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 尽管在龙岛之外，正是凛冽的寒冬，但在这片土地之上, 花朵开得十分热烈。
奥萝拉一时想起贝卡尔德湖边的鸢尾花，一时又想起攀在城堡上的白蔷薇。
她的思绪回笼, 看向被玩家们大力破坏的植被, 那里有一个显露在泥土中的魔法阵, 是有些残缺不全，但修补的话，并不困难, 只是要耗费点时间和精力。
如果玩家学得快能尽早上手，奥萝拉有把握五天内就能让魔法阵重新运转。
之前发现的零零碎碎的珠宝散落在地上，经过奥萝拉示意后，大家都把偷偷拿走的还了回来。
而奥萝拉一个一个看过后，并没有发现哪一个与死神有任何关联。
对于艾芙莉藏在龙岛的东西，扎德是这样回答的：“她并没告诉我们，需要守护的是什么。只是将一堆珠宝放在了这里，让我们挑喜欢的拿，其余的, 什么也没说。”
巨龙们所知道的艾芙莉带到龙岛上的东西，就只有制作魔法阵的材料和这些宝石, 魔法阵材料已经消耗，可以排除, 剩余的就只有宝石。
奥萝拉猜测, 死神的东西，就在这堆珠宝里。可到底是哪一个呢，这个粉色的珍珠？不, 想想酷拽凶恶的死神，也不可能跟粉红色扯上关系。
那是这个黑曜石？然而奥萝拉用力一捏，石头碎成两半，死神的宝贝不可能这么脆弱。
就算发动在岛上的所有玩家，也不可能把当年艾芙莉带来的宝石全都翻一遍，更别说大多数已经深深嵌在了巨龙的窝里。
奥萝拉感到心累。或许这就是艾芙莉的想法，就算某一天死神发现了他的东西被藏在龙岛，但第一，巨龙凶残，他能打过一头，但打不过许多头，第二，就算将巨龙全部打败，要从它们的窝里一个一个找，死神也会感到人生无望。
玩家们还撅着屁股在地上吭哧吭哧翻闪闪发亮的宝贝，奥萝拉已经放弃。
在不知道那样东西具体是什么的前提下这样寻找，差不多是大海捞针。大概只有死神亲自来，才可能找得快一点……等等。
奥萝拉看向岛的另一边，那里有一座高山，山下有一片灰雾缭绕的被诅咒之地。
死神，或者死神的使者真的来了，他为什么不出来亲自寻找。
奥萝拉想了想，让玩家停下手中的工作，专心修补回家的阵法。而她，则往高山走去。
*
奥萝拉小姐失踪的第六天，她没有回来。
贝拉不再嘘寒问暖奥萝拉小姐的情况后，凯瑟琳和桃乐丝的压力顿减。她们只需要在有人敲门时露出悲伤难过的表情，其余时候，甚至能换班去佩金城游玩。
这天，凯瑟琳悄悄从外面回来时，听见两个晾衣服的女仆在闲聊。
“泽西大公又病倒了吗？”
“没有吧，我没看见魔法药剂送进大公的房间。”
“那为什么我听说福勒大魔法师要来马蒂格府呢？”
这个女仆显然也有些吃惊：“福勒魔法师要来？难道大公真的不行了吗……”
一个年长的女仆突然从拐弯处冒出来，制止了两个小姑娘的偷懒：“活都干完了吗？不要以为贝拉管家忙着就没人管你们，我可都看在眼里！”
两个年轻女仆互相看一眼，低着头急匆匆走了。
凯瑟琳墙角就听到这里。她边走边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觉得福勒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于是她在论坛的贴里留言，让大家一起思考福勒到底是谁。
奥萝拉小姐失踪的第七天，她没有回来。
龙岛的玩家被奥萝拉小姐抓着狠狠教导魔法阵的知识，再辅以现场实践，痛并快乐着。
但看到个人面板上多出来的技能“魔法阵绘制”后，玩家们顿觉神清气爽，红光满面，做苦力做得更加起劲。
凯瑟琳与其他人一起谴责龙岛分队后，去看昨天留言的帖子。回复的是蒋宁，她对于当初蜢蜢虫事件，可以说是玩家中印象最深刻的。
蒋宁说，当时用魔药使蜢蜢虫变异的魔法师叫萨达，而萨达的老师，就是泽西大公魔法师团队里的大魔法师兼药剂师福勒。当初她一度怀疑，萨达是受福勒指使，而福勒又是听令于泽西大公。但因为自身能力原因，蒋宁并没有机会查探清楚。
如果奥萝拉知道蒋宁所想，一定会狠狠赞同，因为她当初也是这样想的。但因为扶手椅上的男人，当然现在知道他是死神使者，奥萝拉暂时放弃了追究这件事。
凯瑟琳知道福勒的身份后，产生了与小女仆一样的想法：泽西大公是不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按捺不住，有一种一探究竟的冲动。
