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烈火行舟【完结】>第48章 杜侍郎是红鸾星入了夫妻宫。

  ===========================================

  义庄里。

  仵作用布盖住了尸体的头,杜昙昼才把伍铖放进去。

  仵作翻过尸身,见到尸体后腰那处胎记后,伍铖一声没吭。

  冉遥问:“不是令郎?”

  伍铖眼睛一翻,嘎地抽过去了。

  冉遥抬头看向杜昙昼:“是他儿子。”

  两个人围着伍铖又是掐人中,又是按百会穴,折腾了半天,已过中年的伍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刚看清面前两人的脸,便开始嚎啕大哭,身体软得像摊泥,哪怕坐着,都要往地上瘫,冉遥抱都抱不住。

  还是杜昙昼力气大,连拉带拽将他扶出义庄。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会——哎哟我的这颗心啊!”

  伍铖痛哭流涕,双手不停拍打地面,四十多的人,瘫坐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冉遥缓声安慰道:“伍铖,伍铖你听本官说,你不过只看了一眼,说不定看错了,说不定只是有人和令郎有相似的胎记。你先别难过,保重身体要紧啊。”

  伍铖哭着摇头,声嘶力竭道:“我不会看错!那胎记不是天生的,是我儿小时候被乳母不小心烫到,才留下的疤痕!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冉遥和杜昙昼对视一眼,杜昙昼心领神会,疾步返回义庄,重新查看尸体后背的痕迹。

  仔细一瞧,确实如伍铖所说,不似胎记,而更像疤痕。

  “你来看。”杜昙昼怕自己判断有误,让仵作凑上前来:“告诉本官这是什么?”

  仵作贴近看了看,用手摸了摸痕迹边缘,道:“四周不规整,整体凸起于皮肤之上,像是烫伤所致的疤痕。看目前的颜色,应该是多年前留下的。”

  仵作所言也与伍铖的话对上了。

  肤色、身形、身长、疤痕,四样全部一一对应,看来这具无名尸不是时方砚,而是馥州富商伍铖之子,伍睿杰。

  杜昙昼又问:“可验出死因?”

  “回大人,此人两手蜷曲,指间有泥沙,腹中鼓胀,有大量水,口鼻空洞内也有泥沙和血沫,应是生前投河而亡。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也就是说,应该是在昨天夜间溺亡的。”

  杜昙昼“嘶”了一声,手扶了扶额头,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国舅府。

  乔和昶卧房屋顶,莫迟静静地等待着。

  几个时辰后,直到天黑时分,乔和昶才和夫人回到屋内。

  莫迟悄无声息地掀开了一块瓦片,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

  夫妻二人在下人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完毕后,一起躺在床上。

  宁彤没有马上熄灯,而是拉着夫君说家常。

  莫迟留神一听,那家常居然还和杜昙昼有关。

  两个儿子都已娶亲,剩下要操心的,就是乔沅和乔从露的婚事。

  宁彤说:“沅娘比从露大一岁,理应是她先嫁,夫君心中可有人选?”

  乔和昶:“我倒是一直在留意,只是沅娘那丫头不爱说话,心事总往心里藏,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那从露呢?”宁彤问。

  乔和昶沉默片刻,道:“从露我倒是有个人选,就是不知夫人是否满意。”

  宁彤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夫君所想,说不定与妾身心有灵犀,夫君看上的人,莫不是……”

  停顿须臾,二人异口同声道:“杜昙昼。”“杜侍郎。”

  “哎呀!”宁彤乐得抚掌:“夫君真是慧眼识珠,妾身前几日一看见杜侍郎,就想把从露嫁给他了!”

  乔和昶笑了笑,说:“恐怕不是前几日才想的,是早就想了吧!你那日与从露表现得那么明显,当我看不穿吗?”

