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平克纳古拉一句话就将左辰推到风浪中心。
还好有面具, 挡住了左辰想问侯平克纳古拉祖宗的表情。
缪莉团长的神情和动作总算有了变化，看他的眼神里仿佛也有了生命力。
就连身后的手下一个个也激动地讨论起来。
左辰头疼不已，他想揉揉太阳穴, 但是戴着面具和三角帽根本揉不到。
这是什么意思？敢特么拿我当挡箭牌！
他放下抬到一半的手, 客气道：“感谢平克纳古拉团长的厚爱，但在下并不……”
“这人谁啊？”他还没说完，就有人没礼貌地高声打断了他，喊道，“根本没见过, 银海梅赫塔的团长不是勒奇吗？！”
“就是！别是个骗子吧！”
众人都知道他绝对是梅赫塔的首领, 但也要这么无聊地诋毁, 仿佛这样就能占了上风一样。
“银海梅赫塔算什么？被坦托军团打败就躲在银海闭门不出, 谁会听一个缩头乌龟的！？”
“我听贾曼朱巴团长的！投贾曼朱巴团长一票！”
“同意！我也投贾曼朱巴团长！”
“平克纳古拉团长，现在是你行使庄家权利的时候了，贾曼朱巴团长众望所归, 你要是不同意, 咱们就投票表决, 用数据说话！”
平克纳古拉拍桌子怒道：“你们犯什么病？就这么想给自己找个主子吗？你们海盗的自由信条呢？非要在身上压座大山, 那你当初当什么海盗？！在家乡有贵族压迫还不够, 这狗屁风气别往海盗团里带！”
有个小海盗团长一脸斯文, 辩驳道：“海盗是自由的没错，但是一直坦托军团是自由最大的敌人！现在战乱, 正是除掉坦托军团的好时机！咱们的实力弱吗？咱们需要的就是一个像行刑者一样的领袖，把实力聚集起来！”
这逻辑一出来，脑子一团浆糊的小海盗们立刻追随了上来, 会议频道内乱成一锅粥。
平克纳古拉眼看着民意压不住了，吼道：“艹, 一帮他妈的傻逼！这么想当奴才，我无话可说……至于投票，四大庄家海盗团一票顶一百票！”
众人哗然，这么说的话，一百个小海盗团才能顶一个庄家。
平克纳古拉计算过了，如此一来，就算贾曼朱巴拥有再多小海盗的拥护，他和梅赫塔加起来就有两百票，剩下的就是旁西缪莉了。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缪莉团长，那双蓝色的眼眸也在正在看他，冲他点了点头。
他相信缪莉团长绝对是明事理的人，让贾曼朱巴当上所谓的海盗之王，肯定不会有其他三大庄家海盗团的生存之地了。
他虽然不了解鸫，但是相比贾曼朱巴而言，鸫绝对是更好的选择。
而且……他很自私地想着，把鸫拉下水，就算他没什么本事，银海梅赫塔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左辰确实是想袖手旁观。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坦托军团马上就要来的人，现在无论是谁当选海盗之王，一会儿也逃不过行刑者的军刀。
而且谁是海盗之王，谁就是最吸引火力的那个，他才不会这么傻当活靶子呢！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坦托军团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人和狄欧黑市一起逃走，而且不能直接逃走，他一定要在双方大打出手的时候，坐收一番渔翁之利。
小海盗团们吵得不可开交，左辰只觉得耳朵里一直在嗡嗡。
一帮乌合之众……
他现在有点佩服贾曼朱巴了，居然能让这些傻逼一条心地听自己的安排。
就算是贾曼朱巴强大，威胁恐吓的手段就够用，肯定也花了不少时间和力气。
贾曼朱巴就这么想做这个海盗之王吗？
“海盗之王能做什么？”他正想着，一个清丽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缪莉站起身来，她一开口，海盗头子们的眼睛就移不开了，全都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缪莉绕到桌子前面，抱着双臂说道：“西岭星系战役才过去一年，你们就都忘了吗？”
贾曼朱巴的笑容凝固了，想吃人似的盯着女海盗团长。