一直待在房间里实在过于被动，凯瑟琳并不喜欢这样的游戏体验。她能当上白蔷薇庄园的副总管，意味着凯瑟琳不是躺平的咸鱼党，她喜欢主动出击。
将自己的想法与马蒂格府的玩家以及桃乐丝说后，他们有了初步的计划。
奥萝拉小姐失踪的第八天，她没有回来。
现在已经12月28日，三天后的31日就是泽西大公的生日宴。但此时马蒂格府里，并没有其余贵族到来。
这让凯瑟琳觉得非常奇怪。或许有人会想踩着点来，但不可能一个提前的都没有。
还有三天，除了坎佩尔伯爵之外，总该有几个贵族上门了吧。
一直等到下午，凯瑟琳看到神色匆匆的贝拉时，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她，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贝拉的仪容依旧一丝不苟，她的头发紧贴着头皮，衣服熨得板板正正，仿佛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严肃的女管家。
但凑近看，能发现贝拉涂在脸上的粉并没有抹均匀，隐隐露出眼下的一点青黑。
更何况眼里的红血丝是怎么也遮盖不了的。
凯瑟琳皱着眉，满脸担忧地问：“贝拉，最近都没有休息好吗？是不是马蒂格府发生了什么事？”
贝拉眼里一闪而过的戒备没有被凯瑟琳忽略。这位女管家浑身紧绷一瞬间后，很快舒展眉头，对凯瑟琳说：“什么事都没有，一切好得很。”
凯瑟琳也跟着她笑，就在贝拉以为搪塞过去时，紧接着，凯瑟琳说：“那怎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其他人过来？”
贝拉的脸僵住。她紧紧盯着凯瑟琳，但没发现一丝幸灾乐祸和别有所图，于是贝拉稍稍放心。再开口时，她的语气松动：“好吧，是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们已经提前通知各位宾客，今年的生日宴会暂不举行。”
凯瑟琳非常惊讶：“到底是什么事情？”
贝拉的眼眸微动，过了一会，她缓缓说：“路易斯少爷又病倒了。”没等凯瑟琳开口，她接着说：“但不用担心，福勒大魔法师已经到了马蒂格府，相信少爷很快就会康复。”
凯瑟琳点头附和：“泽西大公一定会没事的。”
两人表面上笑得客气，心里各自在打别的主意。
贝拉：“奥萝拉小姐的身体还没有好吗？要不我请福勒大魔法师去看一下？”
凯瑟琳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算了，贝拉，谢谢你的好意，奥萝拉小姐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脸色还不大好看，现在也只肯让我们几个靠近，还是不麻烦福勒阁下了。”
她又随口问：“不知道泽西大公到底生了什么病，有没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桃乐丝也擅长制作魔法药剂，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不如我跟着你去见一下泽西大公……”
果然，提到要与大公见面，贝拉的注意立刻被转移，再不提为奥萝拉看病的事。
两人假惺惺地告别，转身的一刹那，凯瑟琳挑了挑眉。
通过刚才贝拉的表现，再结合昨天听到的女仆们的对话，凯瑟琳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泽西大公不是又病倒了，而是如奥萝拉一样，失踪了。
*
这是来到龙岛的第九天，奥萝拉灰头土脸地从高山洞穴里走出来，她站在悬崖边，若有所思地盯着下面的灰雾。
就在刚才，她又为维纳进行了一次治疗，顺便得知了红龙受诅咒的经过。
原来在北海上，女妖克拉拉与龙族是相互制衡的关系。当然，在维纳告诉她，全盛时期的北海女妖甚至拥有食龙能力时，奥萝拉是不信的。
但她也知道维纳在这点上没理由骗她。
所以可想而知，在一千年前争夺生命树的战争中，克拉拉受了多重的伤。