  宁彤也笑了:“夫君知道吗?当年我们还住在缙京时,那时太后尚在,有一次,她想要给杜侍郎说媒,便把妾身也找去了。太后从杜昙昼母亲那里要来了他的生辰八字,夫君猜算命先生怎么说?”

  乔和昶让她别卖关子,赶紧讲。

  宁彤乐得合不拢嘴:“算命的说,杜侍郎是红鸾星入夫妻宫,此乃有红高照之命格,有此命者,男娶美妻,女嫁贤夫。那人还说,杜侍郎正桃花天喜,为人性格豁达,疼爱妻子,夫妻感情和睦,定能白头偕老!”

  宁彤用手掩住嘴,轻声道:“从那天起,妾身就看中这个女婿了。当时太后说媒也没成,我们又随夫君来了馥州,本以为从露和他没缘分了,谁知兜兜转转几年后,竟把杜侍郎送到家门口,夫君你说,这是不是天定的姻缘?”

  乔和昶言语间带着笑意,可见也是对杜昙昼十分满意,他对宁彤道:“那就有劳夫人多费心,赶紧为乔沅寻一个婆家,她许配出去后,就可以趁杜侍郎还在馥州,把从露的婚事定了。”

  夫妻俩有说有笑,又聊了一会儿,才把灯一熄,算是歇下了。

  莫迟盖上瓦片,在屋顶站起身,向四周望去。

  国舅府占地极大,由六七间小院彼此嵌套而组成,眼下亮着灯的院落只有两间。

  其中一间的房檐上还挂着没卸下来的红绸,想来是乔府新婚的二儿子所住。

  夫妇新婚,此时去听墙角,怕是打探不到什么国舅爷机密,还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动静。

  莫迟把目光转向另一处,那间小院离正房最远,面积也最小,但收拾得相当干净,还和杜昙昼的院落一样,种了不少在冬季都会盛开的花。

  莫迟想,那里应该是乔沅的住处。

  莫迟不再犹豫,几个纵身,踩着国舅府的屋檐,悄无声息地来到乔沅的房顶。

  揭开瓦片前,莫迟特意听了听下方的动静,没听到水声,说明乔沅不是在洗澡,又听得她与侍女的说话声,应该也还没有换过寝衣躺下。

  莫迟便放心地打开了瓦片。

  乔沅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坐在圆桌旁,手里拿着一套妃白相间的衣裙。

  即便让对女子服饰一无所知的莫迟来看,也瞧得出这套衣服的绣制之精致。

  衣裙的布料在幽微的烛火下,都能闪出如湖水般的粼粼波光。

  胸口、大袖和下摆都绣着繁复的莲花花纹,就连妃红色的披帛布都是流光溢彩。

  桌上摆着一个木盒,乔沅手里的衣裙就是从盒子里取出来的,盒子四周雕刻着流水纹,是辛良遥送给她和乔从露的姐妹的礼物。

  乔沅抚摸着裙身,脸上露出一点细微的笑意,莫迟只见过她几面,从没看过她笑。她总是低眉垂目,一副恭顺隐忍的表情,眉宇间还带着隐隐的清愁。

  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灵动神色,像是漂亮的偶人。

  可她今日一笑,让她那张丰姿冶丽的面容,仿佛从美人图上活过来似的,明媚动人,令人心神荡漾。

  就连从小服侍她长大的侍女,都在旁边道:“沅娘还是笑起来好看。”

  沅娘立刻收起笑容,有些紧张地问:“我笑了么?”

  “笑笑怎么了?您也是国舅府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老爷夫人又都对您十分疼爱,沅娘何须如此谨慎?”

  乔沅低低道:“疼爱吗……我也没见过别人家是什么模样,也许作为庶女,爹娘已经对我足够疼爱了吧,只是……”

  她摇了摇头,又看向手中的裙子:“无妨,就算爹娘不把我放在心中,我也还有……罢了,没什么,歇息吧。”

  侍女却道:“这里还有一盒点心,沅娘不尝尝吗?这可是玉堂楼的点心,平常想买都要大排长龙呢!”

