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徐琳娜是被父母送到学校认错的。
她被要求在学校论坛、当初爆假料的论坛、微博上向阮笛以及H大公开致歉。这对向来骄矜的徐琳娜而言,打击很大。
接到消息的她在家不吃不喝予以抗议,但最后还是被父母逼着去了学校。
阮笛也被一并叫过去。
屈哲和她一起遛狗时知道此事, 问她:“需要我陪你去吗?”
“啊,不用了吧……”阮笛扭捏道, “我都这么大人了, 次次去学校都要人陪怪丢人的。”
而且, 这几天面对屈哲,她总是不甚自在。
她总想和他认真表达一下感谢,但微信上说她觉得很敷衍, 对着他的脸她又总是难宣于口。
这几天屈哲直视她的时候,她还会泛起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浑身的毛孔好像都警觉起来,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触碰到她的神经末梢。
屈哲停下来,似笑非笑看着她:“真不用我陪?”
天呢,怎么又这么看她了?!
她心口一滞,迅速撇过脸:“那、那也行。”
阮笛踏进教务处大门,发现徐家三口和几个教务处的老师,甚至还有副校长都在场。
她吞咽了下口水, 赶紧把跟在后面的屈哲也拽了进来。
妈呀,幸好来之前屈哲问了她, 还好认怂了,这阵仗……她好害怕。
徐琳娜站在办公桌边, 见阮笛进来, 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来看到屈哲也跟了进来,表情更为阴沉。
徐琳娜的父亲跟阮笛一通赔礼道歉, 她母亲也红着眼睛和她说对不起,是他们做父母的管教不严。
面对长辈对待自己如此卑微,阮笛不知说什么好,但她还是鼓足勇气:“我希望她本人和我道歉。”
“还不赶快和人家道歉?”徐父语气严厉,命令徐琳娜。
徐琳娜眼睛里立刻有了水雾,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没想到在家被数落没完,在外面当着外人还要被这样对待。
从小到大父亲都没这么对过她。
她梗着脖子,看也没看阮笛,生硬道:“对不起。”
徐父强压着火:“爸爸是这么教你礼仪的吗?看着人家眼睛再说一遍!”
徐琳娜也急了,跟阮笛几乎是喊出来:“对!不!起!行了吧?”
阮笛冷冷看着,没有回应她。
徐父当场暴怒,扬起手便打了徐琳娜一巴掌。
徐琳娜顿时就疼出眼泪,难以置信的捂着一边脸颊:“你居然打我……”
徐父跟阮笛还有老师们深深鞠躬:“对不起让大家见笑了,学校后续给的处分我们都认。作为父亲很对不起受到伤害的这位同学,我会对孩子严加管教,等她毕业,就送她出国读书,好好反省。”
徐琳娜猛地抬头:“什么?出国?”
她可是连读本科都是在本市读的,从来没离开过父母的庇佑。
家境殷实,父母对她又疼爱有加,她从未想过离开这座城市,但现在,就因为她发了个帖子,就要被送出国了?
她不甘地和父亲争吵起来。
徐父指着她的鼻子,骂得狠极。
阮笛和屈哲离开时,走在楼道里还能听见那一家子的争吵声。
“真吓人,幸好阮书记不是这个画风的。”她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你这胆子,阮书记靠眼神就把你秒杀了。”屈哲笑着回她。
阮笛哼一声,随即长叹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
周六晚上,一行十五人来到一家私房菜馆,这是阮笛跟屈哲取了一晚上的经才定下来的地方。
吴悠刚坐下就骂了句街,跟阮笛说:“你那舍友真有病,声明一看就是找人代写的。”
“不承认了是出于妒忌么,女生对女生的恶意为什么这么大?”
“她就是嫉妒阿迪比她长得漂亮。”
“这下要被扔到国外了吧?现在国外哪有国内美啊。”
“活该,这种温室的花朵就应该多多捶打。”
……
大家七嘴八舌为阮笛鸣不平,Moon出来说话:“好啦好啦别提那些晦气的人,今天阿迪请客开开心心的,吃好喝好!”
