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游戏竞技>道长,我香不香!——银雪鸭>第90章 秋煞琵琶(完)

  随着阿寄魂魄的动作,被李避之牵制住的假阿寄显然着急了,不顾木剑的寒光,伸手就要去弹怀中的琵琶。

  但李避之显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反身御剑而出,直将“阿寄”的手与那琵琶钉于地上。

  “噌——”

  琵琶的丝弦为木剑所伤,发出一声悲音,青色的暗光刺穿了它新木所制的部分,转眼间那半面琵琶就碎裂开来。

  “不!”假阿寄的口中随即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散出碎片似的光斑,转眼慢慢地模糊了模样。

  而真正阿寄的身体,同样为光斑所笼罩,端王就那样抱着他,向他的魂魄伸出了手,等待归来。

  就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阿寄魂魄上时,端王的身后忽而也亮起了光斑,只是刹那间,甚至连一息都不曾到。

  在端王的目光中,阿寄原本连走路都艰缓的魂魄,此刻却快得只留下一道虚虚的影,飘向了他的身后。

  钟棠睁大了眼睛,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在手中,那细细的玉珠金铃上,想要牵绊住阿寄的动作,但已经太迟了。

  淡色的鸟羽,伴着破碎的魂魄,再次漫天而起。

  “阿寄!”端王转过身,阿寄的的碎魂就那样,穿过了他的手——什么都无法留下。

  “是你……为什么……”钟棠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他第一次不知要做什么,不知要说什么,甚至不知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伴着一声长鸣,无数的雀鸟自四面八方,穿过了仍在燃放的金红烟火,铺天盖地得向他们飞来。

  李避之木剑一挑,将瘫倒在地上的“阿寄”,或者说是司千瑾重重地抛到钟棠等人身旁,转而青光骤盛,万千小剑转眼便出,正迎上扑飞来的鸟雀。

  而钟棠,仍旧茫然地望向端王的身后,那站于鸟羽中的人。

  是蒋玉风。

  “为什么?”钟棠的脑海中划过许多画面,一时是在青屏山庄中的对坐相论,一时是德玄法会上的偶遇,一时又是那夜在镜花楼下的种种。

  或许答案早已存在那里,只不过他从未肯相信罢了。

  蒋玉风却避闪着钟棠的目光,脚下似要后退,可还是生生止住了。

  “抱歉。”他无声地张张嘴,手中惯常用得折扇忽动,竟召来风起,将阿寄还未散去的碎魂,扇至钟棠面前。

  钟棠只觉周身一凉,他想要再次结出符印,凝聚起阿寄的魂魄,可满目所见之处,都是细碎得根本无从下手的光点。

  他双目泛起了微红,不断地催逼着自己的灵力,可视线却不知为何而模糊了——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上一次回到记忆中时,便是这样。

  可这一次……他进入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记忆。

  面前是长长的,却又在夜色下极黑的甬道,钟棠虽看不出这究竟是在何处,但是依着甬道两侧墙壁房檐的样式,总觉应是在宫中某处偏僻的地方。

  他试探着向前走两步,却忽得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

  钟棠循着那声音望去,才发觉就在他的脚边,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因为他实在太过瘦小且又是在暗处,所以刚刚才未发觉。

  钟棠思索了片刻,确定那孩子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才俯下身来仔细地打量起他,只可惜他的手臂将整张小脸都捂严了,钟棠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甬道之中的某条岔口里,传来了低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盏小小的灯笼。

  “阿寄,阿寄——”

  “是你在那里吗?”

  哭泣的孩子停了一下,然后仰起了满是眼泪的小脸,看向甬道中向他跑来的那个身影,哭着喊了声:“乾哥哥……”

  提着灯笼的孩子,很快就跑到了小阿寄的身边,用自己身上厚实的披风,将墙边那小小的一团包了起来。

  那时候的端王,还没有学着去隐藏一切,没有戴上这属于皇城的假面,他将自己同样单薄的身体,与阿寄靠在一起,在这冰冷的夜里互相取暖。

  “阿寄怎么又跑出来了?”

