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做了一个梦。

  自从在雨村安定下来之后,我倒鲜少做梦了。我想这大概和闷油瓶在我身边有关。早些年在斗里的时候,有他守夜的场合,所有人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更别提现在我们是直接睡一张床盖一张被子的关系。

  说夸张点,哪怕来个粽子我也能睡得无比踏实。胖子听到这话,让我差不多得了,随后双掌一合:大师,我悟了,粽王竟在你身边。

  这个梦倒很简单,没有任何可怖的东西,但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站在一条河边,除了我周围没有一个人,很暗,只有水在哗啦啦地流着。梦境的产生多半源于一些往年的经历,或者一些所思所想。我看着流水,以为下一秒会出来个水怪和我拼命,但我看了好一阵,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蹲在河边,觉得有些郁闷。四周也均是一片灰蒙蒙的,没有任何可以参观的景点。我蹲了一会儿,心想给根烟打发时间也行,于是开始寻思着“给老子变”。

  但直到我睡醒,我也没能变出一根烟来。

  闷油瓶的洞察力向来极强,我一睁眼他就看出我昨晚睡眠质量不佳。我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好,里面放了一些安神的东西。

  我和闷油瓶昨晚睡觉前也没干什么,哪怕干了什么,次次我都累得跟条死狗一样,哪有什么闲工夫做梦。所以我直觉这梦不太简单,是不是藏着什么预兆一般的玄机。

  我把这梦和胖子闷油瓶说了,胖子不太在意:“谁不做梦,我看你是更年期了。”

  他又思索片刻,道:“不过老一辈都说,梦的确有预兆。你这一条大河波浪宽的……”

  说完他猛地住口,冲着闷油瓶挤眉弄眼地招了招手,让闷油瓶过去和他说话。我看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也凑了上去,一把头伸过去,就听到他在问闷油瓶我昨晚是不是尿床了。

  我大怒,闷油瓶面不改色,摇了摇头,极其认真地回答:“没有。”

  我更气了,心道,妈的,我真他娘的谢谢您老人家为我正名。

  不过这也让胖子认为我的确是更年期了,问我要不要出去放松放松。现在才过完年不久,没到正月十五,村子里外出探亲的大多还没回来,周边冷清得要命。胖子说的地方是安徽的一个小村子,他和老板娘结了婚,这地方算是他丈母娘家。近期那里会有类似灯会的活动,据说值得一看。

  我看他吹得这么起劲,一口一个“百年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倒是有了点兴趣。只不过这地方离雨村不近,去一趟着实折腾。

  我思考了一下,刚想问问闷油瓶有什么看法,就冷不丁听到他开了口:“什么时候出发?”

  他问得毫不犹豫,我稍微愣了愣。闷油瓶这个人极少会对一些事情发表看法,如果他自己主动发表了一个意见,说明这个事情是他必须要去做的,而且十分重要。但“跋山涉水大老远去一个小村子看灯会”怎么想都不算十分重要的事,这使我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胖子摆了摆手:“你嫂子说东西收拾好就能出发,别的外人还不让去看,你俩不是外人。”

  闷油瓶点了点头走进里屋,看样子是收拾东西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随后转向了胖子,压低声音问他:“你那地方偏不偏?”

  “挺偏的。”

  “年代久不久远?”

  “据说还挺老的。我说你琢磨这干什么,你到底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难得小哥一上来就说他想干什么。”我倒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去,他想去的地方我是必定奉陪的。只是闷油瓶想去的地方注定有存在的意义,这个意义我现在还想不太明白。

  我挠了挠头,往里走了几步,又退回到胖子旁边,问我们那些旧装备他之前收到哪儿去了。

  等闷油瓶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秉着“有备无患”的观念,哼哧哼哧打包了一堆有的没的。闷油瓶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那个鼓鼓囊囊的包,把折叠铲拿出来,又重新塞了几件我的冬装进去。

  我在旁边揣着手看他的动作,心想:搞错了?

  出发前我又逮着机会问了下胖子,那村子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山里藏了一个门。胖子跟看神经病一样看我,说有门,村口老板娘家,铝合金的。一个不够隔壁家还有,他可以帮我问问能不能拆了当成土特产让我扛回来。

  我不再多问,那这事也挺简单了。闷油瓶和我日子过久了,终于有了思想觉悟,产生了精神文化层次的追求。我一直希望他能够主动去追寻一些想要追寻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并不局限在他所谓的命运里。这种“想”的诞生是我一直以来都想从他身上看到的。

  这时我听到闷油瓶在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需要带。我估摸那边比雨村冷上不少,翻出我妈给他织的围巾,冲他比划了一下。

  闷油瓶走过来捡了一条我常戴的,同时配合我的动作低头。我手一抬把围巾挂到他脖子上,他就直接搭着围巾走出去,一起塞进了背包。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倒觉得这灯会值得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