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孩子的情况很简单,应该不需要云先生动手吧……”

  “没看到云先生和孩子的父亲认识么?肯定是……”

  “嘘——别乱说话!”

  旁边的小护士低声议论着,虽然她们的声音很小,而且离周煜也有一段距离,但周煜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从她们对话的口吻中,周煜很容易想象到隔云在行什医院拥有怎样的威望。  等待手术的过程中,周煜从旁人口中了解了一些关于隔云在医院的事情。  在医院里,隔云挂牌的名字叫“云一雁”。不过云一雁很少露面,他往往都是通过网络远程解答从医院各位专家手中发来的问题。

  行什医院在接受残障病人之外也有收入一些疑难杂症。面对这些疑难杂症,作为专家有时候也感到无从下手,因为很多时候不在于不知道怎么治疗,而在于他们根本无发诊断出病因。这时候他们就会向隔云求助。隔云的诊断方式和他们不同,隔云的诊断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全身性扫描。索兰人虽然和地球人在生理构造上略有不同,但大抵是一样的,可以说医学上是相同的,以索兰发展了近万年的医疗技术,在彻底扫描之后都能发现问题。虽然隔云很少给专家们完整的治疗方案,而是让他们自己去探索,但单单指出病因这一项,就足以让隔云获得极高的威望。在行什医院,“云一雁”这个名字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这次哑哑的手术其实并不复杂,理论上说,已经经过培训的专家也能操作这例手术。不过哑哑是第一个进行人造器官移植的患者,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从来不露面的云一雁出现了,而且亲自主刀,那些平时很牛的专家们,现在都只是在旁边见习的“小医生”。

  周煜知道隔云很厉害,不过有时候隔云的厉害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周煜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候,有个小朋友偷偷跑了过来,这小朋友周煜还认识,就是哑哑所在病房的那个“头儿”。

  那“头儿”看到周煜,立刻抽出小白板唰唰写了几句话,他举到周煜面前,瞪着眼睛,显示他很愤怒。周煜看到小白板上写着:“这个坏蛋!都不来看小亚!小亚每天都很想你!”  哑哑本名袁亚,“小亚”显然啊就是这帮孩子称呼哑哑的名字了。

  周煜顿时愧疚难当。此人平日清闲,不像普通董事长、总裁那样忙碌于公司之间,可即使这样他也很少来看哑哑,倒不是他对哑哑无情,只是哑哑毕竟是刚刚走入他生活不久的孩子,虽然放在心里却不是长在骨肉里,没有那种一刻都分离不得的亲密,周煜也是闲散惯的人,总是能给自己找到事情做,因此来看哑哑这件事也不会总挂在心上,难免有所疏忽。像是其他家在本地的父母,再忙也是三天两头就来看一次,就算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医院过得很快乐,但总是觉得哪儿放不下心,很多家长都是天天下了班就来医院看看,比起周煜不知道好了多少。


  周煜这人终归不是正二八经的父亲,有时候缺少了那么一点家长的自觉。  周煜羞愧,对于这几个孩子的质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少年也是个鬼精灵,看到周煜面露惭色,知道这是个“好欺负”的主,当下又写:“知道错就好,以后要好好陪小亚知道没有?!”后面还画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周煜看了就笑了,笑了两声,他对那少年说:“你和哑哑是朋友对吗?”  “那当然!”少年这么写,还骄傲的挺起胸脯,“我是小亚最好的朋友!”  周煜问:“呵呵,那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做手术?”

  那少年很成熟地回答:“快了,我和小亚是同一批的,医生说一个月内都可以完成手术。你们也是上海本地对不对?等出院了,我要去你们家玩,看看你有没有好好陪小亚。”这少年倒是很大胆,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或许是无知无畏,要是换个知道周煜身份的成人,绝不敢这么说话,那些人说个“登门拜访”都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周煜给冷眼似的。

  但真正的贵族高贵的是心灵而不是身价,周煜的心里从不会将人分为三六九等,那些等级都是外人自己划分的。

  周煜笑着说:“呵呵,好啊。哑哑之前都不住在上海,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你来玩他一定很高兴。”

  “为什么小亚之前都不住在上海?”少年疑问。

  周煜想了想,决定对这个少年透露一点关于哑哑的事情:“你知道云一雁先生吗?”  少年点头,并且写:“听说云先生很厉害!”

