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开学以后,该送走的人离开了这片未来的是非之地,去往了更安全的地方,姜望的决策便一下子变得激进起来。

  自愿选择留在距离姜望最近的地方上学的太宰治虽然是留在横滨了,但他没有被姜望允许参与进篡国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却又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的大事中来。

  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不管太宰治在哪里上大学都一样,就算他头脑很聪明,能力出众到已经可以在不少方面都能为姜望分忧,姜望也依然将他拒之门外。

  开学以后,太宰治就被迫搬出来,在横滨大学附近租房住,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和姜望团聚,可也因为姜望手头上的事很忙经常见不到人,和过去在国外上学相比只好了那么一点。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以后,太宰治终于受不了的向五条悟发牢骚。

  “既然先生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为什么始终不肯让我帮忙啊?”

  近来网络上频频曝出政府和军警的众多丑闻,官方在民众心中的威信越来越低,金融方面的形势也有些不太对劲,嗅觉敏锐的资本巨头们人人自危……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除了百年来如同死水般毫无波动的物价突然有些波动,让他们有点不适应以外,那些藏在幕后的无声硝烟并未对他们造成太多影响。

  尾崎红叶等人在媒体喉舌方面的经营掌控在这些年间已经稳如泰山,可能会造成民众群体不安的相关信息一概按下不发,官方的媒体显然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他们自己都焦头烂额的时候给自个儿火上浇油,齐齐闭嘴……

  这就导致港口黑手党和官方政府的交锋已经临近白热化,即将图穷匕见之时,外界还是一副歌舞升平,大家伙歌照唱舞照跳,该工作工作,谁都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最多横滨的市民们会觉得街上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的数量有些减少,但也都当做是巡逻路线变更自己没看到,照常生活着。

  太宰治也被瞒得死死地,根本不知道事情究竟进展到了哪一地步。

  毕竟邻国距离太远,姜望也不可能将手伸那么长,可横滨、霓虹可是姜望的地盘,他不想让太宰治知道的事,太宰治绝无可能知道。

  被拦住去路的五条悟神色有些不耐,姜望忙,他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为了减少自己人的损伤,最近他常常跟异能部的人一起和军警官方的异能者交手——没错,双方已经进行到战斗阶段了。

  在表面上都没有超越者这样压倒性的武力优势情况下,双方异能者的交锋必不可少,官方的高层们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占据了一国优势的己方会败在区区一个黑手党势力手下,可事实上他们一直处于下风,胜算渺茫。

  因为官方近些年对异能的研究进展一直主要放在异能改造手术上,试图人为制造出强大的异能者,对其他方面并不重视,这也导致哪怕双方异能者真实实力差别不大,港口黑手党一方却用各种异能研究产物武装到了牙齿,差距瞬间被拉大……

  不过异能千奇百怪,再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人也难免会不慎中招,这时候就是五条悟出手的时候了,而且他还要负责控制战局,免得暗中和他们合作、一直透露官方高层的各种决策的辻村深月手下异能特务科成员真的被打死,俘虏下来带回去,这些零零碎碎的工作让五条悟不耐烦,又不能不做。

  “我会监督望按时吃饭的,你不需要担心。”

  五条悟驴头不对马嘴的敷衍道。

  这不走心的回答当然打发不了太宰治:“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那你想怎样?”五条悟反手按住后颈扭了扭头,微微眯起眼睛。

  “我想帮忙!”太宰治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可能!”五条悟同样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太宰,你应该记得,望同意你待在横滨,是让你在横滨上大学的,而不是不务正业的参与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太宰治皱起了眉头:“五条,你的意思是先生正在做的事是杂七杂八的事吗?”

  他从来不肯老老实实的对五条悟用敬称,和一口一个“五条大哥”的中原中也截然相反。

  当然,五条悟也从不在意,他偶尔会借机逗逗太宰治,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五条悟没心情和太宰治打机锋,只是拉下鼻梁上的墨镜,低头,用那双剔透的仿佛能看穿人心的苍蓝眼眸看着太宰治,缓缓说道:“太宰,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能够自由选择离开还是回来的太宰治,明明能够带着姜望的寄托远离这趟浑水……

  太宰治在这样冰冷无机的目光下冷静的回答:“正因为我知道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先生给予的,所以我才想要在先生需要我的时候为他分忧解难。”

  五条悟突兀的抬手按住太宰治的头,凑到他耳边对他说:“那你就更应该好好上学,不要让他在这种时候也得为你分心。”

  五条悟用的力气不大,却像泰山压顶般让太宰治觉得沉重无比。

  “望养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为他分忧’的。”

  ……

  回到自己的租房后,太宰治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他沉默的在内心思考,如果回来帮不上先生的忙,他当初又何必违逆先生的意愿执意要回来呢?

  顺着先生的意思,在邻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然后一边上大学一边在那边的特殊部门里实习历练,等毕业后再考虑回来找份工作,就像乖顺的中原中也那一眼望得到的未来。

  可是他不甘心,他已经十八岁成年,不再想依然被用看孩子的目光看待,才回来的。

  仿佛是迟来的叛逆期,啊不对,应该是延长的叛逆期,就算遭到了闭门羹,撞上了铁板,太宰治也依然不肯放弃自己的念头。

  ——

  “放松对太宰那边的看管吧。”姜望揉着眉心道。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五条悟有些不解:“放松?望,你不怕那小鬼惹出什么麻烦吗?”

  “我不可能看着他一辈子。”

  姜望只是觉得太宰治突然的叛逆也有他过去过于纵容的责任。

  他总是对在意的人有过剩的保护欲,但这样是不对的。

  一个自由的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鸟笼里。

  “他得长大了。”

  五条悟动了动手指,看着姜望疲倦的表情,最后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