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水野很快把小碗里的红豆饭都干掉了, 去舀红豆汤，看到浮在最上面的一块完整年糕，想问鬼灯要不要吃, 抬头却看到鬼灯一边往嘴里送肉冻, 一边看着墙壁上的菜单。
更精准一点，北原水野觉得他应该在看那个饭团。
他主动问：“鬼灯大人, 您想吃饭团吗？”
鬼灯收回视线, 垂眸看向自己的小碗，又看了看盘子里的。
“嗯，但先把两个吃完。”鬼灯说着，顺手把北原水野的第三个空的小碗放进一些肉冻，量不多，明显考虑到北原水野想挑战免单的心情。
他的视线扫过剩余的两份套餐, 看起来只吃掉了五分之一。
其实他不大清楚北原水野的具体饭量上限, 之前有一起吃饭的时候, 时多时少。
“年糕您要吃吗？”北原水野的筷子正好停在年糕中央，就等着鬼灯的回答。
鬼灯没立刻回答, 而是在脑子里回忆相关信息。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答, 是忠诚地说不需要, 还是假装说自己想要一半？鬼灯陷入沉思。
北原水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个问题，让鬼灯做出疑似认真思考的行为，嘴角微微一抽, 有时候在一些奇怪的地方，鬼灯的反应很认真。
他干脆地用筷子把年糕夹成两半, 把一半夹到自己碗里。
鬼灯见状, 却是陷入了更深层的思考, 约会的时候, 果然还是需要这样类似“把年糕夹成两半一人一个”的做法。
北原水野注意到了，嘴角再度微抽。
“这位客人，还有15分钟了哦。”店员提醒。
北原水野闻言，不再去关注鬼灯的思考，人都有好胜心，他想免单。
妖狐的干饭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店员的话也让他想到了阿檎和小判，他们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于是北原水野端起碗转身，一边吃饭一边看过去。
阿檎和小判桌前的饭已经全部吃完了，不过相对的，他们两人一副升天的状态，瘫在座位上。
北原水野看了他们一会，看的时候隐约知道旁边鬼灯装了几次饭，等他把头转回去，红豆饭只剩下了五分之一，还有那肉山，只剩下一层了。
北原水野：“？！！！”
他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目光外在那些仅剩的肉、饭和鬼灯之间来回移动。
鬼灯的吃相很干净，看着斯斯文文很优雅，实际上却吃得极快，北原水野看他的时候，知道那些饭是怎么那么快消失的了。
“怎么了？”鬼灯停住手上的动作，这只妖狐的惊愕太明显了。
虽然眼睛因为震惊，张得圆溜溜的，耳朵也立起来，这样的妖狐格外可爱，但毕竟不是太好的情绪。
北原水野沉默了几秒，挤出话：“……只是觉得您的消化系统真好。”
吃这么快肚子事后还不会痛，消化真好。
鬼灯微微歪头：“今天吃得比平常快一些，不过你停下好吗？快到时间了。”
旁边的店员非常应景地说：“还有七分钟。”
北原水野立刻继续干饭。
三十分钟满，北原水野放下汤勺，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鬼灯抽了两张面巾纸，一张自己擦，一张替北原水野擦。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北原水野把头伸过去，让鬼灯帮自己擦嘴。
“嗯。”
“不过是虚饱，吃太快，待会消化一下就能再吃了。”毕竟那两份饭，北原水野最多吃了三分之一。
“那挺好，这边肉冻还没吃完，”鬼灯说完，喊来服务员，“麻烦上一份金枪鱼饭团。”
店员记下，看着都吃完的两份饭，忍不住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叹：“好的，您的胃口还是一样的好啊。”
鬼灯礼貌地说：“是你们店做的好吃。”
北原水野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走去阿檎和小判那边，戳了戳瘫在座位上的阿檎的后脑勺，没回应，又抓了下小判的尾巴，小判耳朵抖了抖，也没反应。
两人跟挂了一样。
“啊……”
“啊……”
两人同时虚弱地长叹出声。
“你们两个怎么跑这边来吃霸王餐了？”北原水野好笑地问。
阿檎一动不动，只能听声音从下面传出来：“这不是没钱了嘛。”
“是啊。”
“啊……对了，水野，你不是赚钱小能手了，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兼职？”阿檎慢慢坐起来，愁眉苦脸，“最近我要穷死了。啊对了，希望那兼职能坐着，不会很累的那种。”
北原水野笑着，冷漠地说：“有那种兼职我早就自己去了。”
“唉……”阿檎又瘫下去了。
