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孢子快速飞向几人的面部, 蝎子草本身是草本植物,外皮长着微小的刺球, 本来有很好的药用价值, 但其孢子确是有毒物,沾上片刻便会红肿麻痒,有甚者可能会引起荨麻疹。
那几人抵抗不及时, 孢子已经沾在脸上,刺痛、麻痒瞬间席卷脸部。
“你给我们下什么毒了!”那几人不敢上前, 纷纷退后抓着脸,孢子带刺,每挠动一下只会让刺更深一步。
姜勤冷眼看着几人狂躁不止的模样, 一人踹一脚将人踹下另一端的山坡,见人滚下去后才转身回去把消息告诉村里人。
“村长!俺就说最近下地的时候觉得干巴巴得,原来是隔壁村这帮人在捣鬼!”
“不是说好这个月是咱们村吗, 这把咱们塞子堵上不是让我们全村人饿死!”
“是啊!不如干他丫的!不然真当咱们村好欺负了!”
村长站在院子门口, 低头看着站在门下的一群激愤的人,皱着眉头用烟斗挠了挠头皮道:“这件事情咱们村肯定不服,但是动武不行,要是嗑出个头破血流对咱们村也不好。”
“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吧!”
“是啊是啊!”
“大家稍安勿躁,这个月说好我们村那就是我们村, 谁也不能擅自拔塞子。”村长安抚住众人的情绪,转头对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说:“陈三,你最擅水性,你去把我们村的塞子拔了,把他们村的堵上。”
“咱们村不闹事也不怕事, 谁要是敢欺负到我们村的头上,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村长站在门前, 阵地有声道。
“好!”
众人应和,纷纷跟着陈三来到水库,只见陈三脱去衣服憋气跳入水中,三两下就将水下的铁塞子拔掉,众人见状发出一声欢呼,又见陈三利索地游过去把隔壁村的塞子堵上才浮出水面。
“好啊陈三,你小子真有两把刷子!”好些人揽着他肩膀,一口一句夸赞,好似打了胜仗一样。
村长站在一边看着对面村子渐起的炊烟,沉思了片刻后道:“今晚得有人守在这,看看情况先。”
“成!”
因为冬日里分过组,这次自然也归于策管着。
入夜后的村庄分外安静,远处的虫鸣声是夜晚唯一的演奏者,于策几人守在水库旁边,旁边放着一个铜锣,若是有异动便敲响这个铜锣叫醒全村人。
于策一人躺在边上的草丛里,手里握着一把石刀,虽是悠闲模样,眼睛却谨慎地盯着周围,注意着旁边一切风吹草动。
“于哥,我们要在这等多久啊,我看隔壁村也不是一定会来。”一个年轻模样的小哥从旁边挪过来,吐了口口水抹在红肿的手臂上,“别人我们没蹲到,被蚊子给咬死了。”
“再等等。”于策的手指摩挲了下刀锋,正说着耳边突然传过一丝响动。
他骤然起身,一双冷眸如同箭矢一般扫向晃动的草丛。
“怎么了,于哥。”旁边那人被于策忽然的动作吓一跳,也握着粗木棍站起来,四处张望了下。
周围半人高的草丛随风飘动,除去偶尔同村的人的哈欠声,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那人当即松了口气,抬眼看着于策谨慎的样子,好笑地拍了下于策的肩膀,“于哥,你就是太谨慎了,这根本没..”
说是迟那时快,这句话还没落完,眼前黑压压的草丛里兀然出现十几个布衣青年,手里拿着小斧头朝他们砍过来。
于策眉头一拧,快速拉过旁边的人躲过斧头,自己一个转身将人踹开。
“来人了!起身!别睡了!”于策一边上前与人对抗一边朝边上喊道。
好在大家睡得不熟,乍一听见这声都从地上爬起来,睁眼看见眼前扛斧头砍人的村民身子不自觉一抖,手里的木棍险些握不住。
不止如此,对面不知道为何开始燃起火光,一簇一簇地朝这边涌过来。
有个胆大的赶紧趁乱捡起锣鼓,顺着山坡滑下躲在一处矮地,用力敲击起来。
‘咚咚咚’的剧烈声音顿时传出去,山下面原本黑黢黢的屋子不到几瞬就全都亮起了灯,也不过是一眨眼,就有好几支火把从下方蔓延上来。
不到一刻钟,村民们都聚集在水库的另一边,于策身手好,这会子已经把对面几个青年摁在地上捆着,任他们想动都不能。
村长被陈齐背着从人群后方出来,陈齐放下后在原地缓了两口气,先是看向守着的人有没有受伤,再眼眉一转怒视对面站着的人。
“胡成,这样做不怕里正来找你吗。”
胡成是胡家村的村长,动静传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本以为这会子没人,塞子定已经拔掉,没成想对面村防得这样紧。
不对,防得紧是一回事,被发现才是源头所在。他悄无声息地环视了对面人的一圈,今天回来的人说是有个眉目极为俊秀的小哥儿发现他们,不仅如此还出手伤人,想着那几人面上的刺。
胡成暗自咬牙,都不是一群好对付的!
