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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鬼面看见出了薄雾的方休,又发出了阴测测的笑声,不过面具遮挡,谁也看不见。
“方休,小生都退步了,只取赵雪青一人的命,你还非要插一脚啊?”
方休不言,美眸闪过一丝暗光,他的掌中渐渐聚集灵力。
“上来就这么重的杀气,你就不问小生是谁吗?”
方休一声轻笑,美眸却无甚笑意。
见状,花影鬼面笑了起来。
“方才那些凡人一口一个妖物,听的小生心里窝火。”
话锋陡然一转,花影鬼面语调有了舒缓之意:“时间太久了,修真界应该也无人记得小生,所以,名字告诉你倒也无妨。”
这时,花影鬼面声音恢复了正常,竟是温润动听的男声:“我叫徐长流,徐徐情生,细水长流的长流。”
果然,方休对这个名字还真是毫无印象。
见方休周身灵息越来越强,花影鬼面笑的更诡异猖獗:“我知你杀我不过轻而易举,可是,你真杀得了我吗?灵界巫尊方嫣然。”
花影鬼面又咯咯笑了起来,虽是戴着面具,可也能让人联想到它面具下的表情,闪着戏谑妖异的光芒。
闻言,方休一瞬撤了那掌间灵力。
这个名字,撕开了尘封的口子。里面是铺天盖地的黑暗血腥,没有光明,没有荣誉,只有痛彻心扉的仇恨,搅的他胸口痛极,不得安生。
刺骨的寒意一瞬袭满他心尖,冻结了他都有的情绪。
在自己之前,灵界巫尊都是由女子继承,至于他是灵界巫尊继任者之事,普天之下,现在只有一人知晓,这人便是李潇。
李潇追随黑衣。
想起方才纳兰玉头上的黑铃以及身上散发的香气,方休眼眸多了一丝深寒痛意。
“黑衣。”
花影鬼面透过白雾看向与纳兰玉,手指又哒哒哒的敲响了树干。
“你看,他多强大。不仅能将死人复生,还能使时空扭转,真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得到了三大先天至宝,连接天道圣威。死气沉沉的修真界会是怎么一番景象。不过,小生想想,肯定很有趣。”
闻言,方休心头发凉,逆天而行,坏人尸首,破人体魂。这些死而复生的人不仅如同傀儡,更是永生都不能在九幽境入轮回。
如此残忍,竟道有趣。
方休不再多言,掌中溢出强大的灵力,召出不知羞掠向花影鬼面,不过,花影鬼面反应也快,周身又猛然窜出浓雾一样的白尾,抵住了方休的攻击。
“早就听闻你天赋异禀,还真是实言,不过,小生倒真有点好奇你的灵力究竟有多强大。”
那条白雾尾巴终于现出原形,是一条白狐尾巴,此尾凝聚千年道行,妖力不可小觑,若全说是妖力,方休发现也不是,缠打间,看着那毛绒纯白的妖尾,他发现,尾巴上是有一些纯正灵气残留的,方休似乎想到了什么。
接下来花影鬼面的一句话,彻底证实了他的猜想。
“看看究竟是你的灵力强,还是我六道灵犀术强。”
六道灵犀,妖族白狐顶级秘术,可作幻境,亦可入梦。
“龙雀山白狐脉系,你是妖族。”
这一次,花影鬼面没有笑了,竟是死一般的沉默寂静,片刻才道:“我都以为,在世人心中,我们白狐妖族只是隐秘传说了,没有人记得了呢。”
白狐一族,不同于其他妖族,百年之前,本是天下祥瑞象征,方休曾偶然读过一本孤本,因当时狐族祭司九尾犯了天命,触犯禁忌,祸乱了修真界与凡界的次序,当时的五岳宗主便顺应天命,剥夺了它们的祥瑞根本,将其封进了灵犀洲的妖界龙雀山。
不过寥寥数语,很难还原事件真相。
缠斗之间,不知羞枪尖拂首而过,花影鬼面这次终于没有再躲过。
“撕拉”一声,花影鬼面的面具被被划成两半,啪的落在了地面,它显得尤为惊恐,仿佛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屏障,墨发散乱,遮盖了它的脸,恍然间,花影鬼面动作极快,白尾一晃,躲进了枝繁叶茂的扶桑树间,将自己缩成一团藏了起来。
不知羞灵气太重,花影鬼面终是哭泣起来,声音更为尖锐了。
“不玩啦,小生不玩啦,救我!你还不救我!”
