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冰冷的草地上扭打成一团,都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你一拳我一脚,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但乌天毕竟是打架专业户,又比聂原高了不少,聂原渐渐就处在了下风,被乌天抵在地上翻不过身。
乌天像发了疯一样,钢铁似的拳头砸得聂原逐渐还不上手。
“嗯!”聂原忽然痛苦地闷哼一声,捂住了鼻子。
乌天手一顿,“聂原你——”
聂原找准时机,霍然挺身推倒了乌天,然后他屈起膝盖,使劲儿朝乌天的肚子顶了上去!
这下轮到乌天闷哼一声,弓着身子侧倒在草地上。
聂原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低头说:“你就这点儿本事吧乌天,只会打架,现在打也打了,咱们两清。”
乌天捂着肚子没说话。
聂原抬脚走了。
走出大概二十米,聂原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乌天还倒在草地上。
双脚好像被绑了秤砣,怎么也迈不出步子了。
聂原一声不响地立在原地。
然后他听见了乌天的哭声——先是低沉的哽咽,渐渐的哽咽声越来越急促,成了号啕。寂静的操场上,他沉甸甸的号啕像一道道闪电,霹进聂原身体里。
聂原静静凝望着乌天模糊的身影,泪流满面。
这是2009年一个普通的冬夜,甘城,一座重污染的北方城市,被笼罩在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下;七中,这个城市里最好的高中,正在上日复一日的晚自习。这一晚和昨晚没什么不同,和明晚也没什么不同,夜色很沉,雾霾很厚,学生们埋头在书堆里,为看似遥远的未来奋斗着。
唯一的一丁点不同是——这一夜,他们分别了。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这时聂原并不懂。
聂原回寝室的当晚就收拾好了东西,打包衣服的时候,他藏在铁皮柜深处的乌天送的衣服,被拿了出来。聂原想了想,还是把它们装进了自己的塑料编织袋。
身上还有六十多块钱,本来还发愁怎么扛过这个月,现在不用了。坐车回家只要十多块钱。第二天中午,聂原买了四罐儿雪碧,寝室四个人一人一罐。
“诶,这是?”梁德浩接过雪碧问。
聂原冲他们仨笑笑:“跟你们说个事儿,我……要转学了。一会儿就走。”
“什么?!”何磊大叫:“你要转学?去哪儿?你以前没说过啊?!”
“我……之前也没确定到底转不转,前两天我爸才给我说的,哦,我爸是贵州人,我要转回贵州。”
“贵州……”梁德浩自言自语:“好远啊……”
“嗯,是……挺远的。”聂原点点头。
“不是,这,这太突然了吧?!”何磊苦着脸说。
“我也觉得挺突然的,之前听我爸提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
“那祝你一路顺风。”一直沉默地陈骏驰忽然说。
“……谢谢,我就是想说……那个……和你们一个寝室,挺好的。”
何磊一听这话,眼睛立马就有点儿泛红,他赶紧大灌一口雪碧,然后低着头玩命咳起来,边咳边说“这雪碧太呛了”。
聂原沉默。
喝完雪碧,聂原用床单把床上的被褥包起来背在肩上,拎起昨晚收拾好放在柜子里的编织袋,再把寝室钥匙交给何磊,向三人道了别。
老范坚持要把聂原送到校门口,所幸是午睡时间了,校园里只有骑着自信车巡逻的保安。
“不是说明天走吗?”老范问。
“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今天走吧。”聂原不敢抬头看老范。
“你和乌天……”
“我和他说清楚了!”聂原匆忙说:“也没有说漏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