“怎么和里正说是我的事,现在你们村的人打伤了我们村的人,这个怎么算。”胡成摆了两下手,立刻就有四个男人上来,周围的火光一照,他们面上的红肿血丝骤然暴露在众人眼前,那一张好脸变成一幅猪头样,着实可怖。
众人惊讶了下,余光不自觉看向姜勤,当时姜勤说这几人心术不正便教训了一顿,他们当是什么,这回一见,又回想起姜勤以前的事迹纷纷闭上嘴。
姜勤倒不觉得有什么,那孢子带刺用醋软化之后拔出就没事,痒是止不了等用冰水稳住,瞧他们那猪头样,一看就是下去之后乱挠导致,不然也不会这么严重。
就这会他还抬头小声问了下于策,“下次我用的别的草怎么样,那样子是不是太吓人了。”
于策捆好便一直站在姜勤身侧,周围人无声地望过来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姜勤不是一个随便动武的人,能气成这样,估摸对面没说什么好话。
“不吓人,还不算严重。”于策低声说着,若是他在场,对面惨况只会更吓人。
“打伤从何说起?”村长沉声道。
“从何?分明是你们中一个小哥儿不知道下了什么毒药让我们村的人变成了这样!”胡成说起就觉得身侧这几人着实没用,四个大男人被一哥瘦弱的小哥儿欺负成这样,要不是他们有所图,他是一点也不想管。
“真不要脸。”
胡成说完人群里爆出这一句话,立刻引得人发笑。
“胡成,到底是怎样我们两边人心里都清楚,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们村的人也不会任你欺负。”村长想胡成平日里是小家子气点,但也没做过挑起两个村混乱的事情,今日这么做约莫又是盯上了什么。
皂水村的村民去年吃得可比对面要好,青年们强壮不少,真要是打起架来也不会输。
胡成咬咬牙,却不也不敢硬上,只能回村之后谋而后定。
隔壁村的人慢慢退下去,直至火光渐渐消失。
“好了,他们应当不会再上来,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村长这么说,众人只能对视一眼散开。
姜勤回到家也没能想出来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就破开道口子,胡成分明气焰没消,今晚若是再上来,他那一田的秧苗可咋办。
“姜勤,别太担心,村长能解决。”于策脱下衣服看姜勤还愣在原地,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明天应该会有信的。”
“什么?”
翌日午时,钟声响起,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谷场。
姜勤刚听见的时候愣了一瞬随即震惊地看向一边还在编竹篓的于策,于策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点惊讶都没有,自然地起身拍了拍手对他说:“走吧。”
等两人来到谷场,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村长站在草垛上,见人差不多来齐了才开口说话。
“我今早刚得到消息,隔壁村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有人在外面说我们村去年寒冬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今年的稻苗也比以前要好。”
“所以他们处心积虑地拦住我们的水就是想威胁让我们交出新秧苗。”说到这村长气不打一处来,“去年我就说过,不要出风头不要出风头!”
“你们偏要去外面说,怎么,觉得自己没受寒灾挺厉害?”
“若不是姜勤发觉了,那些人就这样一点一点断掉水,下河床干涸了,今年大家一起饿死!”
村长头回发这么大火,下面人都被镇住,有几个张扬的人不敢直视村长的目光慢慢低下头去。
村长在原地转了几圈,拿烟斗指着他们道:“从今天开始,我若是再发现有人偷偷在外张扬,还有人敢把秧苗给别村亲戚的,都给我滚出村子。”
“是。”
“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村若是大村子倒也没事,就我们这几十户人家,若真的敢冒头,不说隔壁村眼红想动手,便是几百里开外的土匪都心动。”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村长一番话说完,便下来走了,连散开都没说。
姜勤和于策对视一眼,从后面离开。
到了家,姜勤才开口:“今日村长气狠了。”
“嗯。”于策回道,“不说狠点没人在意,况且新秧苗这事本也不知道如何,那些人就敢传大话,不怪村长不生气。”
“可我也没和他们说过这事,怎么会...”
“姜勤,在村里你做什么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大有人一天不做事到处盯着别人,你去年能把收成提上来,今年春耕早就有人瞧着你的动作。”于策看着姜勤还有存些稚气的脸,叹了口气道。
“村里一针一线都会惹来争吵,更何况活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