在海底养伤的克拉拉在生命树降临之后头一次浮出了海面，那时维纳正在万骨深渊查看情况，分神的时候，被一道暗光袭击。起初她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在离开万骨深渊后，又去了北海上，找到克拉拉打了一架。
在打斗过程中，维纳发现自己力气消散得很快，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克拉拉伤势痊愈能力增强的原因，可在她眼前一黑坠入大海时，维纳才知道不对劲。
如果不是扎德及时赶来，或许维纳已经被克拉拉当做晚餐。
回到龙岛的维纳，情况越来越不好。她浑身虚弱的同时，又感到有一股力量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这力量想要彻底掌控她的身体，乃至灵魂。
身为巨龙的骄傲让维纳不肯屈服，她必须用更大的力气去抵抗，恶性循环之下，就变成了奥萝拉刚开始看到的样子。
而对于为什么会受到死神的诅咒，维纳并不知道原因，她猜测是自己的突然闯入，惹恼了万骨深渊里的死神。
但奥萝拉有另外的想法，只不过没有告诉维纳。
从这几天与维纳、扎德的相处来看，数千年里，龙岛上的最强者一直是红龙维纳，在艾芙莉的那个时候也是如此。
将自己代入艾芙莉的角度来想，如果要藏东西，绝对是藏在最靠谱的人，啊不，龙那里。放眼整个岛，实在没有哪条龙比维纳更靠谱。
再想到万骨深渊正好降临在维纳的洞穴下面，而死神又只对维纳下手，奥萝拉心里更坚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于是今天，在治疗完成之后，奥萝拉对维纳提出了想看当年艾芙莉留给她的珠宝的想法。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维纳对这个小小的人类非常有好感，欣然同意。
得到巨龙的允许后，奥萝拉在这个无比广阔的山洞里，开始了寻宝之旅，但很可惜，一无所获。
站在洞穴外吹风的奥萝拉慢慢冷静下来。
她能确定生命树之灵在迷雾中那个死神使者手中，也确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硬碰硬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所以奥萝拉才想找到艾芙莉拿走的东西，来与死神使者交换，或者说威胁他。
玩家的安排和之后的打算，奥萝拉已经都想好，也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可最重要的一环还没有扣上。她找不到那个东西。
一定有什么线索被她漏掉了。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奥萝拉情不自禁抬头。
夜晚的龙岛蒙上一层雾，连带着头顶的月亮也朦朦胧胧地在云雾之中。只是今晚的雾有所不同，带着一种肮脏的灰红色。
在这样的情况下，月亮好像也泛着红。
红色。
奥萝拉突然回神，她想到尤金姨夫曾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死神存在，那他一定有一双血红邪恶的眼睛。”
尤金现在不在龙岛，奥萝拉没办法问他，但她可以问系统。
片刻的交谈后，奥萝拉长舒一口气。
她又看了一眼系统面板，在对话框的最后，奥萝拉说：失去了眼睛，所以才找不到猎物。
作为生命树的使者，生命树与奥萝拉是一体的。那她可否推测，作为死神使者，他们也同样是一体的。
古籍里说死神生活在万骨深渊，尤金姨夫当年没有找到，很可能是死神没有降临。但现在不一样了，在万骨深渊里，奥萝拉确定自己感受到一股邪恶又强大的力量。
就如生命树在人世间没有真正的实体，她的降临要依靠奥萝拉，死神很可能也是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死神与死神使者，可以看做是同一个人。相对的，他们也会有相同的特征。
