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 伊达航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一如当年听到他们一系列逃课飙车追逃犯的态度。能维持那么多年的友谊,伊达航本质上不是什么守旧之人, 经常是不动声色就加入了同期胡闹般的计划。

  “都不问一下我为什么吗?”萩原研二有些失望。

  “……如果松田要揍你的话, 我绝对不会帮忙的。”伊达航对他嚣张的态度有些意见。

  “你本来就没打算要帮我吧。”萩原小声抱怨了句, 然后在班长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将话题引回正轨,“对于两个小降谷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伊达航没有立刻回答,他望向河流的对岸, 离开了糖果镇的影响,那边的树林渐渐显示出了作为植物应有的纹路, 相信再往外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正常世界的存在的事物了。

  “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原谅我的父亲。”提及回忆,伊达航的神色中满是怀念,“作为一个警察,他居然不去保护民众,而是跪下祈求便利店抢劫犯放过。”

  “我和他冷战了很多年,现在想起来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做同样的事, 我都不会如此生气和失望吧。”伊达航说, “所以我很能理解降谷的感受,正是因为是自己,所以才更不能接受。如果这是降谷的选择, 我会尊重他。”即便他不能认可, 但他也无法以朋友的身份介入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务。

  “很有班长风格的答案。”萩原研二若有所思, “说起来班长你好像没有接触过那个违法组织版的小降谷,是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其实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并不会差到那个地步。小降谷你也了解, 他是我们当中最出格的那一个了……”

  伊达航欲言又止,他一直觉得他们五人当中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其实他面前这一位,偏偏本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是说真的,经过卧底和另一个他的熏陶之后,他已经脱胎换骨了。”萩原研二一向秉持着他们五人的良好传统,即谁不在就抹黑谁,“我保证你和他待一起都忍不过三十分钟。”

  伊达航没有轻易相信,他充其量是被偷了个轮胎,没有亲眼看见降谷零雨夜双胞胎的狗血演讲,很难想象到当年的同期会被什么样的画风影响,倒是眼前这位刚刚才以警察的身份宣布了想去当帮凶的可怕意愿。

  “比起隔岸观火,不觉得去加一把燃料更有意思吗?”萩原研二开玩笑道。

  “呵。”他的身后响起一声带着冷意的轻笑。

  萩原研二一下子僵住了,透过伊达航突然变得充满同情的表情,他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班长……”他虚弱地发出求救。

  “对了。”伊达航用了毕生的演技,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突然想起,“格蕾特这孩子是不是离开太久了点,我去看一眼她是不是需要帮忙。你们稍等我一会儿。”

  眼见着完全靠不住的班长离开,萩原研二只好缓缓地转过身,面对自家这个时候绝对不好惹的幼驯染。

  “这么快就解决了,不愧是小阵平。”他上来便是一贯的一套对幼驯染的吹捧。

  “拆过一次的东西而已。”松田阵平对那颗炸弹已经不太在意,“倒是没想到出来就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萩原研二每多说一个字,气势便弱一分,说到最后已是破罐破摔,“……能少打脸吗?”

  松田阵平倒是因为他这副认错的样子放松了下来:“为什么是你在和我道歉啊……”

  为了什么呢,萩原研二想,当然是为了操场上一起冲过的终点线,下班后勾肩走过的小路,醉酒后嘴中叨念的约定,以及秋日里那人在墓下轻轻放下的花束。

  “我看过事故推演,你当时的一切决策都没有做错,那场爆炸没有造成任何民众的伤亡,换做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松田阵平已经能够平静的谈起这件事,“即使穿上防爆服,在这么近的距离也只是保证尸体完整。”

  “如果我真的是在愤怒,也只是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如果能早点察觉犯人的意图。

  如果能亲手将那个犯人绳之以法。

  如果当时去处理那颗炸弹的人是自己……

  “小阵平。”萩原研二十分感动,“你是天使吧。”

  松田阵平:“……”谢谢及时打断他的内心戏,现在他觉得有点恶心了。

  “况且,不管多恨一个人。”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一想到自己看过他的坟头长草,都会感觉心情平复很多吧。”

  被所有同期扫过墓的萩原研二:“……”

  “而且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份记忆,在有一个世界里我上个月才去你家吃过饭。”松田阵平想起来了,“雅美她现在如何了?”

