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无非是颁奖流程, 直到把冠军戒指拿在手里的那一刻,颜书才逐渐反应过来,他们是冠军。

  明明只是个手掌心大小的盒子, 却在一瞬间拥有了无穷的分量。

  观众席震天的尖叫欢呼声也在他接过冠军戒指时达到顶峰,哪怕四个小时以后处在庆功宴的酒桌上,颜书仿佛依旧能听到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

  “言老师,你不吃吗, 这西瓜居然还挺甜的。”花无心咬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切片西瓜, 歪着头问。

  颜书缓缓回过神:“吃不下了。”

  庆功宴早已进入了收尾状态, 各桌都开始互相走动唠嗑,作为第一届线下赛的冠军队伍,颜书他们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恭喜和寒暄。

  刚送走12进6被他们打败, 后来又在复活赛中和秦越他们一起晋级8强, 最后在线下赛中拿下6强成绩的队伍, 颜书就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

  “酒酌?”颜书寻声望过去, 朝人群外走了两步。

  酒酌一副生无可恋地样子:“言老师, 救命啊!我们是拿倾默没办法了。”

  颜书挑了下眉:“怎么了?”

  “他被灌了好多酒,我们本来想先送他回酒店的, 结果醉醺醺地一直在喊你名字……”酒酌顿了顿, 犹豫道, “言书是你的名字吧?”

  颜书点了下头:“带我过去吧。”

  之前比赛结束以后颜书被秦越抱到了主持人出来走流程,后来功宴, 他们两队也没有坐在一桌, 所以直到颜书这会过来, 执琴问剑他们才有空和他聊上几句。

  在成功地约了颜书回去以后一起打竞技场后,执琴问剑无奈地和他指了指坐在身后站着靠在桌子旁的醉鬼,摇摇头:“差点忘了正事, 言老师这酒鬼一直在喊你名字,我们刚才想送他回去,结果他一直嘟囔着‘要言书’‘要哥哥’的,我们怎么喊他都没用,好像不认识我们似的。”

  颜书无奈地笑了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酒醉的男生面前:“秦越?”

  被酒精麻痹了神经,秦越迟钝地看向他,像是怕一眨眼面前的人就不见了似的,琥珀色的眼睛黏上颜书就不再动了,好半天才往前迈了一步,把颜书抱进怀里:“哥。”

  秦越比他高了一个半的头,骨架也比颜书大很多,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影里,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但颜书也不嫌弃他满身的酒气,双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背,问:“还能认出我?”

  “当然能。”秦越低头,鼻子凑在颜书的发间动了动鼻子,“是你的味道。”

  说话间,他灼热又带着酒精气息的呼吸落在颜书的耳廓。

  颜书的耳朵有些红:“……我什么味道?”

  在迟钝的大脑里搜寻了好半天词语,秦越道:“就是你的味道,颜书的味道,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他顿了顿,又舔了唇补充了一句:“我喜欢的味道。”

  颜书弯了下唇,转移了话题:“怎么喝这么多?”

  秦越像是委屈极了,低头在颜书耳边蹭了蹭:“他们灌我酒,不是我想喝的。”

  “就你这臭脾气,还有人敢灌你酒呢?”颜书揶揄道。

  秦越嘟囔着告状:“仗着今天我们拿了亚军,我不好和他们翻脸!太讨厌了,回去我就要找他们插一晚上的旗。”

  颜书被逗笑了:“那我们现在回去?”

  “好。”秦越点头,松开颜书后,又朝他伸出手,“那你牵着我吧,好不好啊颜书?”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颜书垂眼看着秦越的大手,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又看向另一边的执琴问剑和酒酌,两人一见颜书转头看他们,连忙

  把一直在看热闹的脑袋转开,然后装模作样地又转回来,像是才注意到颜书有话要说似的。

  “那我先送倾默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执琴问剑连忙道:“那你们回去时候小心一点。”

  见他们两人走远,执琴问剑看向酒酌,满脸地不敢置信:“我没想到倾默在不言语面前居然这么乖,没说两句话就乖乖跟着走了,哎爱情使人失去理智啊。”

  酒酌刚笑着要回什么,一扭头看到柳随水表情复杂地看向他们俩离开的方向,一瞬间也忘记了要说什么,给执琴问剑使了个眼色。

  柳随水他们队是季军,庆功宴的时候刚好和酒酌他们同一桌,虽然和秦越之间隔了最远的距离,但还是不难看出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酒酌有点八卦:“这柳随水对言老师像是不一般哦。”

  “废话。”执琴问剑没好气地说,一副很懂的样子,“要是我知道我前情缘不仅长得好看,还能拿下大师赛冠军的话,我也会很后悔的,这叫意难平!”

