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
·渣邦预警
我叫韩信，是个洁身自好的五好青年，从小深受老师家长的喜爱。虽然收到的情书加起来可以铺满整面黑板，但从来没有轻易接受过谁的表白。
奇妙的是，我最好的兄弟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他叫刘邦，比我小两个月，性格开朗爱笑，有钱、讲义气，还有张男女通吃的好脸。我俩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就算大学选了不同的专业，最后还是奇迹般地分进了同一间宿舍。
当然，我和他并不是刚认识就成为了好兄弟，如果追根溯源，这还要从小学五年级说起。
那会儿我发育晚，身高只有一米一，长得又黑又瘦，加上我天生的红发，总是被同龄人取笑像一根火柴。除了老师和亲人，已经没有谁会喊我韩信了，不管上学放学，我耳朵里都只听得到“火柴”两个字。
可是刘邦他不同，他从未那样喊过我，也从来没有喊过我。像他那样自始至终都是人群焦点的人，或许从来都没有注意到我也说不定。
在一个普通的课间，两个高个子男生一左一右将我死死地压在草坪上，他们所谓的老大双手插兜，很欠地站在我面前，时不时地扇我一巴掌，还往我衣服上吐口水。
我气极了，怒吼着要杀了他。他却哈哈大笑，叫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动手，做不到的话就从他□□钻过去。
彼时，我已经连续拿了五年的三好学生奖状，当然不可能真的跟他动手，所以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受辱的准备。
就在这时，刘邦他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毫不费力地将那些人通通踹飞，然后齐齐哭着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
他将我从草坪上拽起来，笑着用湿巾擦去了我身上的污渍，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别怕，他说以后他会保护我。
那一刻，柔和的太阳光倾泻而下，尽数落在刘邦身上，他浅紫色的发丝反着淡光，双眸亮如碎钻，薄唇粉如晚樱。
我一时忘了回话，只是愣愣地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总言而之，我们就这样成为了朋友，后来才逐渐成为了兄弟。
这么多年来，想和他结识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就算他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身后也常是跟着一众追随者。
——这很正常，毕竟情商高、智商高又帅气多金的人，谁会不喜欢？
我偶尔想过，如果在古代战乱时期，他也许能当上一方霸主也说不定。而我，应该是他貌合神离的臣子，可能是个将军，也可能是个军师，这说不准。
前面说了，我兄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毫不夸张地说，从我认识他起，他谈过的对象起码有50+，睡过的起码有100+，并且男女不忌。
对他而言在恋爱过程中，开房是第一步，认识是第二步，交往是第三步，见家长是第四步。以及，目前来说没有谁能同他走到第四步。
他从不留宿，从目标床上下来后，要么来我家找我唠嗑喝酒，要么直接打车回家。
我是非常不愿意跟刚滚完床单一身气味的刘邦接触的，很膈应。况且他的目标换得勤，万一染上什么病传给我怎么办？
对此，我兄弟很自豪地表示，他从不跟任何目标接吻，而且每次都有好好地做好安全措施。在知道我抗拒他身上的事后气味和痕迹后，往后每一次来见我时，他身上都只有清爽的沐浴露香气了。
听他那样说过后，导致我每次看见他，就会想到身经百战的兄弟其实初吻还在的事，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即使我打心底里极其厌恶他的爱情观，但表面上我从未插手过他的恋情。
问题出在哪里呢？
——“貌合神离”。
当初我俩成为朋友时，我也曾暗暗地在心里仰慕钦佩他，可自从我见识过他的糟糕爱情观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疏远他。
因为在爱情这一方面，我向来是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原则的。
初二的某个傍晚，有个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的大叔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与他做一笔交易。他会每月给我五千块，只要我能将刘邦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提供给他。
包括几点起床几点睡觉、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这种破事。
不可否认的是，我心动了。毕竟我不是刘邦那种富家子弟，我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一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也就五六千。我上头还有个姐姐，今年刚进重点高中的尖子班，伙食费、辅导书和文具，每笔都是极大的开销。
