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

  毕竟辻井镜就是做梦也没敢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有幸到被绫辻行人亲自推着轮椅走回家。

  辻井镜中途数次想要从轮椅上下来,表示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好,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去,但是每一次还没等他采取什么行动,绫辻行人就先一步一个眼神制止了他,那个眼神中满是警告的意味,以至于辻井镜顿时就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坐在轮椅上任由对方推着自己回去。

  不过让绫辻老师亲自推轮椅什么的,辻井镜只要想想就觉得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以至于后半程完全没有敢再造作,老老实实的坐在轮椅上回了事务所。

  至于绫辻行人究竟是怎么从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的事发现场找到线索,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逮住了辻井镜这个肇事人的,辻井镜根本不回去探究这种问题。

  毕竟是名侦探嘛,再说了,就算是绫辻行人没有那么大的监视网,难道异能特务科也没有吗?

  绫辻行人跟异能特务科现在虽然表面看起来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异能特务科天天记挂着怎么处理掉绫辻行人,而绫辻行人对于异能特务科方面派来的人每天也都是冷嘲热讽,但是其他人可能并不了解,辻井镜还能不知道吗?

  除非真的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步,不然他们之间的合作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破碎。

  毕竟那是辻村深月啊。

  辻井镜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胸前衣服暗袋里的小笔记本,现在属于辻村深月的签名正安安稳稳的待在某一页的纸张上。

  他觉得在自己很难忘掉当初他在突然掏出这个笔记本时辻村深月的脸上究竟露出了怎样堪称是愕然的表情来,毕竟前一秒还在进行关乎生命的谈判,下一秒就掏出个小本本要签名什么的,无论怎么看也绝对是诡异到了极点吧?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辻村深月那一刻是真的对于她并未见过面的港口mafia首领产生了一点类似于同情的感情来的。

  最信任的得意手下和半个学生这幅样子,对方真的知道吗?

  如果辻井镜知道辻村深月当时在想什么,那么他一定会摇摇头:森鸥外当然是知道的,别说是知道了,这种丢人现眼的行径就属对方干的最多。

  在属下面前对有着萝莉外表的异能力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手里拿着小裙子想要哄骗小女孩穿上什么的,结合一下森鸥外近几年越来越沧桑的外表,真的很像是猥琐大叔啊。

  辻井镜越想越远神游天外,而他的出神显然也没能瞒过绫辻行人,于是他很是有些不满的咳嗽了一声重新吸引了辻井镜的注意力,后者这才终于是回过神来。

  啊,原来已经到事务所了。

  绫辻行人到了事务所之后没说什么,终于也没有再阻止辻井镜从轮椅上站起来的动作,任由对方拄着拐杖很是有点行动不便的从轮椅上下来,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辻井镜的笑是很好看的——那是当然的,这是辻井镜曾经专门找人指点过,经过无数次对镜练习和实战方才锻炼出来的完美笑容,如果不好看的话才怪。

  更何况,如果说平日里辻井镜的笑只是浮于表面而不抵达眼底的话,如今这股笑意完全浸透到心里,当然再含笑用那样仿佛注视着人生唯一的目光看着你的话。

  恐怕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有一瞬间的触动吧。

  可是如今辻井镜曾经在绫辻行人面前战无不胜的秘密武器却突然失去了它的作用。

  不管辻井镜如何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露出讨好的笑来,绫辻行人的心里都没有半点高兴,相反,辻井镜越是讨好,他的心里反而越有种说不出的不痛快来。

  如果还是以前的话他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如今,在两人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之后,许多原本是讨好的举动放到如今却也并不如何合适了。

  绫辻行人神色有些莫名的看了辻井镜一会儿,然后突然说道:“辻井镜,你······”

  “嗯?绫辻,什么事?”

  绫辻行人看起来确实有话想说,而现在的天色也不算早了,黄昏的光线有些昏暗,让对方的五官有一半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看起来既暧昧又神秘,而这样的气氛也成功让辻井镜有点紧张的抿紧了嘴唇。

  绫辻行人想说什么?

  辻井镜最怕的就是绫辻行人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了,聪明人们仗着聪明人的默契从来就不把话说的清楚明白,如果大家都是聪明人的话自然也无妨,但是他只是一个并不聪明的普通人而已,这样的话辻井镜真的会觉得很困扰。

  尤其是前一段时间,分明是那么重要的话,但是绫辻行人却全都藏在心里半个字也不提,不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岂不是早就可以更进一步了吗!

  辻井镜从来都是个很直白的直球选手,对于各种傲娇们的行为完全无法理解,在辻井镜看来,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就要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才好,像太宰治那样分明比任何人都想要得救,却始终对任何人都表现出一副恶劣样子的行为,辻井镜一点都不看好。

  如果连自己都不努力去争取的话,希望又怎么会自己降临到身边来?

  辻井镜满怀期待的看着绫辻行人,但是后者却只是又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绫辻!”辻井镜大着胆子胡搅蛮缠:“你究竟想说什么嘛,我真的猜不出来的。”

  辻井镜讨好人的本事浑然天成,甚至看不出多少表演的痕迹来,这样睁大眼睛看着人的样子倒像是真正懵懂无知天真无邪的好奇少年人,但是绫辻行人心里也清楚他根本就不是,或者说除了少年这两个字外根本就和上面的形容词没什么关系。

  不,活了好几百年的妖怪绝对也不算是少年吧。

  绫辻行人拿辻井镜没办法,他在心里略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夹在鼻梁上的墨镜取下来随手放在外衣的口袋里收好,终于转向辻井镜:“你真的就一无所知吗?”

  “什么?”前言不接后语的,辻井镜完全就不知道绫辻行人是在说什么。

  对什么一无所知?是说某些秘密情报吗?难道说绫辻行人有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秘密或者是难言之隐吗?自己今天究竟做了什么刺激到了对方的神经?除了逃家之外应该也没什么了吧?

  绫辻行人应该不至于因为逃家这一件事就露出这种表情来吧,绫辻行人他了解,他对于逃家的态度之前早就已经在路上讽刺过了,如今再这样子分明不是为了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