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盗墓笔记同人]【瓶黑瓶】弃降>第20章 <十六>下

  长沙市郊,偏远而不起眼的角落,沿途皆是高大的老梓树,几幢老旧屋舍深藏其中,稀落比邻,似是荒废已久的老住宅区。

  咿呀一声,陈文锦推开沉重的木门,后头的张起灵和黑瞎子一前一后跟著她走进屋子里。嵌在门上的毛玻璃反射无数十字光线,灿烂交错,照亮空气中的微尘,点点漂浮於空气中。屋子里鲜有摆设,仅有一套杉木桌椅,因长久无人使用,原本光滑的抛光面已然黯淡;白色墙面些许剥落,露出混泥土墙,但不见土尘斑落。整栋屋宅虽样式老旧,不过环境整洁、采光良好,看得出主人虽无心维护屋况,倒是勤於打扫保持乾净。

  陈文锦没招呼两人,迳自步履轻盈地踩上通往二楼的木制阶梯,直到听闻后头木梯传来嘎叽一声,窈窕纤长的身影才倏然回身,瞠著杏眼瞪向张起灵背后的黑瞎子。

  张起灵见状,向后轻瞟那堵高大身影,回头淡声道:「局外人,无妨。」

  但她盯著黑瞎子不放,眼中多了几分防备。「既是外人,何必牵扯进来?」

  黑瞎子倒是识趣,勾著笑唇耸耸肩,道:「等你。」轻拍前头那人的肩,退下木梯,往杉木椅坐下。正当他抽出菸衔在嘴边,火石一打就要点燃,却闻得那道柔美却肃然的嗓音再次出声:「小鬼,这里禁止吸菸。」

  小鬼?他顿下动作,挑著眉梢将菸和打火机收进口袋,无奈地对著佳人亮出空无一物的双手,而后交错於胸前,从容一笑。

  陈文锦这才收回莫名敌意的视线,向张起灵低声道:「上来。」

  两人走上二楼,步入庭廊右侧的房间,房里摆设也寥寥无几,布著薄薄一层灰,显然无人沓至。陈文锦轻拍椅上灰尘低身坐下,终於卸下面容的武装,双眼闪烁熤熤光芒,嘴角露出微扬的笑,语调轻柔不复尖锐:「有什麼问题,问吧。」

  而他的武装才正要开始。「只有你?」

  「目前是。」

  「不老?」

  「目前是。」

  「失忆?」

  「没有。」

  「当时发生什麼事?」

  「不知道。」

  「是谁迷昏我们?」

  「不知道。」

  「其他人在哪里?」

  「活著的不知道。」

  「谁死了?」

  「你应该问还有谁活著。」

  「不老,但不是长生?」

  「是不是长生不确定,但不是每个人都不老。」

  「汪藏海的目的?」

  「铁面生。」

  「铁面生的目的?」

  她默然以对,双眼晕上一丝凄凉嘲讽。「长生不老,富贵千秋。」

  他亦无语,淡然双眸之下,压抑著冷焰窜奔。「这也是西沙考古团的目的?」

  她缓缓收起哀凄,恢复精明但生硬的神情。「我也希望不是。」

  终於忍不住闭上疲惫的眼,张起灵陡然瘫坐在床边,不发一语。

  此时,陈文锦突然撩起冷然无温的笑容,眼中锐光乍现。「结束了?该换我了?」

  张起灵不解抬头,对上她难以掩饰的冷笑和冰冷语调:「你和陈皮阿四是什麼关系?」

  他顿时一征,「现在是他的手下。」

  「你是楼下那小鬼的夥伴?」

  「不算是。」

  「陈皮阿四怎麼找上你?」

  「买卖。」

  「他要你下哪些斗?找什麼东西?」

  「我需要列清单。」

  「他没发现你不老?」

  「我在他手下只待三四年。」

  「之前十多年你逃去哪儿?」

  他轻启双唇却说不出话,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我去过什麼地方,遇到陈皮阿四之前,我最后的印象在广西……」轻轻敛下双睫,「替越南人做事。」

