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包恩跳到椅子上,盘腿坐下,一语不发看着面前的一幕,眼睛盯着流浪者,过了许久他说道:“你的脸色很苍白啊,要是累了我去拜托医护人员照顾蠢纲,你也早点休息吧。”



  被里包恩这么一问,流浪者这才惊觉自己大脑昏昏沉沉,刺痛不已,这可能是人类所说的宿醉的感觉?

  人偶曾经遭到太多的伤痛,区区脑内抽痛的痛觉他本不放在心上,可细细一想,人偶怎么会感受到除外伤之外的痛楚?

  这比起痛觉,更像是过度疲惫之后大脑想要休息的哀鸣。

  这具为永恒的守护而创造的身躯,居然会感到疲惫?

  要是让那鸣神大人知道怕不是会厌恶着将他创造出来的自己。

  流浪者低声嗤笑一声,迎着里包恩沉沉的疑问目光,又淡然的摇摇头,轻声道:“不需要。”

  里包恩也没强求,从怀中掏出一板药片递给流浪者说:“补充营养,缓解疲劳的。”

  他也没说给谁用,说完跳到门边,从房门边摆放的木箱内拿出一瓶瓶装水扔向流浪者,没有了刻意装出的冷厉气质,此刻在昏暗房间内,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多了几分童话故事中的静谧,展现了属于少年最纯粹的柔和。

  流浪者没有抬眼,身体本能就足以让他下意识抬手横握接住扔过来的瓶装水。

  “蠢纲现在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去拿伤药。”里包恩说道。

  他走出房门,在关住门的前一秒他用眼角余光看见流浪者拧开瓶装水的盖子,仰头灌了一口,轮廓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昏暗中,那漂亮到让人失神的脸孔线条凌厉,眼中唯有一片茫然。

  听见里包恩刻意踩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将手中的水放在地面,单手从里包恩给的药片板中抠出一片,握在手中,随即前倾身体,用拇指摩擦着纲吉的嘴唇,想要撬开一丝缝隙将药片放入。

  可少年咬着嘴唇,上面都留下了牙印,空气中泛着些许血腥味他也没有松口。

  流浪者用手背轻轻拍了一下纲吉的脸颊,低声道:“醒醒,把药吃了。”

  纲吉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只舒服的蹭了蹭流浪者泛凉的手背,眉头松开,除此之外再无反应。

  流浪者无声叹了口气,看着少年累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地步,他也不舍把人从梦境中拽出来。

  想了片刻,流浪者感受着药片在手中触感,看了眼床上纲吉苍白的脸,还是抬手将药片放进自己的嘴唇中。

  他单膝跪在床上,一手掐着纲吉的下颌将人的脸部微微抬起,低头将嘴唇覆盖上去,好像在献祭着自己。

  凉凉的触感让纲吉发出一丝喟叹,就连大脑的抽痛都缓解了不少,迷迷糊糊的睡梦也逐渐远去,他微微睁开眼,从眼缝之中看见了喜欢的人放大的脸孔,看见了对方一片清明而清澈的眼睛,看见对方的眼睛中自己那失神的面孔。

  嘴唇被另一片柔软的嘴唇覆盖,湿润的触感让纲吉觉得一阵焦躁口渴,他连忙张开嘴好像怕来之不易的人跑掉一般吸吮着,用舌尖舔舐着,狭小昏暗的房间发出啧啧的水声,让人脸红心跳。

  纲吉一反平常的怯弱,几乎是攻城略地般的气势,他模糊中抬手抱着流浪者劲瘦的腰,不允许对方逃跑,舌尖深深探入心爱之人的嘴唇,搜刮着对方的一切,清凉的水液甚至那片抵在舌尖的药片,囫囵吞枣般全部咽回自己口中,与对方不知推拒还是邀请的舌尖交缠,恨不得让对方交出一切才肯罢休。

  流浪者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在昏迷中还能有力气做出这档子事,愣了一下,脸颊瞬间红了,听着房间内响起的水声,着实让人羞愤,他抬手抵在纲吉胸前,勉强让自己得有一丝喘息的余地,挣扎道:“够了!”

  可以为还在睡梦中的少年只模模糊糊给他回了一句:“不要。”便又抬起头将那张嘴堵上,继续去体会这比梦还要美好,比过往一切都要心神荡漾的亲吻。

  流浪者忍无可忍,抬手探到纲吉的后脖颈处捏了一下,纲吉只觉眼前一片黑暗,揽住对方腰身的手也不甘心的慢慢滑落在床上,随后急促的呼吸也渐进平复下来,平稳缓慢。

  流浪者沉沉吐了一口气,侧了下身坐在床边,抬手抵住额头,只有微微颤抖的手与水光潋滟的唇瓣在昭示刚刚发生的一切。

  流浪者觉得口干舌燥,好一会才平复下将纲吉扔出去的暴躁,探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但嘴唇上属于另一个人的□□让他又顿住,好不容易平复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几百年第一次跟人亲吻,这个拥有独特含义的动作实在让人无法释怀。

