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帛对晏越将军行了一礼, 晏越笑而不语地走出了梁王的营帐。

  霍曜走到黎玉帛面前,关心道:“你怎么过来了?”

  黎玉帛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担心:“王爷,我总觉得晏将军不是好人。他今天过来, 和你说什么了?”

  霍曜牵着黎玉帛走到矮桌前, 上面摆了一张地图。霍曜道:“我和晏越讨论队伍行路进程, 他没有任何反常言行。”他指着他们现在所处的凉州,抬眼看着黎玉帛问道:“玉儿,你为何对晏越这么大的偏见?你们之前认识吗?你……是不是多虑了?”

  黎玉帛摇头,总不能和王爷说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书中世界,自己看过书, 所以知道晏越是个反派吧。他勾了勾霍曜的手, 道:“他……他很看不惯我们在一起。”

  霍曜嗤笑道:“他又不知道你就是梁王妃。他以为我在外面拈花惹草,说起来他也是为了你我夫妻的感情着想。”

  霍曜此时还对晏越的为人坚信不疑,毕竟两人是一同度过数年风风雨雨的。他见过晏越最落魄的守城门模样, 晏越也曾在旁人攻击诽谤霍曜时挺身而出。

  两人虽说不上惺惺相惜,至少霍曜对晏越是有知遇之恩的,晏越又是个懂得感恩的,霍曜自然没办法相信黎玉帛没根没据的话。霍曜为人孤僻,能结交到的朋友不过三四人,个个都非常珍惜。

  黎玉帛知道一时片刻改变不了王爷对晏越的看法, 擅自冲进来也确实有点鲁莽,只会让晏越生出戒备和怀疑之心。

  黎玉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只好等找到证据再向霍曜证明。霍曜捏了捏黎玉帛的脸颊,捏出个可爱的肉包子脸,笑着道:“就因为看见晏越进来, 你才来找我的?等等……你为什么在我营帐外面?”

  黎玉帛噗嗤笑出声, 和盘托出道:“现在事情发展得可搞笑了。那天我扮成士兵和你约会, 被人看见传出去了,传到琉璃、潇湘她们耳中,她们以为你勾三搭四。所以今晚琉璃拉着我来你营帐外守着,看看你到底是被哪个士兵迷得颠三倒四?”

  霍曜听后也觉得好笑,不由得朗朗笑出声:“竟有这种奇事。这么说来,不如将你的身份公布,免得这群人疑神疑鬼,我们也可正大光明相处。”

  黎玉帛微微摇头:“还是不要了。父皇恩准你带我出来已经是格外开恩,要是我们再得寸进尺,只怕会闹得不愉快。”

  霍曜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摊开给黎玉帛看,语气里很不满:“父皇哪还有心思在意我们?这是元咏竹给我写的信,信上说,父皇又选了五位官宦女儿入宫。一味纵情享乐,对国事几乎置之不理。父皇的身子早已虚空,再这么不洁身自爱,迟早会出事的。”

  黎玉帛穿过来的时候,书没看完,不知道恭和帝是怎么死的,但书里也确实强调过好几回恭和帝好.色,身子已经被酒色掏空了。黎玉帛道:“七夕节那天,父皇在游船和妓.女饮酒作乐,还是淑妃在其中牵线搭桥,这回宫里又添新的妃嫔,会不会又和淑妃有关?”

  霍曜微微一笑,他发现黎玉帛渐渐变聪明,学会举一反三了。

  “必然。”霍曜将那封信放在灯盏上方,很快火舌就将信卷进火中,烧了起来,“淑妃投父皇所好,才能盛宠多年,而且淑妃心思歹毒,这些入宫的女子没有她的允许,是生不出孩子的。”

  黎玉帛退出梁王营帐后,走了一段路,琉璃冲了过来,紧张兮兮地问道:“玉儿,怎么样怎么样?我看见那个晏将军先出来了!他和梁王不会真的有一腿吧!”

  黎玉帛说:“没有的事!他和王爷就是正常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因为等得太焦急,琉璃额头都出现了一点细汗,说道:“那你和王爷在里面做什么?你那么激动地冲进去,王爷没生气?你不会真的喜欢王爷吧?玉儿,依据我自个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告诉你,喜欢帝王家的凤子龙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可不专情。”

  黎玉帛也不知道该回答琉璃哪个问题先,索性都不回答,只含着些微笑意。

  琉璃心道:完了完了,玉儿这是沦陷在王爷的魅力里了,心上人也不要了!

  反正琉璃等人的担忧和八卦不会真的影响什么,黎玉帛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寻找晏越是个坏人的证据上。如果王爷发现得晚,很有可能被晏越背刺,到时候覆水难收。黎玉帛宁可自己受些伤害委屈,也不想王爷遭受一丁点不利。

  于是黎玉帛一直留心晏越的举动。不过晏越作为护送整个队伍的将军,指挥有方,令行禁止,一呼百应,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甚至王爷都不用怎么操心,几乎都是晏越在打理。

  这一定都是表象!晏越绝对是个坏人!

