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设下的洞全都被树枝刮擦掉, 那些匪徒小心绕开洞口朝村口而来。
夫妇用力跑进村民的保护地界,而后随着指示一路往上不敢有一丝停留。
拿着毒草灰的村民立刻上前来, 接着忽起的风向上一抛, 而后掉头就跑,对面的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本想取巧看能否一搏, 没成想也是个聪明人,他们这样打铁定完犊子。
于策护着人往前, 自己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子断后,箭矢一支一支地向前射去,旁边的小伙子也拿着竹弓搭着木箭射去, 虽然准头不好,但上面摸着毒草汁,一碰上人, 那一块皮肤再经过阳光一照, 便会被烧得发烫。
就这会功夫已经伤了不少人,杜成拿刀劈开箭矢,一双眼睛盯上了前头正搭弓的壮硕男人,那男人一身黑衣,长发被绳子捆住, 眼睛锐利冰冷,动作又是利索果敢,周围人隐隐约约以他为大。
旁边躲着一群小伙子,手腕不稳经常射空。杜成叫人冲过去破开,他则去会会那个头子。
于策冷眼瞧着架势不对, 赶紧叫人往后退,正想再射忽然眼眸一转, 刚在那位红衣男人竟然已经移到跟前来。
于策屏住呼吸将弓箭立着,弯腰躲开他的拳头,而后以弓箭为点,提力踹了回去。
这道力气用了十分十,那人却堪堪后撤了几步。
周围的喧闹声越发强烈,于策分神看了眼旁边的人,见那群年轻小子已经后退,松了口气更加专注地对付眼前这人。
山下的打杀声逐渐传到山上,众人皆脸色一白,纷纷躲进佛堂,半点声音也不敢冒出。
姜勤也惊得一身冷汗,两辈子头一次碰见这事,不能不怕。但再怕不能往后退,他看着身侧的孩子,捏了捏拳头走出去。
这里离山下还有点远,一下也上不来,不仔细看压根不知道。
有了这个方便,他窝着身子在佛堂周围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药草或毒草,接过还真让他找了不少。
姜勤小心割了一大堆抱回到门口,叫几个有力的大娘和哥儿锤烂出汁水届时可以抵挡。
自己则拿着几株□□花揉碎成汁水涂抹在刀柄上,而后又找出十几支木箭,浸泡在里面,少倾后捆在身上,下山探探情况。
山路崎岖,幸亏之前于策逼着他练马步,因此下山起来腿部还算稳健,不至于翻下山坡。
临近山腰,打杀声更加强烈,姜勤躲在树丛后探头望去,看见有两个壮汉正和一个青年打着,那青年明显不敌,瞬时就被压住捆好,这个状况不少见,旁边也同样是这样。
姜勤心一紧,突然看见那些壮汉皮肤上的红斑,猜测毒草已经飘上去。
他看了眼日光,从身后掏出涂满汁液的木箭,对着前头正掏刀砍人的家伙。
姜勤准头不好,一支木箭堪堪射入男人的手掌,男人痛叫一声,转头就开始看周围的人。
这个位置不算隐秘,姜勤不敢多待立即顺着坡度往下找了棵大树挡着身躯,过了两瞬那人没看见人,当即要拔木箭。
姜勤背过头深呼吸数着数。
“一、二、三!”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惊呼。
“老三!你怎么了!”
姜勤转过头,立刻再次搭箭欲射,不巧正对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本打算撒尿,一看见他,裤子都没来得及穿转头大叫:“这里有人!”
姜勤一惊,当即对准他而去,□□花和毒草混在一起会增加心脏跳动频率,再加上日光照射产生的灼烫感,不出一息便会暴毙而亡。
好在那人手上并无抵挡之物,又拎着裤子不好行动,这一下还真让定住朝原地倒去。
姜勤不敢多待,急忙往上再换一次,被叫来的人发现了踪迹,拿着刀就奔上来。
“奶奶的,有种别跑啊!”
姜勤踩着叶子急速跨过草丛,那群毕竟不是真的生活在山间,跑不远就累得够呛,不熟悉地形的当即滑落下去,这一下竟也损失了几个人。
见状,他心头起一计,想起他们在山间也绕过绳子,上面萃满了毒药,只要沾上皮肤就浑身无力。
姜勤拉住树干刹住脚,在原地站定往后看踉跄着走路的男人,大笑一声后讽刺道:“你们这些鼠头狗眼的畜生,爬个山路都爬不稳,四肢怕不是没长成吧!”
那几人一听,还管什么会掉下去摔死,全都眼冒火星,怒视着眼前这个哥儿,“兄弟们,抓住他,让他看看我们的威风!”
说着便上前跑来,姜勤神色一凛,他们一动,他便往后跑。
绳子在不远的地方,还得过两个棵树。
他一边观察着人有没有跟过来,一边提防着有没有东西从旁边窜出来。
就这么一路提心吊胆到了放绳子的地方,一根黑色的绳子隐藏在树丛之中。
姜勤当即停下来,笑道:“怎生如此之慢,是这两条狗腿子不好用了?”