  「你就是阿——」她及时噤口,又道:「巴乃?你下水了?」

  「是巴乃没错。下什麼水?」

  换她顿时怔眼,反问:「你没去云顶天宫?塔木陀呢?」

  「我一个月后上长白山。」他皱起眉头,「塔木陀是什麼?」

  陈文锦睁大了眼,过了许久才开口,眼神中带著一丝不忍。「告诉我,你还记得什麼?」

  他淡淡回了一眼,是木然、是空虚、是不解世事亦为世界所抛弃的无助——「你、吴三省、西沙考古团……」悄悄伸进口袋,握紧鲜红却冰冷的赤珠。「还有一些很零散的片段,我无法解读。」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蓦然起身走到他面前,撩起耳边鬓发低下螓首,顺势凑上他的细颈轻轻一嗅,却闻得无物。一起身,忍不住闭紧双眼,「你还来得及,虽然你的失忆造成不便,不过……」呼吸后用力睁开,认真的语气掺著一丝焦急。「但我不得不说,张起灵,你太慢了!」

  什麼意思?张起灵愣了一下,正要拿出赤珠详问,但见陈文锦双手抚向颈后,迅速解开项鍊,塞到他手中。目光严肃道:「依你现在的状况,我无法再向你多说什麼。这个东西是从巴乃的湖底捞出,不仅仅牵连铁面生、汪藏海,连西沙考古团背后的主事者也与这东西有关系。也许你应该从这里下手。」

  张起灵缓缓张开手掌,定眼一瞧,掌中是一颗布满凸瘤的墨色矿石,固状水银般的瘤状物光滑如镜,反射自屋外晕然透进的黄昏,一粒粒闪烁金光,映著矿石墨黝的底色,宛如星空握於掌中。

  很美,但透出一丝诡谲,看在他眼里只觉阴险。「天石?」

  她摇头道:「不确定。组成这东西的主要元素多半来自外太空没错,但是鉴定结果有争议。」悄然蹙起娥眉,伸出葱指直对矿石。「你手上这颗是我们打捞出来的石头里最小的一个,单看外表和重量确实很容易被误认成铁陨石。但是其他打捞上岸的石头要比这个大上十倍之多,重量却非常轻,这些石头内部结构都是中空的!」

  见张起灵不解一望,她续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空心的玻璃陨石,但是空心陨石很稀少,同时出现这麼多空心陨石是相当不正常的事。当时的仪器测不出来空心的部分是什麼,我猜想,这些石头应该是被伪装成天石,用来藏匿这里头的东西。」

  终於听到关键,张起灵开口问:「藏匿什麼?」

  但陈文锦顿时噤口,犹豫许久才道:「我无法确切告诉你是什麼,当时争执很久……」不禁无奈一笑,「也许你能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闻言,张起灵低头直瞧著手中的铁陨石,另一手却不自觉又握起赤珠。过了许久,他终於开口:「你口中的『我们』是谁?西沙那批人?」语气陡然恶寒,「还有,你怎麼知道黑瞎子?你跟陈皮阿四又是什麼关系?」

  不料,她却淡然摇头,难以察觉她眼神飘忽游移。「这些问题不重要,他们和西沙的事情无关,我能说的就这麼多。」轻转过身,微侧莲脸,「你还有时间,其他答案该由你自己去找。」说完,提步就要离去。

  「等等!」张起灵倏地箝紧她娇小的肩膀,严厉的语气难掩焦躁不安,道:「别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告诉我塔木陀是什麼!你去过长白山?天宫里面有什麼?跟西沙考古团有什麼关联?」牙根一紧,手下力道也不自觉加大。「究竟有什麼事情是我应该知道而我不知道?你何不直接告诉我这一切事实的真相、这些阴谋……我失去记忆这二十年,究竟发生什麼事!」

  他力气之大异於常人,如鹰爪般紧箝著她不放,她顿时动弹不得。纤瘦的薄肩传来巨大而尖锐的疼痛,疼白她的脸色,却依然保持镇定。

  神色淡然,但语重心长:「你应该庆幸当年被昏迷之后就和我们分开,而不是同我们一起陷进这泥淖里。我一时说不清我们之后的遭遇,西沙考古团成员死的死,散的散,但我们都走过这一遭,包括云顶天宫。结果如你所想,是的,这一路下来我们折损太多人。到现在我依然不能确定究竟还有谁活著下来,就像我从没料到这辈子能够再见到你。这二十年来,我一直以为你被丢弃在海底墓里……再也没出来过……」