尤金为了治疗艾莲娜，对死神下过大力气研究。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一步一步，奥萝拉基本都能验证为真。
只除了一点对不上，就是红色的眼睛。
每一次相遇，那双满含恶意的眼睛都是黑色。
明明维纳就在旁边，但迷雾中的人就是找不到他要找的东西。还有当年受到诅咒的艾芙莉，在死神的面前逃脱了死亡。
有了头绪后，奥萝拉重新走进洞穴。幸好维纳还没有入睡，得知奥萝拉要连夜寻找，红龙贴心地喷了一口不会点燃其他东西的火，让它跟在奥萝拉身后为她照明。
月亮升起又落下，太阳从海平面慢慢爬上来，温暖又柔和的阳光洒向整座小岛，只绕过山脚下那一片迷雾。
找到了。奥萝拉手里攥着两粒红宝石，长舒一口气。
在珠宝堆里的这两粒宝石，虽然漂亮，但也没有漂亮到让人一眼就看到它们。
这是奥萝拉确定要找什么东西后，用来自生命树的灵魂之力试探出来的。
来自于死神的东西，虽然也带有灵魂之力，但与生命树却天然排斥。
缩小寻找范围后，奥萝拉本着节省时间的想法，大肆铺开灵魂之力，终于在一堆被遗忘在角落的珠宝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死神的眼睛。
只是握在手里，就能感受到透骨的寒意。仔细看，还能发现有隐约的红光在红宝石里流动，仿佛正有人在转动眼珠。
奥萝拉本想贴身带着，又感觉别扭，于是放到戒指中。
而等她再抬头时，发现身边的景象全都变了。
山洞再宽广也有顶，但奥萝拉仰起脑袋，敏锐发现头上是一片虚空。
雾气聚了又散，偶尔露出一点景色，也是漆黑一片，让人感觉身在万丈深渊，找不到任何出去的希望。
只有维纳喷出的一点火还跟在奥萝拉身后，带来微弱的光明，让她不至于迷失在无尽的绝望之中。
奥萝拉想了想，突然开口：“我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我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低低的笑声响起，在奥萝拉面前的雾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人影。
“在你抬头看月亮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奥萝拉点头，“那时候的雾起得莫名其妙，我应该早想到的。”
尽管看不见雾中人，但奥萝拉能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你在看我？”奥萝拉问，“你不是没有眼睛吗？”
年轻的男人没有反驳：“没有眼睛不代表看不见。当然，我还可以用身为人类的眼睛。”
“那对你来说，它们不重要了？”
男人又笑：“当然重要。”
笑着，他加了句：“就像生命树之灵对你来说很重要，那双眼睛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奥萝拉嘴角勾起。
就如失去生命树之灵，生命树将继续陷入沉睡一样，没有死神之眼，死神也就不算真正降临。
拿回生命树之灵有希望了。
维纳喷的火渐渐熄灭，奥萝拉还没有做什么，在人影与她中间，亮起另一道光。
奥萝拉沉默地看着这团光，过了好久，她慢慢说：“之前没发现，绿光原来这么诡异。”
生命树的力量具现化时，常是绿光。之前不论是治疗还是施展魔法，绿光有深有浅，都非常漂亮且充满生机。
然而在这万骨深渊亮起来的时候，却只有诡异。
奥萝拉坚定地认为不是生命树之灵的问题，而是眼前的死神使者不行。
“我给你眼睛，你把它还给我。”
“好。”
对面的人答应得很快，奥萝拉眨了眨眼，但没有说什么。
她开玩笑：“我朝你丢过去，你朝我丢过来？”
声音中又染上笑意：“好啊。”
两道疾风驱散了周围的雾气，但朝奥萝拉射来的不是生命树之灵，而是一块绿宝石。
当然，她丢给死神使者的也不是眼珠。
借着刚刚雾气散开，奥萝拉隐约看到了一点人影的模样。
高挺的鼻梁，鲜红的嘴唇，惨白的脸。
是当初坐在扶手椅上，半张脸笼罩在月光下的男人。
死神使者手指间夹着一把薄薄的匕首，失望地对奥萝拉说：“我没想到外表如此美丽的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这把匕首就要插到我的身上了吧。”
