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迪尔的首都名叫阿塔纳卡, 据说以他们的语言文字来说,也具有“规律”的意思。

  这座城市比莫卡大了不少倍,一些科技的成果在这里最先面世, 也因此走在这里的街上, 总让埃米特有种特殊的感受。

  他说不清这感受的由来, 只觉得亲切和有趣。

  但相对而言, 这里的人也比莫卡多得多,让他总担心自己是否会被人发现。

  按照信件所提供的地址,埃米特来到了阿塔纳卡中心城区的一座酒店附近。这里有专门的门禁, 并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区有一个花园, 穿过花园再过一座拱桥,他才走到酒店大楼的正门。

  红丝绒的地毯从酒店内一直铺到外面鹅卵石地面, 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们高壮, 甚至配有专门的枪械。就算还没进去,埃米特也能清晰地看见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

  格兰登那小子绝对骗了自己,他的身家恐怕不小, 至少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厂。

  对方嘴里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句能相信……至少这一点来说, 他和他先前追奉了片刻的镜中倒影倒是相称。

  埃米特在门口站了会,又将身上的薄纱拢了拢,迈步越过这些守在门口的黑衣人, 进到酒店内部。

  格兰登已经将详细的地址告知给了他,也是预估到如果他前来会和往常一样,并不会提前同他说些什么。

  埃米特顺着楼梯上到三楼,又在其中找到特定的房间号。在房门口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应该没有找错, 便准备抬起手来敲门。

  门却在他手刚碰触到时便自己打开了, 里面站着的正是格兰登本人。

  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埃米特手放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位“病重”的难以行动的“病人”, 而格兰登的神情却显得十分坦然。

  他低头行了一个绅士礼,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您来了,请到另一边坐吧。”

  埃米特嘴角下压了些许,微微颔首,他后退半步,让格兰登出来带上门。在门合上前,他透过缝隙清晰地看见那布置华美的房间内,柔软的床塌上正躺着一个身影。

  格兰登动作轻柔地将门彻底关上,而后领着他打开隔壁一个房间的房门。和隔壁相似却又呈现出一种镜面对称感的房间显得十分干净,似乎都没有人在这里面住过。

  他在埃米特进来后在门口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并将门好好锁上。

  埃米特感觉有些好笑,被格兰登骗得团团转就算了,对方说真的有求于他,他便也如此急冲冲地跑过来,结果人却能走能动,丝毫看不出疾病的模样。

  他心里有口气,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

  埃米特径直走到靠近落地窗旁的沙发前坐下,手搭在膝盖上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格兰登端了杯红茶放到他面前,斟酌了一番后开口说道:“我很抱歉,先生。”

  “原来您还会感到抱歉?”埃米特语气不算好,“我以为您只是快病死了。”

  格兰登笑了下,脸上神情多了几分歉意:“我担心您不来……而且,我的确是无法离开法迪尔且有事情想要请求您。”

  “在你如此隐瞒的情况下,你考虑过我不想帮你的可能吗?”埃米特问。

  “我想过。”退去所有算计的想法,格兰登看上去比先前要沉稳很多,“我并不是完全欺骗于您,而且我可以发誓,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任何一句假话,甚至于在到此地之前,我都认为有事的会是我。”

  埃米特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黑纱的笼罩之下,格兰登无法看清对面人的神情,更对于对方此时的想法无法揣度。

  这换谁都会生气,特别是这样有能力的人,他们生再大的气都是应当的。格兰登有这样的觉悟,或者说,他正是抱着自己原本所追求所想的都就此毁于一旦到想法,才做出这样蒙骗的事情。

  没有什么是能一直欺骗下去的,只要撒了谎,那就势必有揭穿的一天。

  格兰登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道:“我向您隐瞒了一些事,同时,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在想,我是否要将这些都告知与您。”

  “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想我们也没什么谈的必要。”埃米特答道,“我现在还坐在这里,你应该感到庆幸,我的脾气不像其他那样暴躁。”

  格兰登再次低头,行了一礼:“我很抱歉,教主先生。”

  “事实上就像我先前所说,我对您并没有欺骗您什么,只是有那么一些事情对您有所隐瞒……最开始时,我以为他们无足轻重……”

  “你的意思是包括你所说的‘几家小厂’?”埃米特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嘲讽,“你对我的‘隐瞒’可不止步于此。”

  格兰登叹了口气,他垂下头,低声说道:“我不认为那部分是属于我的财产,事实上,只有那些看上去不重要的才是我们家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则是我表妹家所拥有的。”

  他语气低缓下来,缓缓讲述了关于他所不曾提及的一部分。

  “事实上我们家并没有什么钱,很早前,我也只是贫民窟的一员。一切从十三年前母亲姐妹寄来的一封信改变了。她的姐妹…我也就是我的小姨,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她,而在那之后我也只见过她一面。那是一位风情万种的美人,她就好像闪光灯前的宝石,只是见一眼便感觉眼前再看不见其他……小姨她嫁给了一位安多哈尔的富豪,对方年迈却足够有钱…而我的小姨年轻貌美,但虚荣又愚昧。他们将要举行婚礼,便寄了信来,邀请她贫穷又可怜的亲戚来参加……还附上了一笔金额不小的路费。”

  格兰登停顿了一下:“那便是我父亲最开始用来创业的资金来源。”

  “我在婚礼上见过她一面后,便被殷勤巴结的父母趁机送进了安多哈尔的一所移民贵族学院,他们哄着小姨出了这笔钱。而我被送进了学校……再出来时,小姨便因为生表妹已经去世了。那位富豪毫无可取之处……但我想,他或许的确是爱着那位愚昧虚荣的美人。他仁慈地留下了我们一家,同时在去世之前委托我们照顾好我的表妹…米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