  周煜道:“哑哑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和哑哑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但是那时候我和他仅仅是一面之缘。后来是云一雁将他带到上海并且寄放在我家,我这才慢慢和他熟悉。哑哑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他,所以决定认他做儿子。”

  少年歪歪头,写道:“你有很多孩子?”

  周煜失笑,不知道少年是什么逻辑,但还是摇头说:“没有,我只有哑哑这一个儿子。”  “那小亚的父母呢?”

  周煜有些感叹道:“哑哑的亲生父母很早就死了,他之前是寄养在他的姑妈家,但是他姑妈对他很不好,不给他东西吃还让他每天干活。哑哑刚来我家的时候,他的大腿还没有我胳膊粗,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轻飘飘的,我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他不认字,就是因为他姑妈之前根本不让他上学,他现在画画、使用的卡片,都是来我家之后我教他的,以前他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表达,都是躲在人后怯生生的。”周煜说的有些夸张了,不过事实也差不多如此,“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决定收养他,哑哑这么可爱,怎么能再让他回去受苦?”

  少年听得义愤填膺,在小白板上写:“那些人都该去死!”

  周煜有些惊讶。周煜本是觉得哑哑内向,不善交际,难得有一个朋友,透露一些往事可以让这少年对哑哑更好。虽然动机有点不纯,但是出发点是好的,但没想到少年如此凶硬。  少年又写:“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亚的,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他!”  看来这少年对外人凶悍,对自己人却是很好。周煜对少年更是满意。周煜知道,在哑哑这个年龄以及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朋友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会超过父母、长辈的影响,哑哑的性格受到小时遭遇的影响显得有些怯弱,若是在成长期能有一个讲义气又有一定能力的朋友站在哑哑身边,对哑哑会有很大的好处。而且这个朋友又能和周煜熟悉的话,那么对周煜引导哑哑成长也有莫大帮助。  周煜身居金字塔的顶端,拥有绝对的身份和力量,从小就不需要和阴谋诡计打交道,但这不代表他心无城府,偶尔动点小心思左右一下孩子的思维不过是小意思,他现在有那么一点为人父的自觉了,为孩子经营一下未来也是很正常的举动。

 

他,内子(2)

 

      周煜和那名为何隶凡的少年交流了很久,一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隔云在一群专家们的惊叹声中走了出来。

  隔云操纵的是机械体,对于力量掌握的精确度远远超越了一般人对于人体肌肉的掌控,再加上他的视觉系统、心理因素都和不同人不同,他主刀的手术在识货的名医手中那绝对是一场医学和视觉的盛宴。如果说隔云之前在众医生眼中最多是一本百科全书式的威望人物,那么现在,几乎可以和神相媲美了。

  “老了老了啊,以后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啊!”一个老专家如此感叹。

  而另一名年约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说:“哪里,我们这样的,再修炼一百年也比不上云大夫啊!”能在行什医院担任医生的,就算他再年轻,外人也都要尊称一声“专家”,三十出头就能被人称为“专家”的那也都是天才级的人物的了,这样的人在隔云面前也只能自叹不如。  面对这些赞美,隔云只是保持了他一贯以来礼貌而平淡的微笑。隔云是简单的人,简单到认准一个人就会完全无视全世界,全宇宙除了覆灭的索兰唯一能让他动容的只有周煜,其他人的赞美哪怕汹涌如长江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隔云出来看到周煜在和何隶凡讲话,他们讲话的内容隔云在手术的时候就听到了,所以这时候隔云只是对周煜稍稍点头,说:“我还有点事,你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周煜点头,隔云微微一笑,和那些专家们进了一个房间,估计是要就刚才的手术进行一些总结性的讨论,毕竟隔云难得来一次,这些专家们不会轻易放过他。

  周煜心系哑哑,停止了和少年的交谈,在手术室外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哑哑躺在车上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哑哑的耳朵和脖子上都抱着纱布和绷带,手上打着点滴,估计是麻醉还未过去,人是昏迷的。

  旁边有护士上前对周煜说:“手术很成功,晚上麻醉过去了就能醒来。大概再过一个月就能痊愈了。”

  “谢谢。”

  周煜也很高兴,和少年一起跟着手术车到了ICU病房外。哑哑送入病房,周煜和少年只能在外面看。

  

  周煜等待隔云的时候就在病房外向护士了解一些关于哑哑的情况,了解完之后,他到旁边饮水机装了两杯水回来,递了一杯给正趴在玻璃上专注地看着哑哑的何隶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