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夜里，乔纳森沉沉睡着，迪奥却失眠了。他反复想着昨天向导的话，向导似乎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甚至考虑了流产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不是已经心意相通了吗，不是乔纳森先喜欢的迪奥吗。迪奥越想越生气，难道乔纳森把他的心骗走就要抛弃他了吗？难道乔纳森不喜欢迪奥了？难道迪奥以后要和他未来的孩子相依为命了吗？
越想越心凉，恐慌感在黑夜的衬托下变得尤为强烈，席卷了哨兵全身。迪奥伸手摸索着，找到了向导的手臂。迪奥侧身贴上乔纳森，又把他拢进怀里。乔纳森睡得一如既往地平稳，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巨型熊玩具，厚实得令人满足。能够轻易触碰到向导体温这件事，让失去他的恐惧稍稍消散，但是不足以平复迪奥凭空生出的怒火。
他小声凑到乔纳森的耳边喊他：“乔乔、乔乔、乔——乔——”
乔纳森睡得真的好香。长长的睫毛乖乖趴伏在脸蛋上，两个脸蛋睡得热乎乎，红扑扑的。
凭什么迪奥在深夜患得患失他们的婚姻，乔纳森就可以安眠呢。
在向导的耳边，这次哨兵不再呼唤他，而是坏心眼地舔了舔他的耳朵，软乎乎的，还可以闻到乔纳森椰子味洗发水的香味，迪奥莫名想到了昨天下午和乔纳森吃的华夫饼。看着还不醒的向导，两片薄唇分开，露出尖利的虎牙，迪奥终于对着乔纳森的耳朵下口了。
耳朵上传来的痛感果然让乔纳森迅速睁开了眼睛，深蓝色眼睛在黑暗中瞪得溜圆。似乎在疑惑刚刚有什么扎在了耳朵上，那么疼。
迪奥看着怀里发呆的向导，嗤笑了一声。乔纳森这才发现自己和哨兵紧紧贴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主动去找人家的，乔纳森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他转了个身，和迪奥面对面。逐渐适应黑暗的向导发现哨兵果然清醒着，乔纳森用睡得沙哑的嗓音问他：“你不睡觉，咬我耳朵干什么？”
“我睡不着，你也不能睡。”迪奥说得理直气壮。刚刚被向导的嗓音弄得心里酥痒，好像被磨砂纸磨蹭了心口，迪奥再次伸手抱住乔纳森，抱得很紧，似乎榨干了两人之间所有空气。
乔纳森叹气，任由迪奥这么抱着他，哄孩子般语气问他：“怎么了？”
想起来自己失眠的原因，淡淡的委屈在迪奥心中翻涌，他直视乔纳森：“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为什么要打掉他。”
“不是我不想要。是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这种状态，还不能生孩子。”
“什么状态？”
这该怎么回答，虽然肉体足够亲密了但是感情还没有到位？再加上最初相遇的时候，迪奥的那一番警告，有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乔纳森在心里组织语言，但是怎么说好像都表述不明白。乔纳森觉得自己脑袋里乱哄哄的：向导和哨兵这种关系真是讨厌，让人看不清那一点点悸动到底是源自内心的波澜还是仅仅是奇妙的向导素引起的肉体冲动。
最后，乔纳森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就是我们两个貌似还不是那种关系。”
好了，乔纳森这句话简直是一根火柴，把迪奥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点燃。迪奥皱眉：“什么关系？你讲清楚一点。”
“就是……”向导顿住了，他敏锐地感受到了哨兵的情绪，是委屈、悲伤和愤怒。
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什么差错吧……向导小心翼翼地猜测，他注视着哨兵的眼，放弃了自己一直墨守的原则。一根精神触手偷偷摸摸地探了过去，把自己伪装成无色无味无害的空气，融进哨兵的精神域里。
“是什么？”
“是……”
精神触手打开哨兵精神域里写着“乔纳森”的小小空间，爱意和温暖瞬间翻涌出来，通过向导的精神触手，如同被风吹动的粉色晨雾，弥漫在向导精神域上空。似乎每一个小液滴都在说“喜欢乔乔”。
那一腔被压缩着的浓烈爱意被向导冒冒失失地放了出来，哨兵却不知道这些。迪奥看着和自己距离极近的乔纳森，只觉得自己心里对他的喜欢似乎膨胀了起来，鼓鼓涨涨的。他悲哀地想，这个负心向导还在自己面前找理由，连找个应付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他却越陷越深，只是在深夜和他聊聊天，对他的喜欢就又加深了那么那么多。
乔纳森满脸通红地回抱住迪奥，和他道歉：“对不起，迪奥。我好喜欢你——”
迪奥：？
没想到能在哨兵那里发现如此直白的喜欢，从天而降的糖果们噼里啪啦地砸的向导头晕脑胀。迪奥以为两个人早就心意相通了，他却误会了。虽然有些晚，不过没关系，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心意相通，乔纳森想着。
“我说我喜欢你。”羞赧，乔纳森侧头回避迪奥的视线，又不舍得拉开两人亲密的距离。
“你这个愚蠢的向导……”迪奥知道了。他咬牙切齿地把乔纳森的脑袋扳回来，恶狠狠地在他的嘴唇咬了一口，吞下他的呼痛声，给了乔纳森一个深刻的吻。
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了，乔纳森一把推开迪奥。迪奥冷笑：“原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是我在唱独角戏，你不是暗恋我吗？还搞忍辱负重那一套，真是笑死人了。”
不理会哨兵的讥讽，乔纳森抓住了重点：“暗恋？”
“对啊。”警觉地抬眼观察着向导的表情：“我早就知道了。”
乔纳森有些惊讶，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像向导：不是哨兵的迪奥竟然发现了他的心思，而他还迟钝地没有感觉到迪奥的真实想法。“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太早了，有点记不清。”迪奥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似乎在苦苦回忆，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我记得你邀请我看音乐剧，大概比那时候要早吧，我说的对不对，乔乔。”迪奥再次骄傲起来，洋洋得意的样子和他的精神体一模一样。
看音乐剧，那不是刚刚认识的时候吗。乔纳森想着，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喜欢上他，是因为慢慢的相处才会产生了感情，所以这个哨兵根本没察觉吧，反倒是因为过于自信好像给自己编了个不错的剧本。不过乔纳森还是违心地点头了：“你说得对。”
“好了。”迪奥终于想起了他的向导身体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生命，迪奥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把乔纳森裹得只剩了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你快睡觉，已经很晚了。为了我们的孩子你现在要作息规律。”
“到底是谁把我叫醒的……”乔纳森小声嘀咕，在迪奥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再一次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