奥萝拉假笑：“ 不是没插到吗。”
“我给你昂贵的绿魔晶，但你却朝我刺匕首，我很失望。”
“我也很失望。”奥萝拉附和，“我失望你没有发现这匕首的珍贵之处。相信我，在卡卡镇的蔷薇商城里，一枚绿魔晶还不一定能买得到这一把匕首。”
奥萝拉当然不是失望这个。她失望的是匕首没有真的刺中对面的男人。
不过这在意料之中，奥萝拉并没有准备一击就得手。
沉默片刻后，男人说：“好吧，让我们不要将贵族间的虚伪带到现在的场景中……咳。”
男人突然咳嗽了一声。尽管他很快压制住，但奥萝拉还是清楚听到。
她眯了眯眼。心里怀疑男人是故意咳嗽，假装受伤来让她放松戒备。
可这咳嗽声太真实，仿佛长久生病的人发出的声音，让奥萝拉一时有些迷惑。
“咳咳咳。”奥萝拉突然猛烈咳嗽起来。随即她听到对面传来被捂住的嘴下发出的压抑声音。
竟然是真的。
“奥萝拉小姐生病了吗？”
过了好一会，奥萝拉才听到对面的人开口。因为压抑咳嗽声，男人的气息有些不稳，他说话的语气不再平静，而是多了点冷漠。
奥萝拉的咳嗽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清清嗓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说法，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无法克制的，一个是咳嗽。”说到这里，奥萝拉故意停住，等对面的人问。
“另一个是什么？”男人很给面子。
奥萝拉却不说了，她转移话题：“我们还交换吗？彼此多一点真诚，少一点虚伪。”
三秒的停顿后，男人幽幽开口：“那还希望奥萝拉小姐不要再朝我扔刀。”
奥萝拉眼睛闪烁：“当然不会。你要相信我，这匕首真的很贵，我不舍得送你第二把。”
悬浮在两人之间的绿光飘飘悠悠朝奥萝拉过来，但仔细看，能发现其中夹杂了一丝黑气。
而奥萝拉还给对面的，也不只是单纯的红眼珠。
绿光落在奥萝拉手里后，上面的黑气很快就被驱散。但她掂了掂，发现分量不足。
奥萝拉有点生气：“你将生命树之灵分割了？有你这么做的吗？”
男人却更加无语：“你还眼睛只还一只？”
“呵，彼此彼此。”奥萝拉没好气地说。
男人：“多一点真诚，少一点虚伪，坎佩尔伯爵刚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奥萝拉翻了个白眼：“我们谁也别说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趁早还给真正的主人。”
男人冷哼一声：“最后一次。”
奥萝拉说：“最后一次。”
等绿光落到奥萝拉手里时，红宝石也被男人接在手中。
风停住了，雾停住了，这一秒的时间，也被停住。
刹那，对面劈来一道黑红色的光，奥萝拉眼睛都没眨一下，抬起手，绿光化成的鞭子将红光驱散。
一击未成，对面不依不饶，浓雾开始流动，奥萝拉敏锐听到黑暗中有骨头碰撞的声音。
她握着鞭子朝一个方向挥去一鞭，将一个骷髅兵打成碎片。
但一个骷髅倒下了，千千万万个骷髅站了起来。
万骨深渊，不仅深，还有很多骨头。
奥萝拉并不准备在这个地方跟主人打持久战，骨头不会累，她会累。
就算生命树之灵已经回归，她的面板重新恢复成9999+，但奥萝拉熬夜找眼珠之后，精神力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奥萝拉念了一句咒语，水还没到，哗哗的水声先传了过来。
滔天的海水从头顶灌下来，冲散了密密麻麻的骷髅兵。有一些身躯庞大的还□□着，但也被无穷无尽的海水阻挡了攻击的势头。
“咳咳。”
奥萝拉看到远处一个人站在一个白色骨片上，正浑身湿淋淋地咳嗽。
“身体受得住吗？”奥萝拉大声问。
响亮的水声中，尽管声音很轻，但奥萝拉依旧听到了他的回答：“多谢关心。不过奥萝拉小姐，还是把注意力多放在自己身上吧。”
奥萝拉浑身一凛，猛地回头。
一双血红的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身后盯着她。
