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向辻井镜再度发问：“你的外形一直是固定成现在的样子？”
“我知道绫辻老师想问什么，不过很遗憾，在拥有了明确的自我认知之后，这样的外形就无法改变了。”辻井镜并不隐瞒，“所以想要随着年龄的增长适当的调整外形，这种事我是做不到的。”
这样一来显露出异常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吧，不过这其实倒也并不是多么惊人的问题，毕竟异能力者们千奇百怪，其中也有不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外形异常的，像辻井镜这样的情况也并不罕见。
绫辻行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对于辻井镜来说，他无良老板身边的爱丽丝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绫辻行人的关注点和辻井镜并不一样，他思考的点是：“自我认知？对于一个家具来说，这种说法很有意思。”
“确实如此。”辻井镜诚实的点点头，“事实上，这恐怕也是我同那栋房子里的其他家具最大的不同点，它们认为自己是家具，所以永远都只会是家具的样子，但是我对人类很感兴趣，所以会去不断的观察人类，事实上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会有现在的我的原因。”
说到这里辻井镜难得的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对于他这种实实在在的追星狂来说，这是在是种很罕见的现象：“其实，那个，我是在认识了绫辻老师之后才对这些感兴趣的，所以在形成自我认知的时候，其实参考了不少绫辻老师的爱好。”
“你说什么？”绫辻行人极为少见的露出了些许愕然的表情来，他并非没有领悟到辻井镜话中的含义，但是正是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了辻井镜究竟在说什么，所以他才露出了这样惊讶的表情。
辻井镜有点羞耻的侧开脸，眼神飘忽的看着这间地下室里的其他方向，假装突然对某个架子上的布娃娃产生了极强的兴趣，眼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但是已经开始发红的耳朵和侧脸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泄露了他本人的真实情绪：“总之，就是绫辻老师您想的那样。”
虽然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受本体的影响很大，皮肤也是如同镜子镜面一般无机质的苍白颜色，但是其他的方面几乎就都是受了绫辻行人的影响才决定成这个样子的。
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人类的样子，但是却也并不是对自己人类的样子没有过幻想，而对他来说，时常出现在作家绫辻行人作品之中美貌异常的少年少女就是最好的参照形象。
绫辻行人的作品中往往存在着那样的形象，无论是《钟表馆事件》又或者是《雾越邸杀人事件》中，都曾经出现过那样的少年少女。
仿佛不属于人世之间的，美丽的更像是一场幻梦一样，纯洁美好的犹如清晨露水一般，身着白袍，拥有着坠落成一朵绽开的白花一样的少年人。
辻井镜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究竟是崇敬着那样的形象，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爱美而已，总而言之，他曾经也想过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的容貌。
而在成为人类，或者说拥有了这具属于人类的外壳之后，他的表现也仿佛和那些角色没有什么区别可言，同样的飘忽不定，同样的脸色苍白，身形瘦弱又沉默寡言，唯一不同的就只有和那份外表截然不同的黑暗工作而已。
辻井镜的话说的足够明白了，但是正是因为明白，所以绫辻行人才足足两分钟都没说话，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辻井镜不放，就好像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辻井镜一方面不太好意思，另一方面心里竟然还有一点微妙的窃喜，他不太敢看绫辻行人的表情，干脆就一直侧着头盯着架子上的人偶一直看个不停。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我的原因？”
绫辻行人突然开了口，直到现在他仍旧觉得这一切都有点太超现实了，以至于到现在也都还没有彻底接受这样的现实。
“嗯······差不多是这么一回事吧，”辻井镜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又扭头回去小心打量绫辻行人的脸色：“还是说难道绫辻老师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形象吗？”
感觉不太像啊，绫辻老师分明挺喜欢他的脸来着？每次给绫辻老师发自己的照片都挺管用的来着，如果绫辻老师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话他应该也没法这么顺利的住进事务所来着？
辻井镜小心翼翼的观察绫辻行人脸上的微表情，然后根据他这么多年以来的绫辻老师观察经验和平日工作里学到的小技巧得到了一个结论。
绫辻老师其实只是在害羞吧！
因为被人看穿了真实的喜好，再加上受到了辻井镜坦白的事实的冲击，因此有些恼羞成怒。
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嘛。
辻井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其实还有点担心绫辻老师因为自己窥探他的生活和爱好生气来着，毕竟无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说，却也绝对说得上是监视或者说侵犯个人隐私了吧，好在绫辻老师现在看着虽然有点恼羞成怒，但是好像并没有准备把他扫地出门的打算。
这就好这就好。
虽然辻井镜觉得绫辻老师恼羞成怒之后的冷酷样子其实也很帅，但是这会儿还是不要惹绫辻老师生气比较好吧，要是一会儿真的气的要把他赶出去就不好了，他好不容易才住进来的。
“我知道擅自观察绫辻老师的喜好不太好，但是绫辻老师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嘛，都是因为喜欢绫辻老师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来的。”
辻井镜将两只手合拢在胸前，摆出自己平时最擅长的卖萌装傻姿势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对方，一脸天真无辜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和绫辻老师认识，并且现在关系还这么好了不是吗？”
眼见绫辻行人的表情似乎有所改变，辻井镜再接再厉继续道：“况且，如果不是参考了绫辻老师的爱好的话，我现在大概也不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吧？事实上我对于自己现在的外表特别满意哦，绫辻老师不是也挺喜欢的吗？”
辻井镜特意向绫辻行人眨了眨眼。
后者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更没遇到过追星追成这样竟然还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人，而他现在除了无力之外竟然有点什么也说不出来。
偏偏辻井镜说的一点都不错。
他从前就觉得辻井镜别的不提，长的确实是漂亮好看，平时的打扮和衣品也是他能够欣赏的来的类型，甚至动过照着他做一个这样子的人偶这样大的念头，但是他怎么也没想过，辻井镜长的之所以这么符合他的心意，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照着他的喜好长的！
无论怎么说，这也太······
绫辻行人盯着辻井镜的目光中满是懊恼的意味。
辻井镜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但是又正如辻井镜自己所说的那样，他那时候还只是一面镜子而已，又有谁会和一面镜子说有什么是可以看的，又有什么是不能看的呢？
作为一面镜子来说，他只是做了自己本来就可以做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