  黎玉帛找了个机会,在某个夜晚,扮成小兵偷偷溜进晏越将军的营帐。晏越目前虽然没有行为不轨,但他要和宫里的淑妃娘娘取得联系,无非是通过书信的方式,也许他的营帐里会有线索。

  黎玉帛蹑手蹑脚地在晏越房间里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不可能那些书信往来都在晏越身上吧?还是说他看完就烧了?

  黎玉帛不宜在晏越的营帐久留,正准备出去,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很快晏越就走了进来。黎玉帛立刻低下头,假装在打扫。

  晏越漫不经心地瞧了黎玉帛一眼,似乎没发现不对劲,转头对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吩咐了几句话。

  黎玉帛正要趁机退出去,却被晏越叫住,让他将桌上的茶杯收拾一下。等那名士兵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黎玉帛和晏越两人,晏越才发怒道:“宫女玉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本将军的营帐!”

  黎玉帛吓得心惊肉跳,如果这时候晏越直接杀了他,王爷想救也来不及。他急中生智道:“奴婢是奉王爷之命,来给将军收拾床铺的。”

  晏越并不相信他的话说道:“既然是奉王爷之命,为何要穿士兵的衣裳?”

  “都是王爷吩咐的,也许王爷怕奴婢被其他士兵欺负,所以让奴婢换了衣裳。”黎玉帛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大气不敢出,要是晏越要对他不利,他随时准备撒腿跑出去找王爷。

  谁知晏越突然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和王爷情好,所以要来害我,好让王爷独宠你一人?我告诉你,我和王爷并没有那种关系。王爷对你再好,也比不过对梁王妃,对你只是玩玩而已。”

  顿了顿,晏越继续道:“哎,难为你一片痴心。今天的事我不计较,你绝不可再犯,回去吧。”

  黎玉帛没想到晏越竟然这么好说话,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黎玉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道:“都说红颜祸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祸水,而要杀了我?”

  晏越拨弄着腰间的刀,说道:“如果我想杀你,刚刚发现你的那一刻,我就可以以刺客的罪名将你就地正法。所为红颜祸水,其实和红颜并无关系,红颜能有多少自由呢。快回去吧。”

  虽然晏越对黎玉帛好声好气,但他总觉得晏越没那么好心,这背后也许藏了什么阴谋诡计,但以他捉急的脑子,又想不通是什么。

  黎玉帛只好悻悻地离开了晏越的营帐,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个时辰的暴雨,暴雨过后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待到雨停,已经是中午时分。

  众人吃过了饭,继续赶路。但山路因雨水冲击变得泥泞,十分崎岖难行,马车更是寸步难行。

  黎玉帛、琉璃、潇湘等人只好下了马车。

  队伍中的马匹并不多,有身份的人才可以骑马。譬如梁王霍曜原本坐在马车里,现在马车不便载人,他自然可以骑马,但黎玉帛等人只是宫女,不是金枝玉叶,便只能步行。

  黎玉帛曾和霍曜说过,绝对不能两人同骑一匹马走路,免得风言风语传之不尽,在外面做人办事还是要低调得好。

  于是,黎玉帛一深一浅地踩在水泥里,衣裳脏了,鞋子湿了,脚泡在水里发胀发麻,有苦不言,甚至乐在其中。况且这点苦对他而言,不在话下。

  他渐渐明白了,行军打仗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如今他们还不是上战场,只是去迎娶天山公主,行军路上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更别说那些奔赴战场的人,要遭受更多的困难了。难怪古往今来,会有那么在战场思乡以及厌恶战争的诗歌。

  正当黎玉帛和琉璃四人绕过一片水坑,差点撞上前面岩石的时候,晏越将军走了过来,说道:“五位宫女将来是要伺候天山公主的,受不得走山路的苦。我命前面的人腾出了五匹马,你们上马前行。”

  琉璃等人感激涕零,又面露尴尬地说道:“可是晏将军,我们不会骑马。”

  黎玉帛倒是会骑马,王爷教过他,但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便跟着琉璃等人。

  晏越道:“无妨,会有人牵着马,确保你们的平安。”

  黎玉帛等人依照晏越将军的吩咐上了马,解放了双腿,果然轻松了许多,甚至更能感受到山风的清凉。

  当天晚上,霍曜悄悄将黎玉帛唤了过去,黎玉帛才知道白天骑马并不是霍曜的安排。也就是说,完全是晏越将军本人的好意。

  这下把黎玉帛给整迷糊了,难不成晏越将军真是个好人?是他记错了?黎玉帛有些分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