这群人早已相当熟络,饭桌上自然地三两成团,一边吃一边聊得可火热。
老实说,这次阮笛还是不能够将大家对上号,毕竟人太多了,她又是个重度脸盲。
她坐在屈哲旁边,挨个将桌上人瞅一遍,瞅到不太记得的人就悄咪咪怼下他胳膊,小声问他。
“那个戴眼镜的小胖子是谁来着?”
“他是王二志。”
“哦哦,是他啊,我好奇好久了,他真名也叫王二志吗?”
屈哲笑了下:“不是,他说他上司叫王二志,太讨厌他了,所以起的上司的名字。”
“哈?为什么要用讨厌的人的名字啊,多晦气。”
屈哲摇头:“我也觉得挺奇葩的。”
阮笛觉得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带着好奇,她顺带问了他大家网名的来历都是什么。
像她,阿离,Moon,屈哲,UU……一小半的人网名都是和本名有点关联。
她看向屈哲:“难怪,我之前还奇怪了,你怎么叫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她想了想:“你不应该叫尸山,你应该叫尸山山才对。”
说着她有点想笑,问他:“你为什么不叫尸山山,是嫌尸山山不够man吗?”
屈哲笑一声,变相承认,说:“我又不是UU。”
吴悠正坐在阮笛的左边,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翘着小指,疯狂和人安利某个品牌的粉底有多好用。
阮笛大笑。
灵感突至,她突然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进到屈哲的个人信息界面。
屈哲几乎是瞬间get到她有了什么坏点子,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捂住她的屏幕。
“你干嘛?”阮笛两手并用扒他的手,扒不动,改为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屈哲凑到她耳边,轻声笑:“该我问你吧?你要干嘛?”
阮笛趁他凑过来,果断将手机抽出来,稳稳揣到怀里,飞速将微信给他的备注改成了“尸山山”。
怕被抢,改完她又死死将手机护在胸口。
本是下意识的动作,但阮笛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发现了秘辛。
她冲屈哲挑了挑眉,表情嘚瑟极了,仗着男女有别他无法伸手来拿。
屈哲淡定看她表演,没再去抢。
只是过了几分钟,他突然探过身,在她耳边笑了下:“阮笛,这笔帐我也给你记着。”
阮笛的身体一僵。
为什么她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不寒而栗……
吴悠安利化妆品的间隙,瞥到两人的小动作,咋呼道:“干嘛呢干嘛呢?悄悄话说上了?”
Moon也起哄:“怎么回事儿?有什么话不能跟兄弟们说?”
阮笛脸有些热,急中生智道:“我、那我来跟大家说说。”
她举起酒杯:“真的特别感谢大家为我说话,尤其没见过几次面就能这么支持我,我甚至还没能记住大家谁是谁……我真的很感动。”
“我保证,回去我就把颁奖大会的视频刷二十遍,一定会把你们都对上号的!!”
大家都被阮笛坚定又认真的表情逗笑。
阮笛今晚真的很高兴,所以喝了些酒。
她长教训了,虽然两瓶啤酒对她来说已经不少,但她全程小口小口喝,直到酒局散场也只是微醺,还算清醒。
屈哲也喝了些,但他神色清明,连微醺都不到。
两人坐电梯到12层,本该分道扬镳,阮笛突然叫住他:“我能跟你进去吗?”
屈哲愣了下:“你没带钥匙?”
