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贵人五日盛宠的事很快传遍后宫。

  起初安陵容有些担心那盒青水香膏暴露,但想到前世自己屡次得手,就连皇后也不曾察觉,便又放下心来。

  香饵是混在脂膏中的,不化开使用,就是闻了,也闻不出什么。

  况且,唯有男女共处一室,此物才有大效,太医哪怕觉察不对,他可敢有轻浮心思?

  而且,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想争宠,若是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帝王留下,只怕人人都想得这法子……

  富察贵人说不定乐于此物,她嘴角勾出一个弧度。

  既然她风头正盛,那么眉庄的压力便会小一些。

  她决定多做些脂膏来,入了冬,内务府送了面脂口脂给各宫嫔妃,她只要调和的好,用新的盒子装了,谁也看不出来。

  “宝鹃,你去内务府问问,能不能要来一些绿茶。”说着从荷包中拿出五两银子,“多拿些。”

  宝鹃好奇道:“小主咱们这个月的茶还没有喝完。”

  “不是用来喝的。”

  “那用来做什么?”宝鹃好奇。

  “绿茶气味清新,可助眠,放在枕头中不错,陈茶就行。”

  “用茶叶做枕头?”宝鹃疑惑一闪而逝,忽然笑道:“小主前几日在缝枕头套,便是为了今日。”

  安陵容但笑不语,“能拿多少拿多少。”

  “哎!”宝鹃应了。

  待人走后,她问宝雀,“之前的菊花晾干了吗?”

  “都干了。”宝雀笑道,“小主这菊花可是用来泡茶的?”

  “等会你便知晓了。”

  秋日肃杀,皇帝赐给眉庄的菊花已有凋谢之象。

  她前日对眉庄说想用一些凋萎的花瓣做香包,眉庄二话不说便由着她采花,其实那菊花她早就惦记上了,只是花盛开之时不好说起。

  如今不同,与其让它们零落枯萎,不如好生利用,既能回报眉庄赠书之情,也替她将她所看重的皇帝心意保存下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大约半刻钟后,宝鹃拿着两大袋茶叶回来了。

  “小主,茶叶拿来了。”

  “还挺多。”

  “奴婢想着小主用这个来做枕头,也不是为了喝,所以便只要了陈茶。”

  “无妨,陈茶也有茶香,喝都不妨事。”安陵容招呼屋中的丫头们,让她们帮忙缝制枕头。

  几个人一直忙到傍晚,终于做好,用过晚膳,安陵容去了趟夏冬春的屋子。

  屋中只有一个婢女,桌上放着一碗汤药,药味十分浓烈。

  看到她来,那婢子赶忙道:“见过安小主。”

  “起来罢。”

  “你们家小主可好些了?”

  那丫鬟忧心忡忡,“我们小主这几日吃不下睡不好,时常发热,太医开得药喝了不少,但身子还不见好。”

  “太医怎么说,可伤到骨头?”

  那丫鬟眼中含泪,“太医语气十分含糊,前几日请的太医推三阻四已不来了,只有几个年轻的,还是使了银子才来的。”

  安陵容垂眸,她得罪的是华妃,谁敢光明正大救她。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温太医。

  到时从她和甄嬛那儿出面买药,也可以避人耳目。

  安陵容走到床边,见夏常在合着眼,面上已有蜡黄之象,不由垂眸,真是自找苦吃。

  她轻轻掀开被子,看了眼她的伤处,只见青黑一片,淤血满目,华妃那手段,得了令的太监下手只会狠。

  “叫你们小主起来喝药。”

  “是,谢小主还想着我们小主。”

  “都是住一个院的。”

  夏冬春被唤醒,她醒后,蹙了蹙眉,侧头看到床边坐着一人,勉力抬了抬头。

  看到是熟人,这回没有再说话。

  “小主,药好了,快将药喝了。”

  “喝了也没用……别费事了。”夏冬春消沉道。

  “小主!”那丫鬟眼中带泪。

  安陵容皱眉,当年自己再如何陷入绝境,也要拼力一搏,看到她这般自厌自弃,心有恼意。

  “若是连你自己都消沉了,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姐姐若是真有什么事,只会让看笑话看热闹的人如了意!

  太医说了,只要将养着,不出这个冬日便能好全。姐姐家世不俗,样貌姣美,养好了伤,陛下会再次招幸,何愁没有日后?

  若是姐姐决意病下去,只怕不日便会被送往别处,比如送到冷宫去。

  陛下身边曾有个芳贵人,小产后便搬到了偏远之地,因口出怨言,最后被打入了冷宫,伺候再也没了她的消息,姐姐可要想想自己得罪的是何人,难道真的想落到那个境地?”

