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虽大,毕竟躺着两个成年男子,能活动的空间有限,两人几乎隔着薄薄的衣服贴在一起。

  贝壳底下的被褥十分柔软,让人觉得就是躺在了云端之上。

  他困得眼皮都在打架,身后的人僵直着身子,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

  在他还是凡人的那场体验中,他们每晚都像这样躺在一起,孟鹤轩会用手揽住他的腰,将呼吸故意落在他的脖颈上。

  贝壳合上以后,里面又黑又安静,两人的心跳声交织雀跃,连呼吸都在无意识的交融。

  叶时归睡着了,呼吸均匀又和缓。

  紧闭的空间内,呼吸是真实的,心跳是真实的,可这一切落在孟鹤轩眼中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抬起手,手心上落了一缕发丝。

  指尖是冰凉的,胸膛中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炙热得仿佛生抛出丢入万千冰山也不能磨灭在它上头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热滚烫,浓郁的情感喷薄欲出。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叶时归嘟哝一声,然后在狭小的空间中灵活地翻了个身,他的手无意识地抓住孟鹤轩胸口衣领,哼哼两声安静了下去。

  孟鹤轩手心中的发丝随着叶时归动作抽离,只余下浅浅一点温度和滑走时带来的冲击到心间的酥麻电流。

  孟鹤轩的唇离叶时归的额头就一寸距离,他只要往前凑一下,甚至都不需要挪动身子就可以亲上去。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像是发芽的种子遇到了露水和阳光一发不可收拾地疯狂生长只要往前靠一点点,就一点点。

  心中的念头越发强烈,他自暴自弃地想既然先前仗着记忆错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混账事和混账话都做了说了,也就不差这一件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凑,脑海中又有另一个声音说可是他是你师尊,你要敬他,爱他,不能亵渎他。

  他的动作顿住,甚至还将脑袋往回挪了挪。

  是呀,怀里人是自己师尊,不论先前是各种原因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既然已经清醒,他又如何能趁人之危?

  他这般想着,先前那道声音又叫嚣起来怎么不可以?他现在就在你怀里,亲一下又如何?你都让他看光了,只亲他一口哪里过分了?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那道声音得到肯定叫嚣得越发厉害再想想他近期对你的所作所为,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怀疑,或许不是你的一厢情愿呢?或许他也有这个意思吗呢?你为何不试探试探?

  那道声音蛊惑着他,让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就在他快要亲上去时,另一道声音又说既然知道他最近行为怪异,那就更不能趁人之危,若是他的记忆也出现错乱呢?你连自己记忆错乱的源头都找不到就惦记上这种事,对得起他往日教导?

  孟鹤轩陡然清醒,他尽量将身子靠在贝壳边缘,屏住呼吸清除脑中杂念,逼迫自己冷静清醒,切不可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落在脖颈处的呼吸是炙热的,勾得他心火难消失,他只能在黑暗中瞪大双眼在心底念上一遍又一遍的清心咒。

  清心咒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有点用处,随着喉结处温度的上升,清心咒已然没了多大作用。

  他们现在宿着的贝壳其实很凉爽,背贴在贝壳内壁上,还有丝丝缕缕凉气往人身上串。

  孟鹤轩后悔了,他怎么就被蛊惑自动爬进了贝壳中。

  贝壳渡过来的凉气被叶时归身上的热气打散,他费力地仰起头闭上眼,企图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他渴望靠近,又不能靠近,心里冷热交织,就等一方打败另一方,然后彻底宣誓主权。

  但显然孟鹤轩自制力还不错,这么久了还没哪方明显占据上风,总是一方强,另一方更强,互相消磨制衡,折磨着孟鹤轩的理智和□□。

  慢慢地他开始能将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压回黑暗中,他紧绷着身体不敢有一丝松懈。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叶时归不知道是因为姿势不舒服还是梦到了什么,原本就贴近孟鹤轩的脸一个往上仰起,贴近喉结的唇直接就贴到了孟鹤轩的下巴上。

  柔软的触感在下巴处轻轻摩擦,喉结上下滚动,闭着的眼睛顿时瞪大。

  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声音又开始蛊惑你看,是他主动的,你就不好奇?不想低头看看?

  只需要微微低头,就可以……

  挑下巴抹唇都做了,只低个头而已,很难吗?

