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白那次被抓来商城，便是进了这家马戏团。
说是马戏团，其实什么娱乐活动都有，表演、声曲、赌博、影视、还有成人娱乐，当然，还有马戏。
莫小白那时以为自己进的真的就是马戏班子，到了台后，班长欢迎他们的到来，发了每个小孩一个白馒头。
莫小白是最后一个被发馒头的，拿到手时，尝出来馒头里安眠草的味道。
遍地捡垃圾的落魄日子，让他几乎熟悉了地表上所有的植被和生物。
他想提醒孩子们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睡着了。
剩他一个，班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莫小白含着嘴里的馒头不敢吐，便吞了那一口。
之后整个人昏沉，他装作完全沉睡，被抱进训练室。
训练很快展开，在所有孩子都人事不知的时候。
有人想起了这段美妙的日子，当时就得意洋洋回答了龙辰的话。
一个长脸寸头上前一步，耀武扬威，“兄弟，你养的这只玩宠，说真的，还真是咱们几个弟兄调.教的～他的小手软乎乎，你肯定摸过，挠他手心时，他整个人会抖抖，可爱极了。”
长脸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什么，又一个方脸的积极发言，“我想起来了，这孩子我也摸过，他那张脸蛋儿，不知道怎么生的，比刚出生的婴儿还水嫩，老子当时满手茧，那感觉，像是微微用点力气，就能把这孩子弄坏了，真他妈刺激。”
一群人乐乐呵呵的笑起来。
龙辰冷声，“还有吗？”
马戏班子的人看向龙辰，见他两眼盯着地面，听了这些也没啥反应，心想果然也就是个玩宠，可以分享的那种。
班长于是站了出来，也就不给龙辰面子了，“这孩子当时是最水灵的一个，自然是要孝敬我的，我就单独抱他去练习室了，拉了小手，摸了脸蛋，还亲了嘴。嘴巴软软的，亲起来贼他妈爽。”
龙辰:“还、有、吗？”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班长忍不住嗤笑，冲龙辰走去，“嘿，兄弟，我说你也太八卦了吧，自己家的玩宠，好歹是自己用的，怎么着，我们三个弟兄碰了，你还嫌不够？难不成要轮着艹一轮？”
班长想劝劝龙辰，养玩宠，也别太冷漠，哪想，手还没拍上龙辰肩膀，始终盯着地面的男人便把目光抬起来了，直直削在他面上。
那种目光怎么形容呢……
就像你放松全身的警惕行走在风平浪静的海边。
突然，天地却倾倒过来，你被拍进海水里，每一滴海水都变成刀子，插进你的肚子，插进你的脑袋，捅穿你的五脏六腑，你痛得无法呼吸，但什么都做不了，最终睁大着眼睛原地瘫倒在地上，面色青紫，眼珠突出，一动不动。
所有人被这一幕惊呆了，马戏团的人震惊又愤怒，齐齐冲上来。
结果眨眼间，又两人倒飞出去，像是有无形的手抓着他们，扔去高中，又砸下来，摔得掷地有声，地面都裂了口子。
鲜血迸溅一地，这两人也没了动静，正是长脸和方脸。
剩下的人瞬间明白过来，朝龙辰冲去的全原地跌了个踉跄，连滚带爬往后撤。
而龙辰从始至终，甚至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抬了抬眼，眼睛里的暴戾血腥，像是按捺不住，要把剩下的人也全部结果。
这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死亡颤栗，甚至裹挟进风里。
上空，有不明的气流鼓涨，卷起来漩涡，卷起来大棚和招牌，地面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安安稳稳地站着，风拍了他们的脸，气流抱起了他们的身体。
有人原地起飞，有人紧紧抱住灯柱子。
像是世界末日，整座商城响起警报和尖叫声。
“完了完了！”司珩要哭了，指挥官暴走，天上地下都要没法交代了！
莫小白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他和司珩所在的地方，是唯一安虞的角落。
他突然站了出来，不顾司珩的阻止，朝龙辰扑过去。
从背后抱住，抱了满怀。
莫小白把脸埋进男人的后背，声音小小的，“我没事，我没事，别生气。”
风渐渐止了，龙辰回身抱住莫小白，温柔和柔软终于重新回到他身上。
城内一片狼藉，所有人倒在地上，唯一还能站着的，是西北街的主管杨邬，他是异化者，稍稍能抵抗侵略的异能，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离着龙辰过于近，脸上甚至被风撕开了一道口子，头发也吹得稀巴烂，鸟巢一样。
还有一人，也相对无事，是一路冒着狂风、逆着龙卷，撕开了风障，终于只身赶到事发地的城会会长，叶少杰。
他看到龙辰的第一眼，表情就裂开了……
抱着个小团子不撒手，半边脸上暴戾和凶狠还余存着，吓死个人，另半边脸上却一窝柔软，连眉毛都拧着，心疼的要死。
所以他妈搞这么大，实际上就是为了谈恋爱？
谈恋爱降智实锤了！
什么品种的小团子，把龙辰迷的五迷三道？
叶少杰瞅了莫小白一眼，然后龙辰发现了他，然后龙辰把外套拾起来，盖在小团子的头上……
淦！