  酒酌摇摇头:“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

  另一边,颜书打了车和秦越一道回了酒店,秦越的房卡在执琴问剑那里,等到了酒店颜书才想起来,于是只好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

  秦越在网约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却始终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就连颜书中途路过药店想下去买点醒酒药都没办法挣脱开,最终只好放弃。

  因为酒店标准间紧俏的关系,周一在拿到房卡的时候,颜书就被通知把他的标准间换成了大床房。

  颜书艰难地将秦越放在床上后,又因为两人牵在一起的人导致了惯性作用让颜书也坐到了床上。

  他叹了口气,去掰秦越的手指,出了一身的汗,颜书才勉强从秦越手里拯救下自己的左手。

  颜书费力地把秦越塞进被子里,又替他塞好背角,才拿着睡衣去洗澡,等到洗完出来,秦越像是已经睡醒般,坐在床上听到动静后茫然地抬头看向颜书。

  “哥。”秦越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他的视线有些直白,让颜书擦头发的动作有些僵硬:“嗯,怎么了?”

  秦越轻声道:“没,我以为我在做梦呢。”

  他的目光就跟随着颜书在房间里走动。

  颜书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于是擦着头发又回了浴室,准备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屋里似乎也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音。

  很快,浴室里出现另外一个人,洗手台的边缘和墙之间只有很狭窄的距离,秦越挤在墙边后,他和颜书之间只剩下了一点点的缝隙。

  “哥,我帮你吹好不好?”秦越在镜子里与颜书四目相对。

  颜书像是被烫了一下,躲开秦越的视线,有些凶:“出去,你一身酒气,我刚洗完澡又要沾上了。”

  “……哦。”秦越委屈地低下头,沮丧地往外走。

  颜书见状扣住他的手腕,有些迟疑:“你酒还没醒?”

  ……不仅乖,还有点傻。

  秦越点点头,又摇头,顿了一下又点头,怕颜书嫌弃似的:“醒了。”

  颜书怀疑地打量着他:“喝醉了难不难受?你要不要洗个澡?”

  “好。”秦越爽快地点头,要往里面的淋浴走。

  颜书还是有点担心:“你不会摔在里面吧?”

  “那你在这看着我洗。”秦越眼睛突然一亮,“好不好?”

  颜书不搭理他,指了指架子上的浴袍:“我的衣服你大概穿着会有点小不舒服,就先穿浴袍将就一下吧,等会等执琴问剑回来,你回去就行了。”

  交代完,颜书转身就要走,秦越又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哥。”

  “还有事?”颜书回头看他。

  秦越做了两个字的口型,又说:“不然的话,我总不能真空出去吧?”

  颜书浑身一僵,脸上也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两声:“……那你只能先穿我的了,我还有几条新的没用。”

  出去拿好内.裤给秦越送过去,颜书坐进了一旁的沙发给执琴问剑发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回复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颜书这才舒了口气。

  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颜书心不在焉地翻着贴吧,他原本对贴吧微博都没什么兴趣的,但今天听到满场都在喊着他的名字时,他有那么一瞬间很动容。

  翻完贴吧,他登上微博发了一条微博。

  【@不言语: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后我会更加努力,不辜负大家的喜欢】

  这条微博一发出去,就收获了很多评论,颜书挑了几条回复了一下。

  【第一!恭喜言老师拿冠军,以后可以考虑开个直播吗QAQ】

  【不言语:我考虑一下】

  【想问一下言老师奶花抗策惊那把为什么每次开技能都那么及时呀,预判太准了,废物小奶花哭泣】

  【不言语:除了对配置打法的了解外,了解对面的习惯也很重要】

  【所以言老师是对倾默了解,还是对谁了解呀】

  【不言语:……】

  玩手机的这一会,秦越洗完澡出来,颜书抬头看向他,愣了好久。

  刚洗完澡的秦越,褪去了满身的暴躁桀骜,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趴在额前,看上去青涩乖巧,像是符合十九岁的气质。

  颜书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

  “哥。”秦越开口,在颜书疑惑的眼神中,他低声说,“你的裤子有点小。”

  颜书语气生硬:“那你脱了。”

  洗澡的时候,秦越的酒劲就彻底删了,他识相地在颜书生气前又钻回了浴室吹头发。

  再出来的时候,颜书说:“我刚才问执琴问剑,他说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你等会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越从电视机下的茶几摸出手机,声音又沉又闷听不出来情绪:“嗯,那你再问一下执琴问剑他回来了没。”

  说着,他飞快地给执琴问剑发了消息。

  【倾默:言老师找你不准回他!!!】

  【倾默:假装你已经睡着了!!】

  【倾默:不准回,听到没!】

  【倾默:不然我就把你经常看女主播直播,还给她们打赏的事告诉你粉丝!】

  【执琴问剑:……你狠,你赢了!】

  颜书再一次给执琴问剑发了消息,却石沉大海,十多分钟过去,颜书依旧没收到执琴问剑的回复,于是他又发了第二遍,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颜书坐在沙发上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秦越坐在另一张沙发里,茫然地问:“哥,执琴问剑还没回你吗?”