阮笛神色有些扭捏,摇了摇头,只说:“找你有事。”
屈哲看她有些迷糊的样子,让她去沙发那坐好,他去倒了杯酸奶,给她解酒喝。
阮笛先紧张地喝了半杯酸奶,然后看着屈哲,正襟危坐。
她吞咽了下口水,才说:“我……一直想跟你说谢谢。谢谢你陪我对稿子,谢谢你……陪我回家,谢谢你陪我去学校,还有……谢谢你拜托别人帮我转微博。”
屈哲听着她吞吞吐吐的话,怔住了。
阮笛上半身肉眼可见的紧绷:“我这人你知道,就不会说这种场面话,我也总觉得,和你……是不用说谢谢的。”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屈哲胸腔震颤,也深深凝视着她。
突然——阮笛动了,她右手摸到了脖子下的拉链。
隐隐察觉到她的意图,屈哲因震惊,眼眶急速抖动一下,同一时间,几乎是有些仓皇地挪开了视线。
果然,“唰”的一声,拉链拉下,外套应声打开。
“阿迪,你醉了。”屈哲的嗓音有些低沉。
他攥起拳头,掌心一瞬间湿热,很多很合时宜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反复横跳。
但下一刻,他便看到,阮笛将两罐啤酒放到他面前。
他偏过头,这啤酒居然是从她肚子里拿出来的。
他气得笑了出来:“你还藏酒了?”
“没想到吧!”阮笛将两罐啤酒的拉环都打开,“敬你!”
屈哲一时没动。
她便自己喝了一口,把另一罐递给他。
“我怕又像上回,喝多了又睡着了。所以我特意留了量,为了和你喝。”
些许醉态使她的笑容得意里又有些娇憨,像一只偷吃了酒心巧克力的小松鼠。
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敬你……只敬你。”
屈哲听到胸腔处传来清晰的心跳。
他接过她手里的酒,随手放回茶几上,拿走她那罐,喝了一大口。
“诶……那是我的!”阮笛盯着他喝过的那个地方,易拉罐的口就那么点儿小……她才喝过啊。
她脸有些臊,小声说:“你怎么不喝你自己的呢?”
屈哲没有回答,慢慢朝她靠了过来。
“阿迪。”
“嗯?”阮笛抬眸,惊觉两人的距离已呼吸可闻。
屈哲语气有些无奈,像是自言自语:“……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阮笛混沌的大脑顿时如同烟花炸开,胸口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他小心地扶住她后颈。
阮笛屏住呼吸,能清晰感觉到脖子后面四根手指的指节,他的拇指则是绕到她耳前。
原来他的手掌这么大,只这样就能托起自己的半边脸颊。
她似乎失去了支配身体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他一点点靠近。
像潮水即将没过口鼻,呼吸停滞,整间屋子似乎都变得潮湿闷热。
她紧紧闭上眼睛。
这下连水下的眩目感都如此逼真。
下一秒,她感觉到柔软的触感贴至嘴角。
屈哲吮掉她方才蹭到的酸奶,笑了声:“草莓味。”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已又寻到她的唇。
他先试探地蹭了几下,阮笛紧张地下意识舔唇,舌尖先触碰到的却是……
她脸一下子通红。
屈哲笑了一下,左手拉过她的手,每一处指缝都没放过,穿插而入,严丝合缝,上半身覆过去,对着她的唇又吮又咬。
阮笛后背紧靠沙发,她感觉到他扣着她的手指在用力。
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只得拽住他上衣,将失去理智的男人从迷途中拉了回来。
屈哲额头抵住她的,深深喘息,靠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阮笛仿佛被蛊惑,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钻了进来。
她尝到了酒精和草莓的味道。
……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很安静,又不是那么安静。
豆包不知何时跑来了沙发这边。
它凑到阮笛脚边,鼻尖蹭到她的脚趾头。
湿漉漉的触感,阮笛顿时如同过电般浑身抖了一下,蜷起脚趾,如梦初醒。
两人的唇骤然分开。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阮笛扭转身子坐好,却是如坐针毡,脸红透,不知如何应对。
“阿迪。”
“嗯?”阮笛保持正视前方,丝毫不敢动。
他凑过来,笑得有些坏:“你还留这儿,是在暗示我?”
阮笛终于回过头来。
她的唇上还有方才放纵的痕迹,眼神却还是以往的空洞和迷茫。
纯真的欲念。
屈哲沉沉望着她,却看她空洞的眼神里慢慢有了一丝疑惑,问他:“我暗示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