我问大叔，这样做会伤害到刘邦吗？大叔说不会，于是我们便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成年之后，大叔给我开的价格涨到了一月一万，我为了对得起这笔钱，连刘邦跟谁开房做了几次一次多久这种事，都通通汇报了过去。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嗯，这是个好问题。老实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那通通都是我瞎编的，料想大叔也不会真的去求证那种事。
今天与往常的每一天都差不多，我早早地躺进被窝里，做好了迎接明早太阳的准备。
晚上十一点左右，刘邦来到我家门口，轻车熟路地掀开地毯，用我压在下面的备用钥匙拧开了锁。
听见声响，我从睡梦中惊醒，皱起眉，不耐烦地抬手打开了床头灯。
刘邦没有开顶灯，在一片漆黑中慢慢摸索着推开了我的卧室门。“啊，又把你吵醒了，抱歉啊。”他很没有诚意地笑道。
“关门。”我的语气很生硬，表情也很冷，但他只是耸耸肩，依言把房门关上了，然后带着一身冷冽的沐浴露香气利落地钻进了我的被窝。
橙花的淡淡香气飘进我的鼻腔，很好闻，但我不想闻。我故意侧身，背对着他，足足离他三十厘米远。
刘邦察觉到了，但他用空调气温太低，盖不到被子的理由，迅速贴近了我的后背。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总是这样——一副厚着脸皮粘着我的无辜模样。明明他只要抬抬手，就会有无数人为他前赴后继，而我，在他的无数人中，又算得了什么。
偶尔的偶尔，我也会大胆地猜测，他是不是，对我……
可是据我观察，他的恶劣行径从没有因为我而停止或是减少。于是我便飞速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沉默了几分钟，一片死寂中，我突然听见“叮咚”一声响——是刘邦的消息铃声。
我察觉到他从身上摸出手机的动作，蹙起眉微微侧过身。很快，温柔的女声就从扬声孔中传出：“亲爱的，明天我们去哪家宾馆呀？”
“都随你，你喜欢就行～”刘邦用黏腻的嗓音说道。
对面的女人很快就回复了：“好哒，明天我把地址发给你，不准放我鸽子哦！”
我对他俩的“约定”不感兴趣，但是对面的女声我却越听越熟悉，像极了我的某个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
趁着刘邦发消息的间隙，我偷偷扭头瞥向他的屏幕。果不其然，联系人的备注正是我姐的身高、年龄加生日。
也就是说，我兄弟明天的开房对象，是我姐？！
这也太荒谬了！！！
我猛地坐起身，床铺随着我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声响。
这突然的动静把刘邦吓了一跳，握着的手机一个没拿稳，扑通落在被子上。
我望着身侧眼里盛满了疑惑的兄弟，大脑简直乱成了浆糊——一个是我温柔单纯、勤勤恳恳的亲姐，一个是我风流不羁、挥金如土的兄弟，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会看对眼呢？
虽然我并未对刘邦提过家里的情况，但是我们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能连我姐都认不出来？？
还是说，刘邦已经发现我暗中将他的情况卖给大叔的事，为了报复我才去撩我姐？
总之，不管事实是什么，今晚我都必须保护姐姐不落入虎口。来不及多想，我抢先从被子上捡起刘邦掉落的手机，往后大力一扔，硬着头皮道：“明天你不能去。”
刘邦先是眨了眨眼，听见手机咣当落地的清脆声响后，迅速地吞咽了一下，然后抬头对上我认真的视线，迟疑开口：“呃，那个，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嘛，别拿手机撒气啊。”
见兄弟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我说的话上，我只好向他靠近了一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别在外面乱玩了好吗？收收心跟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没有太大的波动。但刘邦好像不是如此，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很难形容，像是好好地喝着美味的海鲜粥结果从里面翻出一粒老鼠屎，又像是低头发现从小抱着的泰迪熊居然长出了鸡儿。
那张漂亮的脸不停地变换着微表情，良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看来他并不能接受几年的好兄弟其实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事实。
“阿季，明天别去了，好么？”我乘胜追击，边唤他的乳名边向他慢慢靠近。
但这次刘邦却迅速后退，直到险些从床沿掉下去为止。“那啥，韩信你开玩笑的吧？哈哈哈，差点被你骗了，没想到你演技还挺好的哈哈哈……”
“我没有开玩笑。”
“……”刘邦脸上刚挤出的笑顿时又掉了下去，“不是，你叫我怎么信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兄弟，你不也是……一副嫌弃我的样子吗？”
“……”这次沉默的人成了我。
我内心深处其实是知道的，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不是喜欢或讨厌这种一个词就能概括的关系。但是如果在这种场合聊这个，就违背了我的初衷。
所以，我不由分说地扑了上去，将他一把摁在床上，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明天不要去找她，好吗？”