被姜勤激怒的人更加愤怒,提着刀便来,也不管刚才前头的陷阱。
姜勤赶紧跨过去在不远处等着,那几人果真没了分寸,直接朝他扑上来,嘴里还叫着:“等我抓住你了,非叫你尝尝爷爷的根子。”
没成想下一瞬,奔跑的步伐便被一根绳子拦住,后面的人刹不及时,三四个人连翻带滚地摔下,最前头的人小腿被绳子剐蹭到,因着夏日穿得单薄,绳子瞬时撕开布匹沾上皮肤。
不等别的人喊叫,压在最下面的人痛叫出了几声而后没了气息。
滚下山的人抱着断腿惨叫,剩下的几个还想起身,姜勤一人一支箭毒晕了他们。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姜勤松了口气往下走去,一眼就看见于策正在和一个红衣男人打斗,而不远处的村口竟然出现了一队黑衣男人,走近了些盔甲有些发亮,像一道游龙涌进来。
姜勤心下一震,以为是这支队伍的增员,可再走近他才发现个个拿着长矛且训练有素,不像这伙子盗匪。
正想着也无用,他赶紧拉弓帮于策,于策似乎瞧见了他,引着那人背对着山面,于是那人竟也没看见他。
姜勤盯着于前方,一只手用力拉着弓,这么远的距离想戳进肉里几乎不可能,他也没那么大力气,只能祈祷毒汁沾上皮肤让那人短暂眩晕,于策趁机拿下。
箭矢急速飞驰而过却在中途卸了力气,箭头打弯地降落,于策一看急忙转身避开那人的拳头,一只手抓住即将落地的木箭后端,另一只手扣住那人手臂,借力翻身,将木箭用力嵌入那人脊背。
“日你奶奶!”杜成暴怒正欲用力将人掀下,却没想到脊背传来一阵刺痛,转眼间刺痛感席卷全身,击垮了身子。
他脚步一软,单膝跪在地面,瞪着双目看着眼前人,“你用了什么诡计!”
于策沉着脸拿过他腰间的绳索,将人用力反剪起来。
官兵迅速冲上来,将剩余的残党一同剿灭。
有正经队伍的加入,没费多少力气就全都控制住,只是在缠斗当中还是有村民不幸丧命。
村长一直在后方瞧着,见人都收拾了,便让陈齐背着自己出去。
队伍后方出现了一个身穿胄甲的中年男人,两眉如剑,眼眸似鹰,一看就知是积威已久的模样。
村长走上去,那人还未下马,只是四处巡视了一番,方才下马。
“不必多礼,本侯只是路过耘城,恰巧听见有盗匪前来,便顺手收了。”男人说着走到于策那边,看着跪在地上的红衣男人,眼里滑过兴味。
“杜成果真是你,我一到耘城就听那县令说有人特意上报有盗匪要来,但是久久不见人影。”
“这玩法我只从你这见过。”男人说着甩了他一鞭子,赤色的衣服当即裂开,麦色的肌肤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可见用力之深。“之前的仇我正没地方报呢,现下你倒被个农家汉子擒住,看来是合该撞在我手里。”
杜成抬眼看见男人,低头一笑,“张峰,你少他娘吓唬老子,要杀要剐随便你来。”
名为张峰的人也不多说,叫人拿了去,这才正眼瞧着面前这个身长八尺的壮硕汉子,看了几瞬视线往下,瞅见了那人手里的拿的弓箭。
“好弓,你能擒住这厮,看来有几分本事在身上,要不要加入军队。”张峰视之又起了招揽的心思。
于策摇头推辞了一番,那人才收了心思,可能觉得无趣,拿了人便带队离开。
山上的人听闻盗匪已走,欣喜的下山来,没成一看山下乱糟糟的场面,心一梗,忙去找抵抗的家人。
一时间村里笑得笑、哭得哭,忙成一团。
姜勤走上前,看着于策不小心刮伤的脸,抬手给他抹去血痕,小声问:“还有别的伤吗。”
于策一双眸子仍然亮得骇人,他正想再问,这人却忽得伸手抱住他。
姜勤闻着这人身上的味道,拍了拍他的背部,“累着还是害怕了?”
虽说这话问得极为奇怪,但姜勤还是下意识代入了自己的情绪。
于策闻言低头笑了声,将头埋入姜勤的颈窝,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只是当他和红衣男人缠斗时,姜勤忽然出现,就像荫蔽已久的天空忽然出现一道光,让人觉得心惊的同时又觉得安稳。
仔细想来,刚才那一幕确实让人害怕,若是姜勤被别人发现捉住,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随后,他又猛然拉开,对着姜勤严肃地说:“以后不要冲下来,我会解决,一切有我。”
姜勤想想大概懂了他的心情,看着他脸上冒着血还保持着训人的模样,他只好忍下笑意,决意不说这人看见他的时候,那一双眼有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