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果真请了一顿大餐。四盒披萨、两盒烤土豆、一桶炸鸡、五打啤酒。两个人相对无言,一通猛吃。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女人。”黑瞎子诧异道。老沙硬生生干掉两盒半的披萨,现在正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很豪迈地对着瓶子喝啤酒。

  老沙闻言哈哈大笑,抹了抹嘴巴,又拿起一块炸鸡。

  “我以前碰到乱七八糟的男人,又不方便动手的,就和他大吃上一顿。”她道,“这帮孙子一出饭馆就跑得没影儿了。”

  黑瞎子闻言也笑起来。老沙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就算她糙得和老爷们似地,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你现在怎么办呢?”吃了会儿,老沙就道。他们开着电视,里头的二人转的演员穿得红红绿绿的,声音可大,“你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哑巴张这个人,现在他和别人跑了,你干什么去呢?”

  黑瞎子吃不下了,点了支烟起来,一边喝冰啤酒,一边看电视,并不打算搭理老沙。

  老沙看看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包里掏了个铁盒子出来。那是一个非常老旧铁盒,看样子保存得也不是很好,表面都生了绣。前头晃荡着一个大锁,锁上也全是绣。

  “陈皮阿四的东西。”老沙就道,把钥匙放在铁盒子顶上,往黑瞎子那里推了推,“里面记录了他这些年间发现的一些事情,包括当年老九门的秘密行动,我留着没意思。”

  那瞎子拿眼睛看看她,喝了口酒,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就这么收下了。

  “我隔些日子,等手养好了,要去一次西藏。”黑瞎子道,“去查一些事情。”

  老沙闻言皱了皱眉。

  “哑巴张的事情,牵扯很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他就道,“有一些水面下的人,可能从来没在古董圈露过面,但也一直在暗地里密切地关注着他。”

  “你怎么老是给别人办事?”老沙就道,“凭你的本事,要单干也完全可以。”

  “给别人办事不好吗?”那瞎子就反问他,“我给他们办事,利用他们的资源,同时也可以掌握到他们第一手的消息和动向。”

  “我的风评你也知道,”他就道,似笑非笑地,“多少人等着请我办事。我知道的事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多。”

  “然后呢?”老沙问他,“你掌握了这么多的东西,想要做什么呢?”

  “不告诉你。”那瞎子愣了一下,就道,别过脸去看电视。

  老沙在对面耸了耸肩,叹了口气,又抓了个鸡翅吃起来。

  这一吃,就吃到了半夜。两个人塞得又饱,又灌了大量的啤酒,直接开着电视就地睡了,老沙清晨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钝钝地疼。黑瞎子趴在那只铁盒上,也是睡得乱七八糟的,墨镜歪了,连头发都是乱翘翘的。

  她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就往门口走去。

  外头的天正泛着鱼肚的白,有些白蒙蒙的。老沙深深地吸了口气,反手合上了门。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向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平凡但是安稳的人生。在余下的岁月中,她再也没见过黑瞎子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