刘邦瞪大了眼睛望着我，神态有点像惊恐的仓鼠，莫名有几分可爱。
或许是为了向他证明我没有说谎，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俯身，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唇，将他的咒骂和轻吟一并堵回了喉咙里。
我没有好心放过他，靠着为数不多的一些看片子的经验，和床头柜上的护手霜，我成功地开了一个好头。
在刘邦愈演愈烈的哀嚎声中，我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事后清晨，清醒了的刘邦用见鬼一般的目光瞪着我，但当我看向他时，他却立刻躲开了我的视线。看来心里已经相信我喜欢他是事实了。
——幸好，我的伪装还没有暴露。
*
我叫刘邦，是个英俊潇洒的富二代。自小我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父亲母亲非常纵容我，就算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们都会想方设法为我取来。
我长得好看又擅长甜言蜜语，家里的长辈都很喜欢我。即使在学校，爱慕我的男男女女也数不胜数，愿意为我荡平障碍的更是大有人在。
可以说，我的人生将一帆风顺，没有任何波折。
五年级的时候，我偶然救了一个男孩儿。他叫韩信，天生一头红发，我喜欢他的发色，所以当我发现他被几个男生压着欺负的时候，没有多想就跑了过去。
因为这件事，我们成为了朋友。
其实我觉得他更像我的跟班，总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身边，用隐晦的目光偷偷瞄我。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围在我周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形形色色的都有，比韩信更夸张的也不在少数。
我俩关系的转折点发生在初二。
某日我坐在接送车上等红灯时，意外发现韩信居然一个人待在右侧的小巷深处，时不时地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什么人。
很快，一个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去。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两个信封，谨慎地交给韩信。
看那形状和厚度，应该是现金无疑了。我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能力有限，并未查到什么。
我也曾旁击侧敲地问过韩信，但他却始终冷着脸，不肯跟我透露一丝一毫的情况。我刘邦是什么人？天子骄子好吧！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所以后面我见他人始终好好的，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没有太在意了。
直到前几天，我偶然在哥哥的公司碰见了那个神秘男人，并得知他是哥哥的一个经常外出办事的手下时，心里顿觉不妙。
难道韩信是我哥的私生子？？
——不怪我这么想，因为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全都遗传了爷爷风流多情的“优良”作风。
为了验证猜想，我拔了他一根头发去做DNA。幸好，他与我哥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以防万一，我又拔了老爸、老妈和自己的头发，准备再检测几次。
这毕竟关系到家族的财产分配，必须得慎重。如果我与他真的有竞争关系，那还是得早点将他解决掉为好。
在等结果的过程中，爷爷打电话喊我回老宅住几天，我担心中途会出现意外，便在网络上找了一个好评率高的私家侦探，让她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替我看着韩信，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随时向我汇报。
为了不让韩信起疑，我把侦探小姐的备注，改成了普通的炮友备注方式，并约好在宾馆商量具体情况。
这样就算被他发现了，也不担心会暴露什么。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韩信他居然在约定日期的前一天说喜欢我？？！
我很难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失手了。
于是我准备装傻，一边假装不相信的样子，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出去。
结果却是，我被韩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倒在床上。
啊，失策了。韩信此时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千刀万剐了似的，难道真的被他发现了？难道他真的跟我家有血缘关系？我靠，他不会要灭了我这个跟他争夺家产的劲敌吧？！
——诶等等！你来真的啊！！！
嗷——韩信你不是人！！！韩信你没有心！！！
……
事后清晨，清醒了的我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察觉到韩信掀开被子去地上捡衣服时，我苦中作乐地想：
——幸好，我的伪装还没有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