叶会长气得甩手，之后捋一捋自己的发型，振一振自己的衣裳，脸色威严气魄，出场后冷声道一句，“这是干什么？在商城里，私下斗殴把场面搞这么大，讲不讲规矩！”
瞟一眼地上没了骨头似的，一动不动三人组，叶少杰脑门青筋更是狂突，低斥，“还搞出人员伤亡，谁干的？跟我走一趟！”
声音不大，但是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城会会长大人，这是要把自己当人民警察使，为民除害。
肇事的一方居然主动贴上去，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
司珩大声嚷嚷道:“会长会长，是我们动的手，对不起，咱队长快发病了，受不得刺激，这群家伙不信我们是您的人，闹了一出误会，您带我们走吧，真不是故意搞这么大的，我们愿意写检讨书，缴纳罚金！”
“……”叶少杰昆着脸，招了招手，意思是跟老子走。
龙辰护着莫小白，司珩推着龙辰，三人一行赶紧跟在会长屁股后面。
杨邬的声音忽然传来，“会长，这人伤了我的弟兄。”
叶少杰回头，微微生着钩子的眼尾变得剑锋一样，“我知道，所以你是要教我做事吗？”
“……”杨邬垂头，躬了躬身，“不敢。”
叶少杰带着龙辰三人离开。
去到商城的中心大楼，这里因为陡发的异能事件，被大批的警卫队驻满了。叶少杰挥挥手，让这批人散了一波，随后带龙辰和莫小白去到一间安全的会议室，用唯一的门卡把房间反锁，之后提溜住司珩，咬着牙道:“给你们家大人擦屁股去！”
司珩:“是是是。”
两人转头离开。
会议室内，龙辰还抱着莫小白不肯撒手，莫小白顶着外套，坐在会议桌上，脸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快憋死了。
“龙、龙辰，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声音小小，怯怯软软。
龙辰立马就放开来，但是心头疼颤未消。
他捉着莫小白的手，摸着莫小白的脸，耳朵里轰鸣般响着长脸和方脸的话，满脑子这双白白嫩嫩的小手被抓进油腻腻的手掌里，满脑子莫小白的脸被粗糙肉茧的男人手抚摸。
还有他心上人的唇，被那恶心大腹便便的班长亲了！
龙辰背脊僵直，他想不得这些，一想，身体里乱窜的异能就让他两眼赤红。
他咬着牙，又把莫小白给抱住了，这次不仅抱住，还亲吻了他的嘴巴。
莫小白有瞬间的僵硬，他有些紧张，也有些不适应，手推在男人的肩头，想反抗。
可一道道咸涩的眼泪沾上他的唇角，浸入嘴里，苦苦的。
是男人的眼泪。
莫小白微怔，反抗的小手顿住，顺着男人的脖子摸上他的脸，满手的湿腻。
还有更多的眼泪在往下掉。
心头像是突然之间被什么扎了一下，刺痛，铁腥，稍一会儿又回甘，莫小白就这么不动了，捧着男人的脸，任他施为。
先是浅浅的辗碾，在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抵抗后，男人的呼吸渐渐灼热起来，莫小白的后脑勺被扣住，微微后倾的腰背被强而有力的臂膀捞着。
莫小白整个人零距离投进男人怀里，眼泪的苦涩从唇角侵入到齿舌，他呜呜地喘息，腰肢不住地往后倾倒。
若不是男人的臂膀实在有力气，支撑着两个人的身体，两个人此时能一块儿倒在会议桌上。
莫小白窒息，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睁得大大的，很不容易张口说了几个字，“我能……推开你吗？”
男人的嗓音闷钝，“如果你讨厌的话……可以。”
“不算讨厌……但我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
龙辰醒过神，总算放过了莫小白的小嘴。
嘴巴红红的，都被亲肿了。
龙辰忍不住用指腹擦了擦，把小家伙软倒的身体扶正，嗓音里的闷钝消散的无影无踪，男人的眼睛里甚至有星星，温柔凝望着莫小白，“你刚才说，我亲你，你不讨厌？”
莫小白红着脸，低头没说话，好半晌，才小声支吾一句，“……你的嘴巴是甜的。”
眼泪的苦味吃完后，就全部是甜味了。
男人笑着摸他头，“因为我喜欢吃糖。”
“吃糖？”
“大白兔奶糖，”男人随身兜着，手往口袋里一摸，就掏出来一颗，躺在掌心，递给莫小白，“吃吗？”
男人递他糖时，眼睛里星光灿烂，声音温柔，像是要把他融化。
很多年以前，天上还没有第二颗月亮的时候，可怕的鸟兽在天穹盘旋，遮天蔽日，个头还不算很大的龙辰蹲在江子湖畔父母的尸体边上，他一边抓着树杈，一边哭。
他一边哭，天上的怪鸟一边叫嚣。
怪鸟想吃了他，但他身边蹲了个衣装笔挺的大人物，大人物摸着龙辰的头，白白的掌心里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软着声儿问嚎哭不止的孩子。
“大白兔奶糖，吃吗？”
大人物的眼睛里亮着星光与银河，亮着整座宇宙。
孩子当时就没哭了，抓住大白兔奶糖。
大人物笑着戳了戳孩子的脸，同时巨大的青藤蔓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天上盘踞的鸟群惊慌四散，掉落漫天的羽毛。
孩子呆呆看着，问面前温柔的长官，“你是谁？”
大人物回答他，“莫尘，将来要当指挥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