失色地大喊起来,场面一度异常混乱。
这些,顾楼月如同耳鸣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见,心里莫名地,莫名地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一丝丝希翼,且试探性地问道:
“谢阳,你究竟看上我什么?”
谢阳倒是满不在乎,张口便敷衍着这个问题:“你是我一个人的玩物,自然不能给了旁人!”
玩物……
顾楼月眼里的光在听到这两个词之后,逐渐便暗淡下来,耳边喧嚣的声音慢慢清晰,甚至他注意到了周玉箫那泛着寒气的刀刃……
铮——
兵戎相争,铮鸣声刺耳!
周玉箫距离谢阳还有个几步的距离,却人未到,便被一股强劲的助力给挡在距离席台不到半步的距离,定睛一瞧,挡住他的不是旁人,正是刚才他看上的戏子。
这戏子脸上的妆稍许有些花了,可一双锋利带着许许寒气的眸子很是抢眼,甚至背后不禁冒起了冷汗。
“周公子,得罪了。”
顾楼月冷眼瞧着,手上的剑是戏服上佩戴的,虽只有个剑鞘,可正好抵挡的了周玉箫的护刀。
泛着寒光的护刀入木三分,顾楼月借着巧劲,在周玉箫没反应过来时,便灵活地又还给他了两三招,直接把周玉箫摔了个屁股蹲。
完事之后,还颇有礼貌地行了一礼。
“你,你竟然帮那畜生……等等,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你是个男的!?”
周玉箫刚要骂谢阳,却又想到了一丝违和的细节,仔细一想才发现面前这戏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柔弱的声色,非常阳刚,很难不认为他是个男人。
“来人,给我把那孽畜拿下!”
周老爷气急败坏,赶忙吼道,他若是再不发话,这小兔崽子能把这周府上上下下都给拆了!
老爷子都发话了,哪里还有后退的份儿,周府的侍卫倒也是抓自家公子的老手了,一个制服不了,就三五个一起上!
眨眼的功夫,周玉箫身上便已经压了四五个的人,除了头,剩下都动弹不得。
周玉箫这次竟难得的,没再动弹,而是瞪着一双眼睛,惊讶不已地看着顾楼月,似乎自己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和谢阳争夺一个男人。
顾楼月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明显,便解开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系带,脱下了头冠与脖子上的肩帔,露出象征着男性特征的喉结。
墨色的丝发散落在脑后,脸上妆容依旧,若只是个侧颜,当真雌雄莫辩。
“周玉箫,你不是想纳了他吗?怎么,是个男的就不愿意了?”
谢阳从台上跳了下来,说实话,在刚刚他就已经准备好了给周玉箫一个还击,可顾楼月先他一步,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他娘的,谢阳,你他娘的喜欢个男人,还来恶心老子!”
周老爷子听得脑子一抽一抽的,一口气要是不咽下去,人都快晕过去了,赶忙说道:“快,快来人把这逆子给我带下去!给我堵住他的嘴!”
“谢阳,你就是个断袖,呜……呜呜……”
在被封口之前,周玉箫还忍不住再多骂个几句,过过嘴瘾,等到被人架走了,这才没了声音。
周府大公子这一举动,估计往后几日的京城小馆都不会缺少段子了。
他尽情耍了性子不要紧,周老爷可都快没脸做人了,等周玉箫被人抬到大观园外,看不到影子了之后,他这才起身,带着歉意地对在场众人弯了半个腰,道:
“真是抱歉,我周某教子无方,令诸位见笑了。”
在场的人大多嘴上说着没事,可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周老爷也知道今天的事到了明天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但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人还没走呢。
周老爷子转过身,看着谢阳,脸上表现出十足十的歉意,道:“世子殿下,臣教子无方,还请您看在臣的面子上,别计较那小子干过的蠢事,臣给您赔罪了。”
周老爷子一生风风光光,偏偏晚年就是栽在了自家儿子的身上。京城士农工商分级极为严重,他周家愣是从商数十代,这才得了个皇商的官衔,才能稍许高人一等。
他倒也是没辜负满门祖宗的期许,让周家在他手下更加地发扬光大,可总归来说,即使他能与皇上同席,可地位还不如谢阳一个世子高。
谢阳又是京城有名的皇家纨绔弟子,前不久连高家都被他给一手端了,现在若不是周玉箫闯了这等祸,他也不必年过半百,给个毛头小子赔礼道歉!
谢阳走到顾楼月身侧,边走边说道:“他犯错是他的事,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周老爷子,你不光道歉道错了人,连谁犯的错都不知道吗?”
话里都没一句提到顾楼月,却每一句都含沙射影地提到了他,字里行间中,都是为他一个戏子讨公道。
周老爷脸色更是难看,给谢阳赔罪就算了,他好歹是皇亲国戚,可旁的这个戏子算什么玩意?说出去真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那……”
“周大人什么话都不用说,顾某拿钱唱戏,只做分内之事,刚才拿剑与贵府公子兵戎相见是顾某鲁莽,大人不怪罪于顾某,是顾某的荣幸。”
周老爷话才开口,顾楼月便直接接了下去,完全给足了周府老爷的脸面。
谢阳皱起了眉头,对顾楼月这番举动甚是不解,刚想拍着他肩膀问个话,结果对方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
谢阳拍了个寂寞。
……
周老爷心情倒是高兴了不少,这戏子倒是比谢阳还要识得大体,让他挽回了不少面子,不过谢阳这一关怕是过不去。
“谢公子,要不这样,臣让小女带些赏赐去问候一番这位顾公子,如何?”
谢阳一直盯着顾楼月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眸,甚至都没注意到周老爷子所说的话,心里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好像生气了,但又似乎没生气……
可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谢阳啧了一声,当即便撒腿跟上了。
周老爷这下更是手足无措了,在场大多数看戏的,却也摸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不过,倒是有些个眼尖的,突然盯着顾楼月那道纤细的身影不放。
“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是前些日子,皇上举办的春闱宴上,那个舞姬?”
“是啊,怎么了?”
“蓝颜祸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