“你们还抱着打败坦托军团的幻想吗？冰锥谷坟场可还在西岭主星的寒冰卫星上！”
缪莉提到的西岭星系战役，左辰还记忆犹新。
当时坦托军团接到西岭家族的求助之后，派兵围剿西岭星系及附近几个星系海盗团组成的联盟。
那个时候他的战友们还活着，小队生活在海德星，和防卫军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哄睡了迦迦，大家一起在住处边喝酒边看行刑者这场漂亮胜仗的影像。
那个时候小队还在畅想将来的生活：给迦南报仇之后，或者留在海德星，或者出去周游星际，或独身一辈子，或结婚生子……
而现在，早已物是人非，而回忆，早已定格在那一刻。
缪莉突然提起来这件事，左辰忍不住感到悲伤，有人拍了拍他两个肩头，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路马和莱戈。
小海盗团们都不吭声了，西岭星系的冰锥谷坟场里，庞大的星舰像是生肉一样串在直指天际的冰锥之上……
像是永恒的墓碑，警告着帝国内的全体海盗们，不要轻易挑战帝国和坦托军团的权威。
在座的都看了战役影像，现在想起那惊悚可怖的画面还会遍体生寒。
前面是坦托军团，后面是贾曼朱巴，这些小海盗团被夹在中间……
贾曼朱巴夸下海口，只要打败了坦托军团，跟着他的人将来就能在新的帝国内吃香喝辣。
新帝国会给他们新的合法的身份，让他们和贵族一样，合法地抢夺资源，到时候就有花不完的纳拉贝、享用不尽的美食美酒……
而拒绝他的人……不，除了平克纳古拉，现在根本没有拒绝他的人，因为所有拒绝他的海盗团，现在都消失了。
“我亲爱的缪莉美人儿，如果你害怕，可以躲到哥哥怀里来，还有你那群漂亮的手下，贾曼朱巴海盗团愿意接收你们所有人！”独眼的海盗头子猥琐调笑道，与他的轻松语气不同的是锐利如刀的眼神，带着威胁的意味狠狠砍向缪莉团长。
缪莉心中一颤，移开了目光。
众海盗又开始连连附和，跟着贾曼朱巴态度轻佻地戏弄缪莉的船员。
左辰一直借着面具的遮挡，观察全息影像中的海盗们。
有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在小海盗们跟着起哄的时候，他悄悄地出现在画面中。
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人眼睛很大，眼白很白，跟他的皮肤有较大的色差，所以在转动的时候就很明显。
他看似低调地站在平克纳古拉身后，眼睛却在偷偷看着频道画面。
小海盗团成员没见识，能在有生之年参加一次海盗大会，就够他们吹一辈子了，所以好奇情有可原。
但这个男人不一样，他并不是好奇。
别的小海盗，都是抻着脖子，恨不得把大海盗的身姿打扮、说了什么话全都记在脑子里，他却是淡定地在“观察”。
面具下的左辰也在“观察”，因为他确定自己不是海盗，确定自己不会参与到海盗的事务中去。
他是个“旁观者”，所以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人也没把自己当海盗，他跟自己一样，在“扮演”海盗这个角色。
什么人会去“扮演”海盗？
左辰心里冷哼，坦托军团的探子就这点能耐吗？
平克纳古拉还在据理力争，舌战众海盗，但他只是个庄家，阻挡不了海盗的民意，小海盗们开始自发地举手表决是否投票时，他就知道拦不住了。
投票开始，左辰在通讯频道的加密键盘上敲了敲，点了发送按钮。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那个黑皮肤的男人转身离开了。
奥茨激动道：“首领大人，说不定您可以成为海盗之王呢，那咱们梅赫塔就是海盗团之王了！”
鸫沉默着，戴着面具也看不到表情。
他在估算时间。
坦托军团的探子现在离开，肯定是去汇报，或者为坦托军团的偷袭做准备。
这么说行刑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心脏有力地快速搏动，热血奔流到四肢百骸，内心深处竟隐隐期待着坦托军团的到来。
他知道自己并不仅仅在期待坦托军团赶来将贾曼朱巴这群为祸星际的海盗除掉，更多的是在期待能跟真真正正地和行刑者打一场。
