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最终还是没动那碗看起来很可口的双拼盖饭。毕竟对方来历不明, 他手头上也没什么解毒药剂，独身在外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他将盖饭丢进智能垃圾桶里，对着镜子抓了两把头发, 走出房间。
虽说联合学院是人类方与主和派虫族共同创办的, 但主和派在虫族里较弱势, 真正到了太空里依然有危险。前来接学生的东方号就是一艘行星级战舰, 配备三十六管超导晶炮和一个排的机甲战士，紧急时能进行星系内连续跃迁。
行星级战舰不可能对游客完全开放，这些学生能活动的范围只有最上层。安晚将个人终端接入战舰网络后顺利找到了公共就餐区，这里和学校里的食堂差不多，也是石墙后一个个格子窗，只不过掌勺的大妈换成了机械臂, 大概不会出现手抖的情况。
旋即, 安晚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他没有钱。
在地下街区的时候，货币体系十分混乱，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物换物；到了联合学院里，校方支付给兼职工的货币是能源石, 大多也被他修炼用了。
安晚看着窗口上明码标价的“拉面：10蒙”“盖饭：15蒙”“C级营养液：3蒙”等等价格签, 隐约记起了经济学导师讲过击蒙系的统一货币单位是“蒙”。
如果是大妈掌勺, 安晚还能商量商量用自己兜里的能源石碎块换顿饱饭；可问题是格子窗后面是机械臂，他只能大眼瞪小眼。
“欸，安晚？你出洞啦。”
正愁着,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不正是娃娃脸安泡泡。
在陌生的战舰里遇到熟人, 大抵和“他乡遇故知”有异曲同工之妙，安晚不自觉笑了起来，边走边问：“你也回去过寒假啊。”
安泡泡笑嘻嘻的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 学长我毕业了，下次再踏上双子星的土地——就不走了。”
他意有所指，安晚嗯了一声：“本来就是我们的母星。”
娃娃脸拍拍他的肩膀：“莫少跟我说你这次也去兽人星观光，我住大荒域，到时候来玩啊。”
安晚刚准备开口，肚子先咕噜吼了一声，他尴尬的红了脸。安泡泡倒是见怪不怪：“我还说你在房间里宅一天不饿呢，吃点儿啥？东方号上的草莓刨冰绝了，你一定要来一份。”
安晚难为情的捏了捏手指：“我……没有通用货币，能跟你换点儿吗？我这儿还有几块能源石。”
安泡泡一拍脑袋：“常年领福利，我都忘了！来来来，我给你转几千，”说着他就拿自己的个人终端往安晚的上面碰，一个“5000蒙”的转账瞬间传了过来。
安晚：“我手头上只有F级的，不能值五千吧？”
他将随身携带的纳米子储存盒打开，里面安静躺着四枚光芒黯淡的能源石，凭肉眼就能看出品级很低。
“不用，”安泡泡摆手道，“我们安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不至于连请朋友吃饭的钱都没有。”
“请吃饭不用这么多钱。”安晚又转了4900回去。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几番推拒，最终以安泡泡意思意思的拿了一枚能源石为落幕。安晚记下这个人情，毕竟对安泡泡而言可能不值一提，却是他的雪中送炭。
两人分别点了餐，坐在可以观景的大舷窗边。
安晚问：“你刚才说的领福利是什么？”
想要在兽人星养活自己必须得有份工作，他一没文凭、二没专业技能，从现在开始就得好好考虑了。
安泡泡挖了一大勺刨冰，放到安晚的空盘里：“尝尝~我还没动的。福利就是现在政府的一个政策，异能者可以凭等级每月领钱，等级越高钱越多，不过相应的如果有战争的时候必须应召。”
安晚心中一动：“每个等级多少钱？”
“萌芽是3000~5000，视野级50000~80000，行星级百万起步，嘿，到了行星级那可就不是钱的问题了——整个政府都会捧着你，那可是战场上的顶级战斗力，”安泡泡两眼放光的说，“越稀有的异能越贵，比如说我的绝对防御，那都是按级别内最高奖金发放的。”
也就是说自己每个月起码能领五万，精神系异能作为对虫族利器，拿八万也不是不可能的；可问题是Beta进化出异能绝无仅有，这件事不能轻举妄动。
安晚在心中打着算盘，随口问：“那星系级呢？”
安泡泡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少年，你发烧了吗？人类现在如果还有星系级，还需要龟缩在兽人星？”
这句话中透着三分愤懑，七分自信。
自信多了，变成了自负。