  肩上压力陡然一松,她苍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续道:「你的后遗症只是失去记忆,其他人并不如你这样幸运。如果不是你想起西沙的事情,也许你的人生能从此远离这整个事件,即使无知,至少还能平平安安过日子。」

  「无知就是福?」他冷冷打断她的话,「你不曾经历我所经历过的,别妄下定论。」

  冷若寒冰的眼神,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毫不掩饰地挥出,不断攻击他人,只为保卫自己。遮掩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她轻探出手,纤纤玉指放在那只抓疼自己的手背上,轻抚他指节间的苍劲嶙峋,幽然而叹。「没有人好受的,起灵,活著的人也许痛苦,至少你和我还有一线希望。相同的话我还给你,你没有经历我们所经历的,你不知道他们死的时候……承受怎样的煎熬。」一抹苦笑挂在唇边,轻阖上眼,根根分明的细长睫毛便微微颤抖。

  但再睁开,已然恢复坚强神色,「光听我说是不够的,既然西沙考古团的成员已经全被卷进来,我们能做的,就是重蹈当年铁面生和汪藏海走过的路,所有事情的真相和答案就在他们足迹里。」

  拉下那只悄然松懈的大手,轻轻包覆起来。她坚定且坚持道:「相信我,你必须亲自走一趟。」

  她坦然昂首,无所畏惧迎向他那双尖锐的眼眸,睁著明亮杏圆的大眼,如星光灿熠,如夜空辽敻。深沉但温暖的夜。

  而他缓缓掩下冷然视线,终於当著她的面收下铁陨石。

  陈文锦这才松下一口气,无奈笑道:「等你走出云顶天宫,我会告诉你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但是……」几分戒慎又重回眼中,「你所有的行动别让陈皮阿四知道,包括陈皮阿四的人。」

  虽然他本来就打算秘密行动,闻此言也不禁困惑起来。「为什麼?他和西沙考古--」

  「没有关联。」陈文锦急急截话,似乎压抑著什麼。「多一个人知道,不如少一个人知道,不是吗?」

  他冷眼盯著她许久,不发一语。口袋里那颗烫著手的赤珠还在掌心,几经思量,终於悄悄放手。稳著步伐越过她身边,却停在门口,头也不回道:「我会再来找你。」说完,开门踏出房间。

  「起灵……」一声急唤,止住他的脚步,回首却见她倩然的笑容中带著一丝苦涩。「他……还活著。」

  「谁?」张起灵疑惑以对,但见她眼中满是无奈、还有更多的自嘲。他骤然睁大双眼,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什麼。

  「是吗?」但……又能如何?他只能低语而去。「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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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在别人的地盘上,步步为营是习惯,因此当他轻步走下楼梯,声息之小,连黑瞎子都没察觉出来……睡死了。

  他就这样伫在梯上,看著他熟睡低垂的脸。黄昏时刻的光芒金澄澄地透进屋里,照上白墙,映出扇扇窗影;光芒自背后洒上他双手抱胸沉睡的高大身躯,宛如一道金光环绕周身。

  时光彷佛静止,安详而宁静,连带著心中的那股焦躁也悄然平静下来。

  果然累了……他屏息接近,想摇醒黑瞎子,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很久以前那阵失控的笑,炙热的大手曾经失去理智地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欲置自己於死地。

  所以同样的傻事他不再犯第二次……想了想,弯下身蹲在黑瞎子胸前,抬头探出手,轻拍他交叉於胸前的手臂。声调很低、很轻:「醒醒。」

  感觉额前那道缓慢而温暖的鼻息陡然停止,迟疑几秒,才缓缓吐尽余息。躁乱的黑色发丝反射金光,随著空气轻微流动,如同流光般交错而过,眨眼即逝。

  如同他轻缈的微笑,细细低语:「讲完了?」

  「嗯。」高大的身躯挡住些许光线,形成偌大黑影笼罩著他,却挡不住越过那人肩头的夕阳,直直落在他墨黑深沉的双眸,散发如玻璃珠般耀眼反光,掩藏他眼中的一丝锐利。

  「……」而她一下楼,就撞见这万丈光芒的一幕,竟不自觉眯起双眼抽嘴角--谁来告诉她这是什麼情形???