刹时,只听得一声如白纸撕裂的声音从半空传来,一副山清水秀画卷展开,紧接着,扶桑树旁似乎被撕开一条黑沉沉的口子,一双苍白秀气的手从里面快速伸了出来,刚好擒住花影鬼面的肩膀。
动作不过一瞬,这一次,方休只看见了一个邪气的侧面,异界中的少年戴着黑色斗笠,遮住大半容颜,电光火石之间,花影鬼面被抓入了结界。
黑衣少年声音怨邪的厉害:“都说了让你不要惹他,偏不听。”
方休迅速掠住了花影鬼面的袍角。
“黑衣。”
他瞧见黑衣下的人,苍白嘴角微弯,黑衣少年缓缓抬起了眼,方休瞳孔骤缩,感觉全身血液都结了冰,这是怎样的一双眼,透过瞳孔,他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表情。
这时,黑衣少年眸光一转,扶桑树因为周围异界气流影响,片片化为凛冽剑叶,袭向方休,他将不知羞收起,灵力持身,微微聚集,那些树叶叮叮叮穿透了粗壮的树干。
虽然无法听清他们说什么,但白洐简见状,一声厉喝:“放开!”
眼看太极图残卷造成的时空结界就要关闭,这方白洐简与纳兰玉缠斗,根本脱不开身。
白洐简雪眸骤紧,沉凉狠厉:“剑去!”
妙妙应声离手,剑尖凛然划过,撕拉一下斩去了花影鬼面衣角,然而,气流实在太过急剧,方休落地之后,妙妙却被卷入了其中。
“妙妙!”
方休指尖才触及剑柄,就被人一把揽过了腰,一瞬之际,山清水秀的画卷连同妙妙消失在半空,重阳台薄雾散去,幻境被破。
沉于自身梦魇中的人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有人终于看见了薄雾下的血腥,白菊溅血,猩红灿然,只见数颗鲜红的心脏滚滚落在玉白青砖上,被似乎还在脉搏跳动,旁边那些被一瞬剜去心脏的少女尸身横陈,怒目圆睁,表情实在可怖,有胆小的舞娘看了只一眼,就被吓晕了过去。
玖兰澈扶起方休,眉眼一片急色:“休休,你没事吧!”
方休以手撑地,微微晃首,想起妙妙,眼中有寒冰结起,黑衣周身怨气极重,非人非妖,空灵无形,然而想到那双眼,方休只觉心头悚然冰凉。
白洐简收回剑鞘,想起被卷入结界的妙妙,微微抿唇。他本欲上前,然而看见玖兰澈之后,白洐简收回了自己的步子,雪眸有些微暗。
这方,花影鬼面被黑衣救走之后,纳兰玉便彻底失去了控制,没有再进行攻击,如老松沉钟一般立在了原地。
白洐简收回目光,食指点上了纳兰玉的额间,纳兰玉的神识灵根俱毁,方才所有行动皆被头上黑铃驱策。
再次一番细看,白洐简眸色微变,他轻轻撩开纳兰玉颈肩发,纳兰玉脖颈间,肌肤残损,竟无一处完好,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线痕迹,纳兰玉的头与这具强悍的身子完美无缝的结合在了一起。
想必是纳兰玉的身子被妖虫蚕食殆尽,花影鬼面才招来这具鬼将身子与其融合。
再次看向纳兰玉,方休眸中全是痛苦与自责,然而,他却是将这份愧意记在心间,什么也没说。
“不必自责。”
耳边落入沉凉冰冷的声音,方休抬眼,便是对上白洐简的眼眸。
“师哥……”
只一眼,白洐简就懂他此刻心中所想。
“早点找出凶手,为他解恨。”
玖兰澈这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他也安慰道:“我们都还没得道呢,又不是掌控一切的仙人。退一万步讲,有些事情神仙也无解,所以纳兰玉这事儿,休休,你别自责。不过就是白珩的剑……”
玖兰澈抓抓头发:“有些难搞了。”
想起妙妙,方休道:“师哥,我一定会将妙妙找回来。”
白洐简素来冰冷的声线隐有几分温柔:“师弟不必有压力,你在我心中,比剑重要。”
玖兰澈听着十分感动,这么久,白珩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然而方休听见白洐简这样说,心下却是愧疚更深。
察觉到了方休的心绪难结,白洐简略微思量,又问:“方才幻境中,那妖物与你说了什么?”
“它是妖族白狐脉系。”
方休微微抿唇,又道:“师哥可知上次在聚窟洲,是谁带走了你们?”
上次被带走之后,白洐简只感觉自己入了一片混沌之境,待到神识清醒,他已经身在幽恒山冰泉之中了。
想到此,他如实回答:“不知。”
“是九幽领主黑衣。”
闻言,白洐简眸光愈发冰冷沉凉。
“师弟可是认为此次之事,也与九幽领主有关。”
白洐简很少看见这样的方休。
他平日都是笑眼弯弯,然而此刻,好像堕入了无尽深渊一般,让人只觉冰凉顿生。
祈溱下山前临言,少女干尸去处在朝阳宫,纳兰玉又道剥皮剜心和夺取少女阴魄不是同一个人。
但就算不是一个人,二者也一定有关联。
想到此处,方休眸光沉然:“一切还未明朗,朝阳宫,势必得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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