他的怨怼压在心底太久，久到结了疤，刚才被缪莉揭开了一角，鲜血立刻又涌了出来。
行刑者到底是杀死他视如亲人的队友最直接的凶手，是他必须要清算仇恨的对象。
频道内的大会还在继续，已经进入了唱票环节。
果不其然，小海盗们大多数都投给了贾曼朱巴，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投给了鸫，这些票数还是平克纳古拉派了所有的手下去联系，现拉来的。
贾曼朱巴自然是投给自己。
平克纳古拉投给了鸫，他很紧张地点开了缪莉的票。
贾曼朱巴倒是无所谓，缪莉如果不投给自己，那么解决了银海梅赫塔和平克纳古拉，下一个就是她旁西缪莉了。
“鸫一百票！”海盗投票不会在乎什么匿名不匿名，敢做就要敢当，所以唱票都是透明的，投票的内容后面紧跟着投票人的名字。
鸫这一百票，是缪莉投的。
贾曼朱巴哐的一声踹在桌子上，全息影像中，他面前的金属桌子被踹出一个很大的凹痕。
平克纳古拉彻底松了口气，再加上鸫的那一百票，刚好比贾曼朱巴多一票。
他很轻松地点开了最后一张选票。
所有人的屏幕上都显示着几个大字：【银海梅赫塔：弃权。】
会场频道安静了三秒，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讨论声。
“弃权？弃权是什么意思？”
“傻逼，弃权就是放弃了权利、不投票了！”
“我特么用得着你给我解释啊！我问的是他为什么要弃权！”
平克纳古拉愣在原地，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缪莉瞪大了眼睛，露出震惊的表情。
贾曼朱巴也愣住了，随后大笑起来。
鲍林完全没想到首领会弃权，自作主张将通讯静音，问道：“大人，您是怎么想的？”
他手里的软式平板响个不停，鸫接了过来，说道：“你想让我投给自己？可是我并不想当什么海盗之王。”平板上显示着，平克纳古拉要求连接通讯，他没有着急点开，跟鲍林和其他手下解释，“坦托军团马上就要来了，谁当这个海盗之王还有意义吗？”
鲍林被刚才竞选的热烈气氛迷惑，思路被带偏了，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经首领提醒才想起来，立刻一拍脑门：“艹！是这么回事啊！那他们不是白费力气？”
路马也戴了个面具，搂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咱们就当看戏吧！”
平板响个不停，鸫通过了通讯请求，刚一点开，平克纳古拉愤怒的声音就通过扩音设备响彻了整间会议室：“鸫，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如果你是点错了，就在大会上说一下，我们重新投票。”
“我没有点错。”鸫淡然说道：“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平克纳古拉怒道，“我特么还当你是盟友！原来你早就和贾曼朱巴有勾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
鸫打断他，说道：“平克纳古拉团长，你把我当朋友我很感激，所以我想提醒你一件事。”
平克纳古拉：“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鸫：“我劝你早点离开这里，别回头，回你的皮金星系去。”
平克纳古拉以为他是在挑衅，怒意丛生：“妈了个巴子！王八蛋你看不起我吗！？”
鸫没理会他的咒骂，继续说道：“还有，你的船上混进了一个坦托军团的探子，是个黑人，看看新来的人里，谁是黑人吧。”
鸫说完，没有再将海盗大会的频道打开，而是直接退了出去。
鲍林：“首领，咱们现在怎么办？要离开吗？我担心坦托军随时可能进攻这里。”
鸫：“联系狄欧老大了吗？”
莱戈：“联系过了，他已经离开这片星域了。”
鸫点点头，放下心来，看着路马莱戈和一众梅赫塔手下，一字一句道：“我想会一会行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