  「走吧。」张起灵站起身,没等陈文锦开口,向她回个淡然的眼神就当道别。他率先走出屋外,黑瞎子信步於后,不忘对陈文锦丢个飞吻再离开。

  就在两人走离十步远,她突然开口:「小鬼……」

  美女有求他必应,叫声小鬼他也爽。黑瞎子笑著回首道:「哎,什麼事儿呀,美人儿?」却见她拎起地上一根菸屁股,弹指神功瞬间发威,直接打进他笑得开阔的大嘴,噎得他直咳嗽。「咳咳咳……怎把我当烟灰缸啦……」

  「你的垃圾自行带走。」陈文锦冷冷撇下这句话,甩门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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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已晚,天色昏暗,两人折腾一下午,没心力再开车去武汉市,索性在长沙找家饭店落脚一晚。正巧遇上好几队旅行团,人潮塞得饭店满满满,这种时候就很容易出现相当肥皂的剧情,例如……

  「我们这里全客满了,只剩一间大床房,要不要随你了。」

  「啊?」面对忙得焦头烂额而神色不悦的柜台接待员,黑瞎子略为苦恼地抓抓乱发,转身离开柜台。「算了,咱上别的旅社问问。」

  提步欲离,才发现另外一人没跟上,回头便见张起灵已经领下钥匙准备上楼去。他赶忙跟上,急道:「欸,我不跟别人睡同一张床的!」

  张起灵却淡然道:「我睡地板。」他也不要跟一个边睡觉边跳水上芭蕾的家伙同床。

  但这样黑瞎子还有意见,颇不以为然道:「都出家门了干啥这麼克难?睡地板睡上瘾啦?」

  他冷冷一瞟,不再理会,迳自找寻房间。穿过众多往来旅客,走向房门,钥匙一插门一掀,扭亮了灯便安置行李去。黑瞎子亦边整理行李,边抬头打量房间,微笑道:「这单人房倒挺大。」

  张起灵默默拿出衣物兀自走进浴室,按两人同住的习惯先行盥洗。两分半钟的战斗澡,於他刚好,不像黑瞎子洗个澡像在大扫除,东摸西摸了半小时,洗得全身满是沐浴乳的香精味,薰死人。

  『哎呀!保持身体清洁有啥错啦?什麼叫臭男人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泼过水就当洁过身子的人就是,难怪没女人缘呢!』

  热水冲昏头,脑子也开始浮现某人说过的奇怪论调,抓头皮的动作不禁顿了顿,又加快抓揉速度以忘却那一大串诡辩。冲尽全身泡沫正好两分三十秒,关上龙头换好衣物,拎著毛巾擦拭湿发走出浴室,昏黄灯光下却不见黑瞎子人影。

  他倒也不以为意,越过床尾才发现一具尸体大剌剌地躺在地上,拿个枕头垫著,大衣掩著脸就当裹尸布,腹部缓缓起伏,死透了。

  这样也能睡?挑著眉,脚步小心避开黑瞎子,伸手取来床头的吹风机,但按著开关的手却停下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了回去。低头看著黑瞎子许久,似乎做了什麼决定,起身随意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走到门边熄了灯。房间顿时黑暗,只有门缝下透进一丝光线,还有些许外头人声杂沓的声音。

  凭著记忆走回原处,张开两脚跨在黑瞎子腰部左右,轻声而缓慢地跪下来,双手撑在那人脑袋两旁,然后缓缓拉开大衣——

  骤然,一双大手如鹰爪倏地袭面而来,他似早有防备即时压紧那双手臂,低声道:「是我。」

  果不其然,黑瞎子停下挣扎,不满道:「干啥呀?」

  他的回应却是扣著那人的脖子,直接拉起上半身,自行挪了个空位盘腿而坐,然后将那个大头压回自己怀里,单手遮住那副墨镜,又道:「闭上眼睛。」

  「啊?」那人身上的水气和冰凉体温包围著,令他相当不自在地扭著身体,却被身上那人紧紧箝住。不禁皱了皱眉,「你到底想怎样?」

  张起灵默不出声,而他挣扎不得,只好乖乖听话。一双冰凉的长指悄然摸上自己的脸,碰碰下巴、嘴唇、鼻头,最后沿著鼻骨摸索,伸进墨镜。确定他的双眼阖上,才伸进整只手掌掩住他的双眼,另一手松开他脑后的固定带,轻轻地摘下墨镜,塞到他微汗的手中。

