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里的循环广播仍在放，但大家伙却听清楚了莫小白的每一个字。
有的人不敢置信，去地上摸摸，抓起来的“小雨点”，真的是大米！
“真的，不骗你们，我飞行器上还有好多袋米粮呢，就是怕大家饿肚子，带过来，让你们吃过了再跟我走～”
飞行器上的孩子轻声笑着，像是故意和所有人打招呼，飞行器被驾驶着在天空上盘旋。
有难民在地上欢呼回应。
然而，商城的城门忽然打开了！
一大批自卫队列队冲出，架着枪械冲天上一顿横扫，为首还有两名异化者，一人疾风，一人烈火，配合了一只火龙卷呼啸撞上飞行器。
欢呼的难民们顿时尖叫，以为粮食要化为乌有，那烈火滚滚的龙卷风却像被人收了一样，散作一片妆点夜色的星辰；无数的子弹打在柔软的青藤上嵌入。
飞行器完好无损，上面的孩子略略有点不高兴，把怀中崽崽交给身后一人，随后捉住一根青藤从飞行器上垂降下来。
自卫军瞬间把难民群众挡开，密密实实把莫小白围进一个人墙圈子里，人人手上一把枪，均上了膛，枪口对着他。
莫小白目光淡淡扫视一圈这些人，“……这是城主的意思吗？不欢迎我？我是来给商城难民送粮食的，大家刚才也都验货了，新米，刚收成的。
这是我代表荒城对你们的一片诚意啊，你们这样……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
“不需要你编故事解释！”喊话之人拿着喊话器，是叶少杰身边的助理李东维。
这位小助理职权挺大，不知道谁给的脸，当众出面与他叫嚣，“你是与天上勾结的叛徒，当初允你出城，本就是城主宽容，如今三更半夜带着区区几袋粮食前来，故意扰乱收容所的秩序，当场捉拿你，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把他拿下来……呃！”
嚣张的助理脖子被一根青藤缠住，顿时面色通红，没了大话的力气。
青藤随即一甩，把无关人等丢了出去，李东维跌着摔趴在地上。
“我是代表荒城前来的，小小助理也有资格在这里说话吗？你应该去通知你们的城主。”
“城主身体抱恙，正在医疗院休养，目前城内事宜是由我代劳，捉拿你的军令也是我下的，你有什么不满意，不想与我的助理说，那便与我说吧。”
一行车队从城内开出来，车灯很亮堂，说话之人亲自打开车门，从打头的一辆车上下来。
车灯照亮他的半张脸，另半张脸隐没于夜色。
李东维爬爬起来，一溜小跑过去，替男人把车门关上，“会长！”
男人从十几岁的小卫兵，成长到如今二十多岁，穿一身洁白的商会高层制服，面色清冷。
……真的已经完全不是莫小白曾经熟悉的样子。
“叶会长，那我们就来好好聊聊？”莫小白盯着叶少杰道。
叶少杰瞧了一眼天上的飞行器，之后看着他回应道:“夜深人杂，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让难民们先休息，你随我进城去中心大楼，咱们详谈。”
“别跟他去！商会要拿难民测验新的异能催化药剂，无论如何，请先带着难民们转移！”
崽崽之前的那次群疗，直接让昏睡的杨邬苏醒了，叶少杰眸子轻闪了一瞬，迅速沉淀下来一个冰冷可怕的表情。
“胡说八道！”李东维原地爆炸，抓起把枪，要去射杀杨邬。
车队里紧随着下车来的马老板和李老板，听闻这话，垮下脸的同时，身边的保镖也纷纷冲杨邬架起了枪。
杨邬的老婆尖叫，在囚车里用身体把老公挡住。
同时，囚车四面破土生出了青藤盾，一口把囚车“吞”了进去。
“都把枪放下。”青藤盾密不透风，叶少杰阻止了这场浪费子弹的射杀。叶少杰盯住莫小白。
几近走火的枪口陆陆续续放下来。
杨邬的话在人群里惹来回声。
好多人对异能催化药剂还是有印象的，这可是能让人催生异能的好东西！
两年前好多人就是注射了这种药剂，变成厉害的异化者。
当年这药剂突然在商城贩售，之后又突然没有了，很多人没能成功注射，还有些遗憾，没想到时隔两年，又出现了？
不知道贵不贵，能不能打上一支！
“异能催化药剂有副作用，很少人能催化成功。
大部分的人不能催化完全，成为异化者病人，需要终生频繁注射止痛剂治疗，而且多半只有一两年寿命。
异能催化药剂的这些风险，你知道吗？”
莫小白冲叶少杰的询问，让群众们的热议迅速冷却下来。
“我没听错吧？异化者生病……竟然是药剂不完全催化导致的？”
“难道不是当年在那场战争中受伤导致的吗？”
“我老公就是在战场上受伤、生病，统一去隔离塔治疗的呀！我老公死的时候，城内的通报是治疗失败身亡！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药剂的副作用？药剂有副作用当年为什么还在城里销售？？
我儿子也注射了！我一直以为我儿子是战死在战场上的呀！”
