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喝醉酒的人会有两种情况,一是不省人事一塌糊涂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二是脑子异常清楚甚至比平时更清楚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这种时候往往会肆意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干出平时不该干的事,很不凑巧,黄学平属于前者,我属于后者。

  我喝了不到两罐就有点上头控制不住自己了,黄学平更菜,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发酒疯。

  黄学平勒着我的脖子说:“智新,女人,怎么这么难捉摸,哎呦卧槽,我猜她们的心思猜的那叫一个累啊!你说说,你喜欢男人是不是简单多了?”

  我说:“妈个鸡的,简单是简单,下半身动物,可男人有一个好东西吗?”

  庒予乐说:“你自己也是男的。”

  我说:“对啊,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好吗?我可坏了我告诉你!”

  庒予乐点点头:“嗯,领教过了。”

  黄学平痛哭流涕:“我咋这么命苦啊!我长这么高这么帅!为什么没有女人爱?!”

  我说:“我更命苦啊!我有喜欢的人,可是我不敢跟他说啊!”

  庒予乐夹起一段香肠咬了口:“陈唯璞?你真的喜欢他?”

  我掰着手指说:“有钱,长得帅,我不喜欢他?我神经病啊?!我他妈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这回真栽了!”

  黄学平对着墙壁问:“你干嘛不敢跟他说?说!向我看齐!脸皮要厚,妈的,碰到顺眼的就上去表白!”

  我抓过他的手把满嘴的油往他袖子上蹭了蹭:“妈个鸡,表白?表白个溜溜球,他只是两天,哦,不对,一天半没联系我,我已经这副死了老公的寡妇德行就差没去他公司门口唱小孤孀上坟了!”

  庒予乐捏起个鸡翅膀:“他不找你,你可以找他。”

  我说:“我找他?说什么?说陈唯璞,老子喜欢你!然后呢?然后就和他好上了?然后万一哪天他把我甩了,那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攒送我的花圈钱,我家住哪花圈往哪儿送你们都知道的吧?”

  庒予乐喝了口啤酒:“周智新,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被我强行压制在心底多时的不敢正视的症结伴随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无奈与不甘如火山爆发般灼烧坏所有神经径直冲向我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我再也无法忍耐,我歇斯底里地喊:“是!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一步步把自己往死路里逼!是我犯贱!嘴上说要离他远点心里却希望他能一直关心我!我也以为他喜欢我,可他他妈从来都没亲口说过!现在他大概觉得没意思了,玩够了,烦了,所以懒得搭理我了!他他妈只是闲着逗逗猫啊!”

  黄学平摸摸墙壁说:“wuli智新哟,哎,你的脸怎么这么硬了,算了,不管了。这些都是你自己猜的,其实你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庒予乐还是那张冷静的脸:“不问你永远都不知道。”

  我说:“那怎么办?”

  黄学平用食指戳戳墙壁说:“打电话问他啊!现在就打!你的脸怎么这么硬啊?”

  庒予乐说:“问个清楚也好,今天把事挑明了,趁你陷得还不深难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走出来。”

  黄学平指着桌上的鸡腿:“对,打,打,打,死个痛快。”

  庒予乐说:“你不打,我帮你打。”

  “打……打……麻痹,打就打!我我我自己打!”我头脑一热,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手机,哆哆嗦嗦翻通讯录。

  庒予乐问:“要不要我帮你找?”

  我一挥手:“不用,老子,老子找到了!找到了!”好不容易对准陈唯璞的电话,我眼睛一闭按了下去。这是似乎是我第一次主动拨通他的电话,哦,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因为他和司机走散了,第二次是因为他手机被偷了……妈的,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接着是漫长的等待,我希望他别接,一个马上要被判刑的人,是不会期待法官准时开庭的。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像锤子,一下下钝砸在我已经卸下了防备的心脏上,太痛苦,我不想等下去了,我说:“没人接,挂了吧。”

  庒予乐一挑眉毛表示无所谓。

  “周智新?”就在我要挂电话的那一刻,陈唯璞终于接了。

  听到他的声音,我被冰封了一天两夜的心绪出现了一道裂痕,它一寸寸向上延伸终于支撑不住压力由内往外迸裂,碎片撒了一地,我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又问了一遍:“智新?你找我有事?”

  我哆嗦着摸过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壮胆,才鼓起勇气骂道:“王八蛋!”

  “……你怎么了?”


  “你管我怎么了?!”

  “……你在哪儿?”

  “你管我在哪儿?!你他妈在哪儿?!”骂着骂着我就哭了出来,边哭边喝边问,“你干什么去了?!臭傻哔!”你知不知道我很想见你?我很想听到你的声音?!

  他明显急了,忙说:“你别哭啊。”

  我说:“老子就哭!你到底死哪儿去了?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玩失踪?”

  “抱歉,周日晚上集团把分公司所有负责人都召回北京开会,青岛有个项目出了大问题,所以我连夜赶去走得很急,这两天一直北京青岛来回飞,一下飞机就开会,开完会又上飞机,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这是我和他认识以来,听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你闭嘴!”我打断他说,“时间这种东西随便一挤就有了,你少上趟厕所就有了!别给老子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