安晚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十年前大战的时候，人类也还有几个星系级。”
但是也败了。
那么你凭什么觉得只要再有一个星系级，就可以反攻？
安泡泡大剌剌的一挥手：“言灵法师、牧神者、光天界……哪个是攻击类的异能者？他们确实很厉害，但是都是辅助系的。当年四大家族哪怕有一个达到了星系级，我们人类不至于败。”
这话说得太过绝对，有些像安晚前世见过的某些国家，明明自己国力空虚却固步自封，天天做着称霸世界的白日梦。
这样下去不是好兆头，安晚不知道这是安泡泡自己的想法还是幸存人类社会普遍想法，他不便多说，只好沉默吃饭。
好在安泡泡天生话痨，不搭腔也能自己叭叭半天。当他把刨冰挖得只剩薄薄的一层时，话题已经从异能者的奖金转到了兽人星十大绝不容错过的景点。
“沧波域的沧渊降雪简直绝了你知道吗，深蓝色的海沟中，泛着荧光的雪花纷纷而下，被誉为全球最佳告白地。”
安晚心想，如果这个经典跟草莓刨冰一样“绝”，那大概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去沧渊玩一定要注意，那里是全兽人星最深的海沟，不是深海鱼兽人、没有水系异能的话千万不要尝试下潜，每年在那儿玩深潜失踪的人都是四位数。”
安晚不赞同的撇了撇嘴，外敌近在眼前，这些幸存逃亡的同胞们不居安思危刻苦修炼，反倒去旅游景点作死，风气何其颓靡。
“看——那就是兽人星！”安泡泡突然兴奋的指向窗外。
安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黑暗的宇宙幕布上看见了一颗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蓝绿色星球。那颗星球的色块分布十分奇特，堪称块垒分明，一块蓝色旁边是一块绿色，在旁边是一块浅黄色等等，几乎没有交杂的颜色。
“兽人星和我们双子星不同，他们全球一共七种地貌，也就分为了七大域，不同习性的兽人居住在宜居地貌中，有的终生都不会去其他域，”安泡泡兴致勃勃的说，“像我们平原地区也会有江河湖泊，他们不一样，大荒域没有河流，沧波域没有海岛，特别神奇。”
安晚总算搭了个腔：“我们是去哪儿？”
“大荒域，”安泡泡说，“七大域里沧波、涧谷、黄沙、极寒都不适宜人类生存，热林域和山陵域有些秘密基地不方便居住，大部分人类都生活在大荒域。”
大荒域，听着有些像西北无人区，而且还没有河流，这种地方人类宜居？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当然有水啊！大荒域地下是有暗河的，只不过地表没河流罢了。而且大荒域还是他们的图腾一族——红鬃狮鹫的领地，总体来说治安最好。”安泡泡说，“对了，宰弟弟怎么没来？”
“他找到亲生兄弟了，以后都不来了。”
大概是安晚的语气太过沉重，安泡泡也敛了笑脸，只是试探着问：“他不是你双胞胎弟弟吗？”
“不是，”安晚凝视着窗外某个点，那里有一颗已经快要看不见的星，“他是我捡到的，种族特性让他的长相趋近于养育者……吧。”
“那还挺神奇的，兽人星那边有种变色龙兽人也可以随意切换自己的样貌，”安泡泡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嗯。”
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个许久不见的人，安晚眼睛一亮，趁对方转过拐角之前打招呼道：“玄子，你也去食堂啊。还没吃吗？”
侧身对着他的于沛玄脚步稍顿，旋即假装没听到加快脚步离开了。
安晚的手僵在半空中，宛如一个丑角。
这个距离应该能听见啊，安晚奇怪的把精神触角探过去，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厌恶与躲避的情绪。
——你又惹玄子不高兴了？（晚安）
——？？？你碰到了？他刚刚还好好的啊（莫克代斯）
——我看见他不太高兴的从前面走去食堂了（晚安）
——哎，[链接]你永远都不知道Omega生气的理由[链接]。做A太难了兄弟，还是你们B好，不作妖不矫情（莫克代斯）
——呵呵，快去哄人吧（晚安）
——算了算了，我才刚连上游戏。他一会儿就自己好了，不用管（莫克代斯）
安晚想了想，觉得莫克代斯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便把这茬丢进记忆回收站里。
直到很久知道东窗事发，他才回忆起原来点点滴滴都有预兆，只是自己从不曾以恶意去揣度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宰：原来饲养员越来越直男思维是莫克代斯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