  乔沅打趣她:“我看是你想吃吧。”

  侍女嘿嘿一笑。

  乔沅打开盒盖,拈出一块点心,递给侍女。

  侍女自是欢天喜地地接过,莫迟的注意力却放在了盒中其余的糕点上。

  昨日他就听街上的小孩们讲,玉堂楼是馥州城最贵的酒家,不仅酒好,做菜也是一绝,不过价格昂贵,只有官员和富商才吃得起。

  玉堂楼的老板不希望自家的食物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所以在酒楼旁另设了间铺面,专门卖玉堂楼的厨房做出来的点心。

  价格实惠公道,出品也毫不偷工减料。

  每天,点心铺外都排满了人,就只有乔家二公子娶亲那天,队伍短了一些。

  每日最多卖到中午,玉堂楼的糕点就会尽售一空,再想吃,也要等到第二日了。

  此刻也是酉时二刻,天早就黑了,都到了该睡觉的时辰。

  可那餐盒里玉堂楼的点心,还在不断冒着热气,明显是刚出炉不久,就到了乔沅手上。

  国舅治家严格,每日酉时准时关闭府门,除非遇上天大的急事,否则谁也不准出门。

  二刻钟前府门就落了锁,乔沅这盒热气腾腾的点心,是谁给她送来?又是从哪里送进乔府的?

  乔沅也拿起糕点吃了一枚,而后便让侍女端来热水准备洗漱了。

  莫迟合上瓦片,在屋顶上站直了身体。

  乔府还有哪扇门没有锁么?

  乔沅的小院在国舅府最北面,小院北边的墙就紧挨着乔府北面的围墙。

  莫迟跳到围墙上,朝外看去。

  “嗯?”看向某个方向时,他的动作不觉一滞:“那里是……?”

  几个时辰前,中午时分。

  馥州府内,伍铖中年丧子,心痛自不必说,几番哭晕过去。

  冉遥不忍见其如此伤心,忙派人去找来了郎中。

  郎中给伍铖扎了针,不管用;熬了药,灌也灌不进去。

  正当他和冉遥都一筹莫展时,杜昙昼在伍铖脖后用力一捏,伍铖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好了。”杜昙昼拍拍手:“这下没有几个时辰,他不会醒来了。”

  冉遥松了口气。

  让衙役把郎中送走后,冉刺史想起摆在面前的案情,又头疼起来,叹气道:“杜侍郎,依你所见,眼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啊?”

  冉遥派人全城搜查了一上午,既没有寻到时方砚,也没听说有谁在昨夜曾见过伍睿杰。

  目前,朝廷命官时方砚失踪,只留下遗书和官府,鱼符却不见踪影。

  从他失踪的地方打捞起一具无名尸,本以为就是投湖自尽的时大人,没承想死的人不仅不是他,还是京中富商伍铖之子伍睿杰。

  一个晚上,馥州城就出了两件命案,难怪冉遥愁眉苦脸,忧心如焚。

  他皱巴着一张苦瓜脸,期待又求助地看向杜昙昼:“现在好了,不仅要去查时方砚的失踪,还要调查伍睿杰的死因。这二月廿五是吉日,是国舅府大喜的日子,可对我这个老头子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坏日子!”

  “冉大人。”杜昙昼平平稳稳地叫他。

  冉遥陡然提起精神,难道是杜昙昼发现了什么线索?不愧是断案如神的临台侍郎,就是慧眼如——

  “你今年才四十有五,离老头子还差很远呢。”杜昙昼说。

  “……”冉遥:“……哦,是吗?”

  我多大年纪了还用你说,我自己不知道吗?!

  杜昙昼思索片刻,问:“伍铖家除了他们父子,还有什么亲眷?”

