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魔导师过处,血流成河……”水银灯喃喃说着,尽管在这里已经经历了无数杀戮,然而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景象所惊骇。她发现在与那幽深如黑洞的眼眸对视的时候,她浑身战栗,使不出任何法术,只能眼睁睁地看到冰箭朝着她胸口而来。

  “叮——”清脆的撞击声,一个人影从斜刺里闪出来,他左手举起的金属盾挡住了冰箭的冲击。红发的圣堂武士挡在水银的身前,丝毫不畏惧地仰头看着空中施法的身影。

  “颜,快住手!”烈天对着那个身影喊。

  黑色的魔导师住了手,他缓缓地降落到烈天面前。在他的目光投射到烈天脸上的瞬间,杀戮时刻的冷淡与戏谑瞬间变成了温柔。可是这种温柔却让烈天内心更加不安和刺痛。

  “你究竟在做什么?”烈天质问。

  “找你。”羽非零的回答很干脆,他说话的时候甚至带着一种愉悦而欣喜的意味,这种神情和地上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

  “你就是这样找我?”烈天不知道他此刻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必须依靠深呼吸才能保持脸上的平静。他觉得在他和颜行歌之间有一条鸿沟正在形成。

  颜行歌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似乎是想上前抱烈天,却被烈天闪过。烈天一把推开颜行歌,径直向着一个方向跑去。然后他在一个地方跪坐了下来,在他前方静静躺着一个人,那是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烈天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纳加。

  ……

  “小子,新来的吧?”

  ……

  “喂!我才不是大叔,我才三十岁而已啊!”

  “抱歉。那么……这位大叔,不,大哥,怎么称呼?”

  “纳加。”

  ……

  此时纳加深棕色的眸子失去了平时的光彩,无神地望着天空,脸上残存着斑斑血迹。烈天缓缓伸出手,帮纳加合上眼皮,然后站起身,沉默地走到羽非零面前。

  举手,挥拳。一个右勾拳狠狠落在羽非零的脸颊上,巨大的力量让他踉跄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一道鼻血顺着他的左鼻孔流了下来,而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依然温柔地看着烈天。

  “这个人救过我……你杀了他!”烈天并不解气,一把抓住了羽非零的衣领,高高扬起拳头。

  “如果你要杀了我给他偿命,我不会还手。”羽非零平静地看着他,他知道对方没有说假话。那个家伙的眼神里写着——就算你马上用剑刺穿我的心脏我也不会躲闪。

  可是……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烈天盯着羽非零,拳头几次捏紧又松开。就算把那家伙打得满地找牙又怎么样,这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游戏了,他们在真正经历着生和死。死去的人不会再复活,这是一场真实游戏。

  他看着羽非零,不,颜行歌。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他究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去,他甚至松开了羽非零的衣襟。喊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他全身的力量。

  “跟我走吧。”低沉的生意依然温柔悦耳,微凉的手指轻轻落在他的脸颊上,沾满鲜血的双手竟然不带一丝血腥气,甚至散发着淡淡甘香。

 


  “不!”烈天用力摇头。

  “那我就把这里人都杀光。”对面的人笑了,依然是那种温柔的眼神,仿佛谈论的不是收割生命,而仅仅是摘取一朵犹带着露珠的玫瑰。他说着背后的巨大黑翼缓缓展开,巨大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延展开来。

  冰冷、黑暗,犹如置身看不到水面的深潭。恐惧、绝望、疯狂……一系列情绪如跗骨之蛆般从身体的各个缝隙涌入,冲击着神经。那是死亡的感觉,犹如地狱,不,那就是地狱。

  而在此时烈天忽然由心地升起一丝无望,这种无望使他几乎失去了周身的气力。战意、决心、希望,一切光明都几乎从心中消褪。他感觉他的意识在黑色深潭中央挣扎,几乎要沉下去的时候,一丝暖流忽然流入心中。他猛然从幻觉中醒来,发现羽非零握着他的手,他们感觉得到彼此的体温。在失事的电梯里、在虚妄甬道无边的黑暗中,那个人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暖流暗涌。

  他看到在羽非零巨大的威压下,周围的人痛不欲生。巨大的绝望和恐惧让有些意志薄弱的人开始用头撞地。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和他们一样保持着站姿,那是寂寞月影。他以长剑为支撑,勉强地站着,尽管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他依然坚定地和羽非零对视。

  “够了。”烈天哑声道。

  “什么?”羽非零笑盈盈地望着他。

  “够了,我跟你走,住手吧。”烈天低声哀求。

  就在那一瞬间,那死亡的威压消失了。

  “那我们走吧。”羽非零并没有松开紧扣烈天的手指,他转向烈天,温声说道。

  烈天苦涩地点头。

  “等等,”两人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来,寂寞月影开口。

  “哦?”羽非零回头,微笑挑眉。

  “黑色魔导师,我们终会有一战的。”寂寞月影的神色没有办法畏惧,甚至带了几分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