  见夏冬春神色变了又变,安陵容柔声安慰道:“姐姐要快快好起来,只有这样,姐姐往日喜欢的那些首饰、衣裳,才能再穿起来……”

  夏冬春沉默一瞬,最终道,“多谢你,吃了这一遭,我才知人心。”

  “皇后娘娘可有派人来看过姐姐?”

  夏冬春眼神镀上一层晦暗,安陵容压低了声音,“难道姐姐就不想让害你如此的人也尝尝这滋味吗?那人要倒霉了。”

  “什么意思?”夏冬春挣扎,眼中带着不忿与期盼。

  安陵容当然不会告诉她什么,祸从口出,夏冬春这么没脑子,告诉她,指不定明日便传遍皇宫了。

  “姐姐姑且待之。”反正华妃日后也没什么好结局。

  “你好生将养着,明日我再来看你。”安陵容吩咐那丫头好生照顾她,便离开了。

  夜色朦胧,天上的星斗被云雾笼罩,寒风刮过,浑身便是一冷。

  “小主?”宝雀斟酌着语气道:“外面天寒,咱们回去吧。”

  安陵容对着东方合掌,等到身上冷透了,她才回去。

  这样的冷,她在这宫中尝过无数次,可是唯有这一次,明明浑身发寒,心头却有些暖。

  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祈祷,不为着死,而为着生。

  ——

  第二日,请安完后,安陵容正匆匆往回走,不想身后有人将她叫住。

  富察贵人满面笑容,“妹妹,我们一起走?”

  “好。”

  两边宫女太监来来回回,富察贵人问起夏冬春。

  “不知她的情况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

  “她那般张狂样,得罪人是早晚的事。”

  安陵容道:“夏姐姐平日里张扬,可不就容易得罪人,希望她吃一堑长一智。”

  富察贵人觑了眼她的面色,“她几次三番得罪你,你却仿佛不在意,妹妹真是好心性。”

  安陵容柔柔一笑,“我哪里是不在意,夏姐姐也就是嘴上厉害罢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可容不了她那聒噪样子,这几日可算安分不少,谁让她得罪……”

  见她住嘴,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冷嘲,她不也惧华妃气焰?

  “我们回去说。”

  “是了,咱们回去说。”

  到了富察贵人住的殿内,富察贵人将她拉坐在炕塌上,“妹妹快烤烤手。”

  安陵容依言伸出手,道:“我看这天儿,怕是要下雪呢。”

  “可不是,过了十月,天便越发冷起来。”

  她笑道:“还是姐姐的屋子里暖,我可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了。”

  “内务府的银炭发给你了吗?”

  “发了,只怕日后更冷,还是要省着点用。”

  “一味省着用也不是事儿,我的银炭却是用不完的,桑儿!”富察贵人给桑儿使了个眼色,“妹妹若是不嫌弃,我分给妹妹一些。”

  安陵容郑重道:“怎好用姐姐的炭,天越发冷了,便是姐姐不用,下人们也是要用的,妹妹不能拿。”

  “你还要同我客气嘛?我送炭一则自己用不完,再则也是为了妹妹的香料,那两盒香我用着极好,不知妹妹可否再给我一些。”

  安陵容略作迟疑,“有倒是有,只是调制的慢些,姐姐可等得及。”

  “哪里等不及了,妹妹慢慢调制。”富察贵人又唤了一个婢子,很快那婢子拿出银钱来。

  安陵容略作推辞,最后便拿下了,“既然姐姐喜欢,我便再琢磨些好的香方来,以前我曾在家中用果壳、花朵、花叶、果实调香,到时我给姐姐弄出一种专门熏衣服的香料来。”

  “那极好,我求之不得呢。”富察贵人略略停顿语气,道:“那盒青水香我用着极好。”

  “是吗?可是十分润手。”安陵容微微警惕,怎么一下就点到青水香了,难道是她察觉了什么?

  “自然润手,妹妹给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皇上都说……”富察贵人一顿,飞快地瞅了眼安陵容,“皇上也曾赞过。”

  “姐姐骗我,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那微末调香技艺,哪里比得上宫中专门负责熏香的人,我知道姐姐是想助我。”安陵容面上一派诚恳感激之色,仿佛真不信她说的,“姐姐既然喜欢,我这几日定会为姐姐做出来。”

  富察贵人也不想在她面前提皇帝,怕被分了宠爱,笑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安陵容柔柔一笑,带着两篓子银炭和两包银子走了。

  嗯,现在手头是越来越宽裕了。

  只是这回给富察贵人的香却只能是平常的香,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她。

  五日盛宠,这在后宫已是太招人眼了,华妃跋扈,富察贵人接下来几日怕是要过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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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笔银子~生意必须红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