  冉遥缓了缓颜色,道:“除了伍睿杰,伍铖还有一子一女,此外他的夫人和老母亲也都在。伍铖一家是馥州本地商人,家大业大,他小儿子很有出息,目前家业都是他操持。伍睿杰是大儿子,没听说有很大的本事,但也没有什么恶名,就是个寻常公子哥。”

  杜昙昼立刻追问:“也就是说,伍睿杰应该没有仇家?”

  冉遥摇了摇头,解释说:“馥州地处江南,这里的人大多为人和善,不多计较,做事也温和有度,而且不是忙着读书考功名,就是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每天想着赚钱。我在馥州为官多年,极少听说仇杀之事,若伍睿杰真得罪了什么人,我也觉得不会是仇家所为。”

  他对杜昙昼笑了笑:“毕竟有那个杀人的工夫,还不如去多看两页书,或者多赚两文钱呢。”

  杜昙昼点点头:“多谢冉大人解惑,各地风俗不同,馥州确是民风平和。”

  冉遥似乎想到了什么,连连表示赞同,又说:“缙京也许还好,你看缙京北边的涉州人,待人接物就生硬多了,比如我们那位冷尚——冷宰辅,哪怕是对陛下,也成天没个好脸色。”

  杜昙昼心道,涉州还算好的了,你还没见过再往北的毓州人吧?个个都是莫迟、曾遂和胡利那样的铁汉,杵在地上就像寒冰打造的冷铁,就算离得八丈远,也能被他们身上的寒气割伤。

  区区一个冷容,压根不算什么,跟那几个夜不收比起来,都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也就是杜昙昼这个不怕冷的,和杜琢那个傻的,才会觉得毓州人莫迟好接近吧。

  “……杜大人。”见杜昙昼久久不出声,冉遥忙问:“杜大人,可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杜昙昼站起身:“想是想不出线索的,你看好伍铖,我要到他府里去一趟。”

  伍铖的府邸就在馥州城内。

  伍睿杰失踪的这几天,老祖母揪心得睡不着觉,很快就病倒了,伍夫人就和小儿子一起在家中照顾她。

  杜昙昼登门时,家中亲眷俱在,一个也不差。

  杜昙昼担心老夫人受不了噩耗,也怕提前走漏了风声,没有提到伍睿杰的死讯,只说是冉遥派来,调查伍公子行踪的。

  伍睿杰的弟弟伍睿霖接待了他。

  厅堂内,伍睿霖面露忧色,问杜昙昼道:“大人,草民兄长的下落还没有消息么?”

  杜昙昼:“冉大人已经把所有铺兵都散出去搜寻,也在城中大小街道都贴了文书,再加上令尊重金悬赏,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杜昙昼喝了口下人端上来的茶,又道:“冉大人也明白您家中忧心,特意派本官来府中调查,还望伍公子能将伍睿杰失踪前的行迹,细细说于本官听。”

  伍睿霖回想了一会儿,对杜昙昼说,伍睿杰是三天前不见踪影的。

  他告诉杜昙昼,伍睿杰虽算不上奋进勤勉,但也没有任何恶习,赌场妓馆从来不去,就连蛐蛐都不逗。

  唯一的爱好,就是去临淳湖边钓鱼,常常一大早就带着渔具出门去,天黑许久了才会归来。

  而且他出去钓鱼从不带小厮,因为嫌弃小厮笨手笨脚,在岸边动静太大,会吓得鱼不敢上钩。

  杜昙昼问:“三天前,他是在去钓鱼路上失踪的?”

  伍睿霖说是。

  杜昙昼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三天前,馥州下了场大雨,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晚上,冬雨本就寒冷,雨滴落入湖面,又会惊扰鱼群,这样的天气,伍睿杰也会出门垂钓吗?”