  “没,你给他发了消息问一下看看呢。”颜书说。

  秦越拿着手机装模作样地敲了几个字,五分钟以后朝着颜书晃了晃手机:“他没回,是不是回来秒睡了,这几天我们一起训练的时候就发现他有点肾虚,估计今天太累了,一回来就睡着了。”

  颜书迟疑道:“……那你不是回不去了?”

  “要不,在你这将就一下?”秦越试探着问。

  良久,颜书叹了口气:“那就早点睡吧,太晚了今天。”

  秦越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颜书侧身躺着面对着落地窗,背对着秦越。

  秦越则平躺在床上,偏头看着颜书的后脑勺。

  “哥

  ,你哪天回去啊?”

  “今天下午吧。”颜书说。

  其实官方把他们的房间都续到了明天中午,给他们留了一天的时间在上海游玩。

  秦越:“那我们买一班高铁回去好不好?”

  “……嗯,等早上起来再看票吧。”

  从上海到陵江的高铁,几乎半个小时一辆,甚至有几个时段,十几分钟就有一辆,所以完全不用着急买票的事。

  “好。”秦越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语气有些怀念,“哥,我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过了。”

  颜书没说话。

  秦越叹了口气,情绪莫名地有些低迷:“你应该不记得了,在你上高中以后,你就再也不和我睡一张床了。”

  “是吗?”颜书好奇,“为什么?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每到冬天你都要跑来我家,用你那双冰渣子似的手钻进我被子里恶作剧我。”

  和秦越以前的相处回忆,从小学到初中,颜书已经想起很多来,但高中那三年的记忆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秦越想起以前的事,笑起来,语气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就突然不和我一起睡了,有一次我趁你偷偷不在家,和你爸妈商量好,然后钻了你的被窝等你回来,结果你一回来特别生气,把我赶了出去。”

  那次还是秦越第一次见颜书黑着脸,也把颜父颜母都吓了一跳,纷纷劝着颜书让他消气,没多大的事没必要这么生气。

  哪怕有颜父颜母的劝说,但颜书始终都不肯松口让秦越在他的床上睡觉,后来那天秦越只好在客房睡了一个晚上。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秦越都被吓得不敢再去找颜书,颜书也没有主动找过秦越,两人就像是冷战一样,谁都不肯先低头。

  直到秦越换季的时候感冒发烧好几天,颜书才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主动照顾他。

  两人这才和好如初。

  但每次秦越委屈巴巴地卖惨当时颜书凶自己的事,他却始终没得到过颜书的答案。

  听到秦越提起过去的事,颜书莫名地很烦躁,像是有一把无名的火在心里烧着,让他如坐针毡。

  他没有记忆,也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对于过去的事,他茫然地仿佛是个旁观者。

  意识到这一点,颜书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大楼,更加烦躁了。

  颜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大亮,昨晚全部拉开的窗帘却被拉起了一边挡住了太阳。

  他看了下床上另一边的秦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洗漱完准备收拾行礼,就听到房门被人敲了敲。

  开门后,秦越站在门口。

  “你起这么早?”颜书问。

  秦越揉了下鼻子:“嗯,和酒酌他们约好了白天去逛一下,你下午记得等我一起走啊。”

  秦越又问:“你们队不出去团建吗?”

  “嗯,队长和花花都是社畜,一早就坐高铁回去上班了,明光和花无心还在睡呢。”

  “哦。”秦越舔了下唇,欲言又止,“哥,我有件事,昨晚忘记跟你说了。”

  “……之前怕影响你比赛,所以我一直都没敢说,但既然现在大师赛已经结束了,我们也不用每时每刻都想着比赛。”秦越的手从背后拿出来,是一个黑色的正方形盒子,颜书也有一个,他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亚军戒指,“你说你是因为有好感才会同意我求情缘的,那我想,你不愿意给我告白的答复,那一定是因为那些好感还不够对吗?”

  他不等颜书回答:“那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追你了,追到好感够的那一天。”

  “这个大师赛亚军的

  戒指,是我目前拿过的最高等级比赛的奖励,我想把他给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