只是匆匆对上，就无法再挪开目光。
奥萝拉想动，但动不了。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片段。
有穿越进游戏前与父母吵架的画面，有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突然冲来一辆超速汽车的画面。
她听到刹车声，听到碰撞声，听到自己的尖叫，还听到血在地上流淌的声音。
害怕，愤怒，惊慌，怨恨，无数的负面情绪充斥在奥萝拉的心头。
然后她听到一个好听又温柔的男声，贴在她耳边问她：“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金钱，美貌，地位，或者力量，甚至生命，我都可以给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无论这个声音有多温柔，奥萝拉也能感受到隐藏其中的恶意。
可再紧闭双唇，她也控制不住，她要开口，她要说话，她要向神祈求心中所想。
就算为此要付出自己的灵魂也没有关系。
“我要……”奥萝拉挣扎着，终于说出两个字。
男人继续蛊惑她：“你要什么，说出来。”
“我要……”奥萝拉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道黑色的符咒正缓缓形成，只等奥萝拉说出她想要的东西，符咒就会落下来，给她打上死神的烙印。
奥萝拉突然睁开眼睛，脸色平静地说：“我要唱歌。”
男人：？
“你在说什么？”温柔的声音中带上一点迷惑。
“我要大声唱歌，谁也不能阻止我。”
说完，奥萝拉发动技能灵魂吟唱。
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唇，来自远古的歌声在漆黑一片的万骨深渊中响起。
奔腾的海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阴冷的深渊里，美妙的歌声仿佛会发出光亮，被光照到的黑暗生物，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力气。
骷髅散架，灵魂飞升，投入生命树母亲的怀抱。
奥萝拉不用转头，就知道男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在别人的地盘抢别人的小弟，真爽。
男人神情也很痛苦，他恶狠狠地说：“别唱了。”
奥萝拉一边唱，一边心想，刚刚是你问我想要什么的，我就想要来自灵魂深处的歌声回荡在你的万骨深渊，怎么，不可以吗。
灵魂吟唱虽然很有用，但奥萝拉并不知道它对身为死神使者的男人来说，效果究竟有多大。
牵制住他的注意力后，奥萝拉就准备开溜。
早在恢复力量的第一时间，奥萝拉就隔空帮玩家们修补完了龙岛另一端的传送魔法阵。
于是与她一起离开的，还有岛上的十三个玩家，不管在线的还是不在线的，都被奥萝拉打包一起拎了回去。
然而在离开的一瞬间，奥萝拉感到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
想都没想，一匕首刺过去。
如果是一般的匕首，对死神使者是无法造成伤害的。但奥萝拉特地为男人准备的，怎么会是普通匕首。
一块高等绿魔晶，的确买不到这样的匕首，因为这是兰卡特制，能直接攻击灵魂的附魔武器。
经过奥萝拉的改良，专门用来对付擅长使用灵魂之力的人。当然也包括眼前的死神使者。
“放手吧，不要再纠缠了……”奥萝拉回头，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得更深。
银光闪烁间，她看到了一张堪称惊艳的脸。
美得像地狱里燃烧的火焰，让人不由自主靠近，完全忽视他有多么危险。
匆匆一瞥后，奥萝拉再回神，已经站在马蒂格府的三楼房间里。
正在开心打牌的玩家们目瞪口呆抬头，凯瑟琳哇地一声大叫：“奥萝拉小姐，你回来了！”
奥萝拉小姐失踪的第十天傍晚，她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