北原水野想了想，又道：“不过好像有这么一个兼职……”
阿檎仰卧起坐，又坐起来了，期待地看着北原水野。
“是去现世的。”
阿檎再度趴下去，脸看在桌面上：“太麻烦了，而且我好久没有去现世了。”
“看你颓废的。”北原水野道。
小判忽然坐起来，倍儿精神，朝北原水野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去，后者靠过去，小判压抑着自己过于兴奋的声音：“呐呐，你跟鬼灯在一起了吗？！”
北原水野说：“没错。”
小判马上道：“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那个家伙的，我现在就可以写一篇报道！哈哈哈，我马上就有钱……”
小判忽然感觉到一股让它脊背泛凉的视线，那森然的感觉，让它毛都要炸开了，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一样。
小判僵硬地转头，顺着视线的来源，他看到了面无表情盯着他的鬼灯。
怎、怎么可能！距离这么远，它又说得这么小声，那个阎魔的走狗不可能听到才对啊！
小判心里疯狂这么想，但鬼灯投过来的视线让它觉得对方好像又听到了。
好、好可怕……
北原水野看到刚刚跟打鸡血似的小判突然蔫了，嘴角溢出血。
他若有所思地转头，鬼灯背对这边，正在吃饭团。
小判经常在鬼灯充满压迫感和威胁感的眼神下胃溃疡发作，刚刚鬼灯绝对是看了。
北原水野并不同情地摸了摸小判的头，叹咏般地说：“不是我不想说，说了是害你，你报道出来，可能第二天你家猫又出版社就被查了，然后你直接失业。”
小判觉得胃更疼了。
北原水野满意地走回去，小判这只猫，虽然是朋友，但在报道东西上一点也不朋友。
坐回位置，北原水野瞥了一眼桌上的情况，肉冻已经吃完了，桌上放着新上的饭团，目前余两个。
刚刚消化了一些，北原水野拿起一个饭团吃。
“对了鬼灯大人，有件事我想跟你申请。”北原水野弯了弯眼睛，潜在的意思很明显能猜出来。
鬼灯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不是刚去过。”
北原水野笑道：“昨晚收到来自现世的妖怪的信，有送上门的生意。所以鬼灯大人，最近现世有什么任务吗？”
也不是不能直接申请去现世，但这个做法的审批流程多，审批速度又很慢，不像直接接任务，阎魔厅直接包办审批，基本两三天就完事。
鬼灯垂眸，眼里是思索之色，他咬了一口饭团说：“最近亡者不正常死亡的数量变多了。”
北原水野第一反应是横滨那些异能者又搞事了，后来想想，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修生养息才对。
业务熟练，北原水野自信地问：“调查原因还是处理源头？”
“调查原因，不过我觉得原因指向大概是那个，”鬼灯咀嚼着嘴里的饭团，说话没有平常工作时那么严肃，“这几天刚发现情况，问了那些亡者，造成他们死亡的原因是妖怪。”
北原水野脸色稍稍正经了些，跟鬼灯说自己的消息：“您说到这个的话，昨晚现世的鸩写给我的信里，有提到关于一些疯狂的妖怪的事情。”
今早看到鸩的信后，北原水野就有预感，会有关于现世妖怪的任务，刚刚他跟阿檎说的就是这个。
本意是想忽悠一个劳动力，类似于房东与二房东这种行为。
鬼灯做出认真倾听的神态和姿势：“请详细说一下。”
北原水野吃完手里的饭团，抽纸巾一边擦嘴一边说：“鸩跟我描述的那些疯狂的妖怪的状态，跟我们之前遇到的被四魂之玉碎片力量侵蚀的妖怪状态一样。”
鬼灯皱眉。
“虽然惊讶但感觉在常理之中，”北原水野的爪子伸向最后一个饭团，“虽然是复制品，但数量不可能只有一两个。说起来，我身上还带着两个呢，用我的妖力封印着。”
“之前无聊的时候做了实验，两个复制品碎片之间会相互吸引。如果真的是被四魂之玉碎片复制品力量影响的妖怪搞的事，用这个就能给它们设下陷阱。”
“嗯，小心一点。”鬼灯微微点头，而后喊来店员，又要了一份三文鱼饭团。
北原水野要了一份炸虾。
吃着炸虾，北原水野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明明是出来约会的，怎么讨论工作毫无违和感？
鬼灯自然就算了，他怎么也很自然地在这种场合讨论起工作内容？
一直到吃饱喝足离开“恶食夜叉”，北原水野也没有想明白到底为什么。
店外是热闹的繁荣街道，地狱里这里的热闹程度不亚于现世的购物区。
路上来往的种族各异，模样各异，真就像神怪异志里描述的鬼市一般，红蓝相间的灯火，行走其中模样不是人类的生物，浮世绘般的卷轴感跃然心头。
北原水野抱着鬼灯的手臂在街上走了一会，周围热闹，他却感觉安详宁静，心里不断涌现出快乐的情绪，充实四肢百骸。
如同一些话本上描述的，岁月静好，想让时光停止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