  小阿寄被问起伤心事,又将头埋在端王的披风中,抽噎的几下:“我……又想我娘了,我怕……哭起来会吵醒主子。”

  端王被风吹得有些冷的脸,贴到了阿寄的小脑袋上,喃喃地说道:“我不怕阿寄吵的,我也想母妃了。她也总是不来看我。”

  “阿寄,我们不要想她们了好不好……”

  “我们在一处,不会分开就好了。”

  钟棠并没有听到阿寄的回答,可端王应当是听到了的。在这周遭由记忆创造出的一切,重新变为碎片消散前,他分明看到了在冬夜中,拥挤在披风下的两个孩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本该能够在一起的,阿寄经了那样多的流离,受了那样多的苦楚,甚至愿意彻底放弃自己,后半生用他人的相貌与姓名活着。

  为的就是那一句“不会分开”。

  就在刚刚,他已经得到端王的回应了,不是苦苦的一厢情愿,是多年隐忍下的双双情钟。

  只差一点,只差最后那一点点。

  钟棠睁开眼睛,耳边是端王的抛下所有身份累赘,痛彻心扉的嘶喊。

  可阿寄的魂魄,还是与那些扬起的羽毛一起,无可逆转了消散着。

  夜空中,李避之已抛下的木剑,用它深深地插入到法阵中央,镇守着阿寄最后的残魄。

  万千飞鸟不顾生死地飞袭向他,却为他那在风中烈烈作响的青袍所绞杀,但更多的鸟却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刚刚从阿寄的记忆中脱出的钟棠,身上还有些无力,他双目紧闭,右手却一点点握住了手中的玉珠金铃。

  一夜之间,他尝过了与李避之相拥时的喜悦情浓,被故友算计背叛的震惊苦涩,以及眼见阿寄消散的无力哀怨。

  李避之所布的法阵之上,钟棠的淡绯色灵力又重几层,与天道拉锯般困守着阿寄的散魂。

  可惜……还是差太多太多了,钟棠压榨着自己的每寸灵脉,但所有的付出,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夜空之上的飞鸟,仿若染上了邪咒,徒然间周身化为黑灰之色,喙锋如刀,爪尖如锥,暗天夜鬼般狰狞地要将李避之撕碎。

  一边是独自迎敌的李避之,一边是破碎消散的阿寄,钟棠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与无能,即便他拼尽全力,也帮不上任何。

  就在这时,他眉间重重一动,那些蛰伏于李避之输给他的灵力中的厉煞之气,仿佛慢慢地围拢住了他干涸的灵脉。

  如果,触及到它们,又会怎样?

  “钟棠,抱歉。”

  沉默已久的蒋玉风忽得开了口,缓缓抬起手,向着钟棠走来。

  “这一切的根源,非是我,而是你。”

  “为救天下,为救大崇,也……为救你师兄。”

  最后一步,李避之震落了满地的鸟尸,反身向钟棠赶去。

  而钟棠却在刹那间,睁开了双眼,原本流淌于灵脉之间的厉煞之气,从他的身体中磅礴而出,宛若暗黑的飓风,将所有人死死地压于其下,泛着宝光的金玉之台,霎时碎裂。

  而远处,即便相隔的半座临安城,那百子台上的老者也为因果报复,被这厉煞之气重重地冲透了胸口,扭曲地倒在地上。

  他枯瘦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向着刑为宗的身体爬去。时不时还抬起头,恶鬼似的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望着西北的天空。

  西天高悬的六颗镇煞星同样为厉煞所感,连日来极东昏暗无光的那颗,忽而绽发出了耀目的白光,仿若与厉煞两相对峙。

  “钟棠!”

  极东的明星飞速坠落下来,直向厉煞源处的钟棠降去。

  那白光所到之处,厉煞尽然被吞噬,所有人都被耀得几乎骤盲。

  也就是那一刻,钟棠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元初真人的安排,明白了来到临安后的种种,也明白了蒋玉风的话。

  他怔怔地,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慢慢地抬起了头,似乎要坦然接受这早已既定的命运。

  但李避之却抱住了他,用沾满鸟血的青袍,用自己的后背,再一次,为他挡下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为免误会,先说一下,咳咳咳

  1、姓蒋的对李崽儿没那啥意思,他那句话后面会解释

  2、接下来会好好掰扯掰扯当年的事

  3、我们一定是he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