群众闹哄哄的，尖叫最大的那名妇人被自卫军按倒在地上。
叶少杰仍盯着莫小白。
莫小白的面色随着群众里的喧闹声，一点点的发冷。
当年他在位时，叶少杰是医药科研局的副组长，负责异能催化药剂的研究，之后研究失败，他亲自禁停了这项实验研究，并销毁了药剂。
后来他死遁，销毁的药剂莫名出现在商城，并且进行贩售，他便知道，是有人不死心，强行测试了失败药剂的药效，得到一场几乎灾难性的测试结果。
时隔两年，当事人没有吃到教训，继续非法研究。
而且继续拿全世界无辜的人命当小白鼠，莫小白搞不懂对方执着的原因。
叶少杰:“所有药品在使用上都会有风险，即便是最常规的抗生素也会有人因为过敏而死去。
如果异能催化药剂可以拯救世界，拯救人民，为什么不去研究它？很多人渴望获得异能，异能能够让他们保护自己，甚至保护他人。”
莫小白冷声，“然而事实已经证明过，这是异想天开，真正能通过药剂获得异能的，太少了。”
叶少杰:“所以我进行了改良。”
莫小白很生气，“针对失败的药剂进行了所谓的改良，人民就有义务被迫接受注射？你做到了最基本的医药风险告知吗！你是在欺瞒人民群众！”
叶少杰笑了笑，斜拉的一抹笑容绽开在脸上，瞧着像是一张恶鬼的脸，“欺瞒不好吗？你确定，这世上，一定要所有的事情都坦白来讲？”
一颗石头突然丢过来，砸破了叶少杰额头。
白色的制服上落了血，像朵开在肩头的梅花，叶少杰隐在夜色里的半张脸便这么染了血红色，被混乱的手电照亮。
叶少杰连眸子的闪动都没有多一下，继续沉静如同一滩死水。
“为什么不坦白？世界人民需要知道真相！我们拒绝被蒙在鼓里！”
冲会长砸石头的汉子，和之前的妇女一起，被前仆后继的卫兵七手八脚按住，并殴打。
李东维慌张拿手帕给叶少杰擦脸，今夜的事态发展脱离掌控了，马老板和李老板脸上的表情非常生气，连忙提醒道:“会长，有什么事情……不如咱们进城再去谈吧？这里人多口杂……”
叶少杰嗤笑一声，一把夺了助理手上的喊话器。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叶少杰要张口，莫小白心底慌了一下，没来由的。
随之，第六感便应证了。
叶会长“仁慈”地举起喊话器，遂了一众人民群众的意愿，把他真正坚持研制治疗药剂的原因公之于众！
“因为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当年被天阙驱赶的那群怪鸟……”
“！”莫小白瞬间变了脸色，一根青藤抽地而起，冲叶少杰打去。
飞行器上，龙辰也万万没有想到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顿时也出了手，冲叶少杰砸去一团炙热的火球。
叶少杰被迫停顿了话头，以冰墙挡住青藤，之后被火球冲击着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叶少杰本身的水属性稍稍克制了火焰，叶少杰怕是会被这团火当众烧死。
身上的衣服也确实着了火，叶少杰跌了两个跟头才把火焰滚灭，狼狈的面上泄露一丝乍然升腾的恨意。
但他看了一眼飞行器上的龙辰，恨意又下去了，但面上的笑脸疯狂起来，喊话器被他死死抓在手里，抢着机会，把话说全了。
“那群怪鸟会再飞回来！天上的人却成了叛徒，你们不指望着觉醒自救，还指望谁来救你们？
不过是不完全催化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不要再企图躲在英雄的背后像懦夫一样活着了，即便注射了药剂活不过一年，你们觉得你们胆小、怯懦，去了桃园，就能活过一年吗！”
“等鸦雀来了，所有的胆小鬼都只有死路一条！”
疯子一样的笑脸盛开在叶少杰脸上，叶少杰终于如愿告知了广大人民群众真相，忍不住冰冷又热切地注视着莫小白。
莫小白面色很难看，男人的疯癫，像是一场对他的报复。
莫小白记起来当年还巢战役失败之后，他和少年在是否禁停催化药剂这一问题上起的争执。
——为什么这世上有这么多懦弱的人，因为英雄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为什么英雄都活不长，因为是自己把自己累死的。
所有英雄的牺牲我都不心疼，这世上就不该有救世主，让那些成天抱怨为什么救世主没有救自己的家伙学着去自救不好吗？看看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的时候，会不会也朝自己吐几口口水。
少年当时的表情很凶，是在抵触他的决策。
他当时就应该警醒的。
他看穿叶少杰，用了太久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