  「拿好。」冰冷的手指开始在他眼骨周遭按压起来,力道很轻,就像他脑后缓慢起伏的呼吸,那只环著自己的手。

  张起灵隔著那层薄薄的眼皮轻揉那人的眼球,指尖下传来快速移动的振动,发觉那人的双眼正咕溜溜地转动著,不禁哼出轻笑,道:「你睡你的。」

  黑瞎子闷著声道:「你这样……我咋睡得著?」但疲惫的双眼确实放松许多。心跳不自觉加速,感觉一道轻微的电流窜走全身,久久不退。这饭店真糟糕,整个地毯都是静电……

  闻言,那双手指陡然停下动作,轻轻扶起他的头放回枕头上。冰冷的手指继续动作,从眼部移到眉骨、太阳穴、耳骨。手指轻轻按压,冷然的声音也难得轻柔:「明天别开车了,坐火车回去。」

  他却嗤笑一声,「不成,老头肯定在车站埋了眼线,自投罗网。」

  手指又停了下来,「他知道你住哪里?」

  嗤笑转为讽笑,语气中藏不住凉意,「这得该问你罗,负责监视我的人不是张爷您吗?」

  顿了几秒,冰冷的手指顺著微烫的耳朵缓缓移动,停在耳垂上。手下传来柔软盈厚的触感,还不错,张起灵下意识地轻轻揉捏,音调却淡然无温,「我没让他知道你的住所。」

  沉默,一阵静谧充斥两人之间。过了许久,久到他以为身下那人睡著了,那只炙热的手突然抓住他冰凉的手腕,止住他指下的动作。

  但他没拉开,他也没抽手,两人静止不动。

  手腕上那只温暖的大手时紧时松,犹疑不决。悄悄的,他张开冰凉的手掌轻轻贴上他的热颊,彷佛释放他的冰冷,汲取他的温暖。

  黑瞎子陡然放开手,取来墨镜戴上,顺势隔开那人轻抚的手,拉起大衣往头上一蒙,转身背对张起灵闷声道:「我睡了,晚安。」

  身后那人似是按兵不动,过了许久仍无动静。直到他听见背后传来衣服摩擦声,那人终於起身走远。

  ……然后又走了回来,重新跨回他身上,即便闭著双眼看不见,仍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逼近,令他不耐烦开口:「咋啥啦?你很烦欸!」

  张起灵一手扳正他的身体,另一手握著几颗药丸,冷静道:「你在发烧。」

  黑瞎子又开始挣扎,试图从那只冰凉的大手中挣脱开来。「我没伤没病的发什麼烧呀?你才脑子有洞,谁像你把退烧药当糖果带著出门?我没事啦,你你你……你走开啦!」

  但张起灵要是这麼简单就让他赶走,就不会被他叫「张妈」。黑瞎子无奈道:「我生长痛,身子发热,行了吧?」

  闻言,张起灵挑眉冷声道:「你几岁?」都二十好几的人还说这种话,不要脸。

  「怎麼?我青春洋溢十八岁,春风少年呢!有意见啊?没意见就去睡你的觉!别烦我行不行?累死了……」

  闻得那人一声累,张起灵终於起身放弃餵药,转而拿起茶几上的话筒,对著电话道:「柜台,麻烦你,我要加一床被子。」

  直到那人扔下棉被覆在他身上,他才悄然翻身背对张起灵,缓缓拉下蒙头的棉被,悄然不语。

  (注:内地的大床房=台湾的单人房。

  别听黑瞎子胡扯,生长痛是不会发烧的哟,有类似状况请别犹豫立刻就医哟!)

  173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