  “我们都在这里的话,她应该是一个人在家吧。”萩原研二倒不是很担心,毕竟雅美小姐本质是个成年人,自己也把工资卡的密码告诉了她。

  “……在做父亲这方面,你真的很人渣啊hagi。”松田阵平失望地看着他,他想起来萩原家的饭似乎很多时候都是那个小女孩做的,天知道那个孩子都还没灶台高。

  “……都说了她不是我的女儿啊!”萩原研二百口莫辩。这段时间他已经无数次向亲人友人解释自己没有做出不负责任的人渣举动,可惜真正相信他的人似乎不是很多。

  研二酱心很累,研二酱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抽出烟盒的时候,他不忘将其递给松田阵平:“需要来一根吗,小阵平。”

  “感觉你变了很多。”看透了一切的双眼中此时倒映着松田阵平的身影,“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是抽烟的吧。”

  松田阵平端详了两秒,是对方常买的牌子,于是抽出了一根:“某人离开之后学会的,刚开始只是好奇到底为什么喜欢这玩意儿。”后来也就习惯了。

  萩原研二点烟的动作一滞。

  松田阵平没有注意到一旁幼驯染的小动作:“你真的要帮降谷那家伙吗?”

  “怎么看那都是最优解吧。”萩原研二看着烟圈飘向天空,轻描淡写道。

  周围安静了两秒。

  “我不认同。”松田阵平句句掷地有声,“这个世界上充满了自诩正义之徒,他们有些时候要比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更可怕。”

  他的父亲用自己的人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误判而葬送了原本光明的前途。松田阵平现已不再憎恨警察这个职业,让这样事情不再发生也是他成为警察的理由。

  “杀一人而救百人,无论粉饰得多么伟大,这就是在杀人罢了。只要解决掉某个人就能有快乐的结局,将利益建立在除自己外的某些人的牺牲之上,慷他人之慨,这是警察该做的事情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拿所谓的伟业和正义自我洗脑的人我已经见过许多了。”松田阵平掐灭了烟头,“无论降谷他在想什么,这种行为本身都是错误的,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来要挨揍的不是自己,而是降谷啊。充分意识到了目前形势的萩原研二在心中为安室透默哀了几秒。

  “至于你为什么想要帮他……”松田阵平如刀锋般的双眼斜睨了萩原研二一眼,“我想听一下你的理由。”

  “如果真要说为什么的话……”萩原研二此时倒是丝毫不畏惧幼驯染了,“就和刚刚你拆弹的情况一样吧。”

  “我并不知道那颗炸弹你曾经遇到过,之所以在下面等你……”萩原研二笑着朝他伸出拳头,“因为我相信你的判断。”

  松田阵平状似嫌弃地和他碰了碰拳。

  “所以小降谷也一样。”萩原研二说,“他如此果断地决定了,即使没有告诉我们真正的理由,作为朋友,信任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当然我想明白了。”萩原卖起队友来也是毫不犹豫,“作为朋友我给予他精神上的鼓励就足够了,是绝对不会去同流合污的!”

  松田阵平欲言又止,很想问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强烈求生欲是从哪里来的。丝毫没有发现获得了两个世界完整记忆的自己现在完全进化成了冷面酷哥,压迫感不可同日而语。

  “是走在路上都会被误以为是黑涩会大哥的存在,我的小阵平到底超进化成了什么。”这是不久之后萩原研二偷偷抱怨的内容。

  “闭嘴,小声一点不要被松田听到了,找死不要拉上我。”这是被迫一起议论松田阵平的倒霉同期。

  好在两位幼驯染的谈话没有持续太久。

  “抱,抱歉打断你们,我来晚了。”气喘吁吁,头发都略显凌乱的格蕾特显然是跑了一大段路程。

  她将地图塞进松田阵平的手中:“这是我们的约定的,你为糖果镇解决麻烦的报酬。”

  “消息倒是知道得挺快的。”因为身高差的关系,松田阵平得以用俯视的角度全面观察女孩的一举一动。

  “当然。”格蕾特喘匀了气,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我可是这里的镇长,糖果镇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知道的。”

  真是方便的能力啊……萩原研二内心感叹了一句,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说起来班长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有碰上他吗?”

  “班长?”女孩无辜地歪了歪脑袋,斜阳在她背后投出一道阴影,被拉扯得无限扭曲延长。

  “你在说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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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红透:我做出选择了,相信大家都会支持我的

  景光:我觉得另一个你也不是没有挽救的可能性……

  班长:理解,但我就……

  研二:我就口头表示一下支持吧

  松田:食我正义铁拳!

  红透:……

  此时的黑透依旧在树上(?挂着: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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