  他堪称恼羞成怒的抬手用手背狠狠擦拭过自己的嘴唇,直到那黏腻的触感不见,只有火辣辣的痛感后,这自虐的行径才停下。

  等里包恩抱着绷带和伤药回来,用脚踢开房门,一眼看见本来坐在床边的少年现在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他把水放在流浪者脚边,抬头看着对方在黑暗中也明显红了一度的嘴唇忍不住嘴角勾了一下:“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玩的不错。”

  流浪者心中暗骂这好像把一切都看透的婴儿,他本想用平淡的目光,一副自己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看过去,可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恼怒,皱着眉低声道:“收收你的恶趣味。”

  “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他喜欢我。”

  里包恩有些意外的看向流浪者,他本以为流浪者对这方面的事情如同白纸,亦或是打算装傻到底用时间冲刷一切。

  直言说出,究竟是因为对方对人情世故的理解着实太少,还是因为...

  里包恩忍不住看了眼床上大概是被人捏晕过去的蠢纲,心想:你这场恋爱应该不是单相思。

  这说不上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里包恩跳上床,盘腿坐下:“我能看出来你不讨厌纲吉,甚至可以说喜欢,那为什么用这幅大难临头的模样说这件事。”

  流浪者烦躁道:“这是两回事。”

  房间内落针可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许久之后,里包恩才开了口。

  里包恩直直看着流浪者:“你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对路边流浪狗产生的怜悯,还是把他当做独立的人来看。”

  流浪者咬了咬嘴唇,神色复杂,他抬手撑住自己的额头,用嘶哑声音回道:“如果只是前者就好了。”

  初见纲吉,对方那彷徨无助的脸孔真切的告诉流浪者,他的懦弱,他的可怜,他的无助。就像里包恩所说那样,他默许纲吉的靠近最初只是高高在上的怜悯和同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无法回避,无法否认在听见纲吉面带欢喜之意看向自己时,内心骤然膨胀的窃喜。

  你看啊,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纯粹喜爱自己的人!

  可这种感情不该放在他身上。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大脑一阵阵的抽痛让流浪者忍不住抬手摁住,眉头紧皱。

  里包恩收回目光,声音淡淡:“我不知道你让我收收恶趣味的意义在哪里。我虽然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家庭教师,但我也没办法阻止纲吉去喜欢一个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跟我无关,这是你们两个的烦恼。”

  “我们两个...你真的在意我的死活?对你来说,身为彭格列继承人的纲吉才是你唯一看重的吧。”

  流浪者动作粗鲁的将纲吉身上的衬衫脱下,他捏的那下控制了力气却也不轻,短时间内纲吉醒不来,这一下多少带了点羞怒。

  “甚至默许纲吉拖着这幅疲惫的身体去找我...难道你就不怕你们的继承人就丧命在外?因为去救一个根本不是你们彭格列的人?”

  少年裸露出的上半身比起记忆中添上了薄薄肌肉,身材匀称苍白,腹部也有了腹肌的轮廓,利落的人鱼线最终隐在休闲裤中。

  只是健康的□□上遍布青紫和还未痊愈的伤痕,这让流浪者语气更加暴躁,他从一旁拿过绷带,抬手给人一圈圈的缠上。

  “对一个未来首领来说,展现不可违抗气势,寻找你的下落,拼命完成这虽有危险却能振奋人心的战斗,还是当一个被部下压制默默无闻的傀儡,或者被疯狂燃烧不告而别独身寻找你,这三个选项那个更有利于他的成长,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择对。我只不过遵从了最优判断。”

  流浪者皱眉:“我不弱,我的力量远在你们之上,根本不需要你们的怜惜,这一点还需要我提醒你们吗?”

  里包恩也高声回复,气势分毫不落:“我们的BOSS也不弱,你口中应该被呵护的柔弱男孩已经是过去式,他的成长令人惊讶。”

  “最好别在把他当成落难的小狗,好好正视他,把他当成同等的人来看待。”

  流浪者双手捏紧,眉眼挣扎最终还是落在了床上的少年身上,那一条条伤痕正在表明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努力着。

  里包恩心想:蠢纲,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我看到了纲吉传回来的影像,虽然隔着很远,我还是看见了你跟白兰对峙的场面。让我猜猜,白兰是不是给你看过了‘沢田纲吉’死亡后的照片。”

  倒在血泊之中,失去生机的青年影像再一次在流浪者的脑海中闪烁。

  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粘稠的血液流到自己脚下的触感,他甚至能想象到名为沢田纲吉的青年不再震动的胸口,他再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与不堪,甚至连吼叫的力气都要丧失!

  流浪者没忍住呼吸颤了一下,仰头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臂盖在自己眼睛上。

  “是不是看起来很优秀,虽然最后的结局那么没出息。”

  里包恩:“这个世界只是未来世界中的一种可能性,也是非常接近我们世界的十年后。人脉,经历,甚至家庭教师,蠢纲和那个人几乎没有差别。”

  流浪者阴翳道:“可他还是死了,柔弱不堪,这样的未来难道就是你这个家庭教师想要看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