  叶时归的唇还贴在他的下巴上,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孟鹤轩眼里幽光一闪而过。

  没有人,没有光,不会有人知道。

  已经被蛊惑到如此地步最后还是忍着没有下手,他往后动了动脑袋,才刚刚拉开一丝距离,落在脸上的呼吸还没消减,对面的人咕哝一声,凑了过来。

  孟鹤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胸前坠着的避水珠失去了效用,他憋红了脸,胸腔仿佛被水侵入,呼吸困难。

  他眨了眨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只能看到对面一个隐约轮廓,即便如此,唇上柔软的触感是真实的,滚烫的温度也是真实的。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叶时归不是什么素雪仙尊,他只是他的时归哥哥,他们也不是在什么海底贝壳中而是在扬州属于他们自己的小院里。

  他像以往一样,伸手搂住怀中人的腰,一点点加深了这个浅浅的意外的吻。

  唇齿触碰,柔软的舌尖在缓慢地试探,一点点摄取另一人的甘甜。

  手也从环腰改成托后脑勺,孟鹤轩的长睫毛扫在叶时归脸上惹得他哼哼了一声。

  声音被淹没在舌尖,变成猫儿一样的嘤咛。

  不轻不重落在人心间将孟鹤轩的理智拉回,他猛然抽离,眼里闪过一丝懊悔,还没等他平复心情,肩膀被人揽住,原本闭着眼的人主动凑了过来,低声取笑他。

  “跑什么?”

  孟鹤轩的心跳骤然停滞,接着快速跳动,“咚咚咚”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咬住下唇,声音从唇间缝隙滚出:“你醒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蠢问题。

  笑声从唇边擦过,原本靠近的人一点点抬起头,热气从唇边上移到鼻梁,最后落在了眼睛上。

  “不然呢?”叶时归笑,声音半是无奈半是宠溺,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

  “我……”孟鹤轩憋了许久就憋出一个字,叶时归也不逼他,只保持着原本姿势等他说话。

  话语像是卡在喉咙,怎么绕也绕不到嘴边,那些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出口前又默默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

  说不是故意亲你?亦或是问他为什么不推开自己?

  不论哪个问题,没出口就滚在脑中叫嚣,偏偏到了嘴边又死活说不出来。

  叶时归等啊等,对面的人就是不出声,他保持着仰头的动作,狭小的空间让他觉得脖子有些酸,于是用力将人扯了回来,直接就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那些纷扰在脑中的问题直接碎成齑粉,唇上还留着对面人的温度,孟鹤轩抬手摸了摸,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碎开,但又有些不确定。

  他屏住呼吸,试探地往前凑了凑。

  叶时归没有拒绝。

  于是他又往前贴了贴,几乎快贴到对方的唇瓣。

  叶时归还是没有拒绝,黑暗中甚至有细碎的笑声传入耳朵。

  他像是一只刚学飞翔的苍鹰,得到了甜头就不管不顾扑腾翅膀往悬崖下飞行。

  他太贪心了,唇齿之间的磨合已经不能满足所需,他拖住叶时归的后脑勺,在黑暗中,一点点蚕食对方和自己的理智。

  像这样的触碰,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数不清,他是这样的轻车熟路,不需要摸索就能知道让人欢愉的点在哪。

  但又是这样的陌生,这样的触碰真实得不抱有任何东西。

  唇与唇摩擦,胸膛跳跃的两颗心脏在快速贴近。

  叶时归有些呼吸不过来,箍在后脑勺的那只手让他不能随意抽离,他的小狼崽似乎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个贝壳。

  简单的唇齿相碰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叶时归感受到对面的人搂在腰上的手一点点往上,沿着领口往里探去。

  衣服领口被撑开一丝,冰凉的手心碰到滚烫的肌肤,两人俱是一阵颤栗。

  孟鹤轩那被□□勾走的理智回笼,按在人胸口上的手往回缩。

  他往后拉开一丝距离,轻轻将人按在胸口。

  粗重的呼吸和如擂鼓的心跳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相比于他,叶时归也不那么的镇静。

  迷迷糊糊之间,毫无防备之下在系统还清醒的时候放任自己和孟鹤轩如此,虽然系统有些蠢笨,但这迅速的进展多少还是会惹人怀疑。

  系统目前没有出声,他也不好主动询问,以免打草惊蛇。

  他安静地贴在孟鹤轩胸口,嘴唇微微发烫,似乎还有一点肿。

  耳边澎湃的心跳声是他回来以后的这几月中听到的让人最安心的动静,疲倦和困意再一次侵蚀着理智,叶时归抵抗不住这些考验带来的后遗症,很快又陷入迷糊。

  孟鹤轩原本以为叶时归会说一些什么,结果他等了许久,只等来了怀中人呼吸均匀。他扯了扯唇角,无声勾起一抹笑。

  他将下巴抵在叶时归脑袋上,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说不清是对还是错,更多的是破开这些纷扰杂念留下的唯一清晰的念头他要将怀里这人捧在手心,好好护着。他要将这人藏起来,不论是谁都不允许窥探。

  那些对叶时归有想法且手段肮脏的人,他要亲手一个个收拾,不让这些人脏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