  杜昙昼在离开府衙前,特意看过过去七天的州志,记下了每一日的天气。

  伍睿霖一怔:“这……那日草民早早就离家了,也没有亲眼看到他出门,只是推测,以他的性格,要出府也只有钓鱼一件事可做,所以才是这样判断的。”

  杜昙昼不置一词。

  伍睿霖说出自己的看法:“大人,草民还是怀疑,兄长是在钓鱼路上,或者在临淳湖边,遭歹人劫持而失踪,歹人若是求财便也罢了,若是寻仇,只怕兄长的安危就命悬一线了!还请大人务必尽心,替草民寻得兄长下落!”

  说着,向下边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即奉上了金元宝,呈给杜昙昼。

  杜昙昼对伍睿霖献金之举无动于衷,侧过身看向他的眼睛,又问:“除了临淳湖边,令兄还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伍睿霖迟疑须臾,支支吾吾道:“没、没了,他也没有娶妻,也没别的嗜好,又不擅长交际,草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他还能去哪儿。”

  杜昙昼点点头,站起身,绕过面前端着金元宝的小厮,问道:“伍睿杰的卧房在何处?本官想要详查一二。”

  伍睿霖见他不受,也不敢勉强,亲自为他在前方带路,将他引向兄长的卧房。

  去的路上,杜昙昼见到伍铖府里的亭台楼阁与九曲回廊,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馥州数一数二的富商,这府邸就是气派。”

  “数一数二不敢当。”伍睿霖谦虚道:“馥州城首屈一指的富商只有辛良遥一人,草民不敢与他相争。”

  杜昙昼随口问道:“辛良遥是行镖出身,不知令尊伍铖当年是如何发家的?”

  伍睿霖面露犹豫:“这……草民也不知晓,从未听家父提过。”

  “是么?”杜昙昼看上去好像没有把他的回答放在心上,欣赏着远处的湖心亭,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家如今是做什么的?本官知道辛良遥家业广,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你们伍家又是靠什么营生挣钱的?”

  伍睿霖含含糊糊道:“都是些小生意,不值一提,说出来怕大人取笑。”

  “伍公子太谦虚了。”杜昙昼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屋子道:“那就是令兄的卧房了吧。”

  伍睿霖问他如何得知。

  杜昙昼淡淡道:“很好认啊,他是家中长子,卧房定然不会小,而且会很靠近主屋。如你所言,伍睿杰生活并不放纵,又喜爱钓鱼,想来是个性情平和之人,卧房的装饰应该也是如他一样,简洁低调。这些特点那间屋子都符合了,所以本官才做出如此推测。”

  伍睿霖连连夸赞,说他真是明察秋毫。

  其实这都是杜昙昼现编的,他之所以一眼看出那是伍睿杰的卧房,完全是因为见到了房门外屋檐下的阴影里,立了几根鱼竿。

  明眼人一看就知,那是伍睿杰的住处。

  但他却没有说实话,而是故弄玄虚了一番。

  原因无他,此举只是想要扰乱伍睿霖的心。

  从杜昙昼见到他后,他说的话就虚虚实实、半真半假,尤其是关于伍家的家业,更是含糊其辞,不肯说真话。

  他担忧兄长是真,可即便是在如此忧心的情况下,依然不肯吐露实言,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要隐藏的真相,比兄长的安危还要重要。

  杜昙昼故意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擅长断案的那一面,就是为了敲山震虎,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

  一旦意识到杜昙昼不是庸人,而是怀有真才实学的清明之官,伍睿霖的心志定然会动摇。

  接下来的问话里,他才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小厮赶在二人身前,推开了伍睿杰的房门。

  一切如杜昙昼所料,伍睿杰房中陈设简单,古朴清雅。

  博古架上,除了常见的摆件,还堆放了许多鱼钩,鱼钩各式各样,什么大小形状的都有。

  杜昙昼笑道:“令兄果然好钓如痴。”

  伍睿霖跟在后头,“谁说不是呢。”

  杜昙昼原本正好好站在博古架前,突然一回头,对着窗外断声喝道:“谁在外面偷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