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替代。
国家队出征那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洛世奇搞不懂互联网的那些弯弯绕绕，思来想去还是联系了相熟的媒体，对出征的过程全程直播, 顺带也算是开了一场临时发布会。
洛世奇脾气暴躁不好说话，媒体们不敢招惹他，但是苏画可没什么威胁, 如今又是身处舆论中心的人物，走出公寓大门的瞬间就被□□短炮围住, 记者们乱飞的唾沫星子堵得她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楚瑶求救。
漂亮的小姑娘总是让人不忍心拒绝，楚瑶嫌弃地扫了眼人头攒动的记者群, 快走两步跟苏画并排, 倒是没有将她挡在身后，反而专门迎上了好几个摄像头, 声音也刻意地放大, 做作得令人头皮发麻。
“哎呀！花妹！叔叔和阿姨怎么没来送你啊！叔叔现在可红了你知道吗！”
见楚瑶一上来就提及这重点问题，记者们的话筒纷纷凑了过来，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对准了他俩, 一个个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苏画丝毫不怀疑她今天要是有一点含糊其辞，不出半个小时，“昔日姐妹终成仇敌, 背后原因令人不齿”这样的标题就会传遍互联网的每个角落。
见苏画半天没吱声，楚瑶有些着急, 正要下手掐她一把, 就见苏画转换了表情迅速进入状态, 是跟楚瑶如出一辙的做作。
“哎呀, 这不是忘记跟你说了嘛！今天我爸退休四周年呢！他跟我妈出去旅游了，怎么还顾得上我呢，真是的～”
洛世奇适时地出场，努力为她增加可信度，做作得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是，你爸这个人就是太会享福，当初队里本来还想返聘他，再多给咱们服务几年来着，结果他倒好，打着什么‘闺女进了国家队要避嫌’的旗号，愣是要走，真当我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就等着过他的退休生活呢。哎他那借口找得可真不是个东西啊，把我当傻子糊弄嘛，闺女进了国家队有啥要避嫌的啊，上阵父子兵那是好事儿啊，这下传出去网友们都觉得可惜，对不对？”
最后的反问，洛世奇特地直视了镜头，执掌国家队帅印多年形成的威压尽数施加在了面前的记者身上，刚刚还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洛世奇收回犀利的目光，示意随队出征的队员们聚拢到他身边合影。
刚刚近距离感受了洛世奇的威压，苏画依然有些心有余悸，暗暗扯了扯楚瑶的衣摆，“哎，阿瑶，洛指、洛指刚才……好帅。”
“确实。”楚瑶深以为然，“不愧是乒坛小辣椒，漂亮又火爆。”
*
第二次出战奥运，苏画要比四年前冷静了许多，也可能真的是年龄大了阅历多了，即便是到了异国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和探究欲，而是踌躇满志地准备应战。
苏画还是跟楚瑶一个房间，奥运的举办地和京城相隔不算太远，他们没什么倒时差的苦恼，苏画却难得失眠了，盯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身旁楚瑶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自己却始终睡不着觉。
明天是女单的第一场比赛，对手的实力并不算太强，但是出于保险，施华还是帮她仔细研究了对手之前比赛的录像，也制定了详细的战略，可以说只要她不自作孽睡过头错过比赛，就没有什么翻车的可能。但苏画还是隐隐有些不安，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睡，忍不住翻身起床，没想到刚推开门，就跟隔壁房间走出来的云霄撞了个正着。
云霄明天也有第一场比赛，两人显然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间以这种形式相遇，看着彼此的睡衣，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尽管四年之后的奥运会换了个举办地，奥运村的建筑风格也大相径庭，但是公寓之内的设施倒是一样的齐全，苏画和云霄再次对坐在了小厨房里的餐桌旁。
刚煮好的泡面上面卧了个鸡蛋，白白胖胖的，苏画用筷子戳破外边的蛋清，里面的溏心瞬间流了出来，裹在煮得透明的泡面上，嫩滑又鲜美。
云霄又去洗了两个杯子，各倒了半杯温水，坐回苏画身边。
“怎么又睡不着了？紧张？”
苏画抿了口水，清掉嘴里残留的泡面味，“倒也不是……哎呀我也说不好，可能就是觉得有点不现实吧，这么多年的努力，为的就是这一刻，如今真的近在眼前了，反而觉得有些虚幻。”
云霄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征战奥运的心情，隐约能够感受到苏画想要传达的意思，却并不赞同她的描述。
“但是这都是实打实出现在你眼前的，是你一个周期的努力和运气挣来的机会，所以没什么虚幻，也并不是轻飘飘，很简单，因为你值得，所以你来了。”
云霄受伤之后性格确实变化了许多，更通透也更温和，这安抚对苏画也相当奏效，暖流一样跟着温水一起滑进身体里，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你说得对，是我值得，所以站在这里……”
“那你呢？你这都是第二次上奥运单打了，怎么还是睡不着啊？怎么？不相信自己吗？怕输啊？”
云霄没理她，相当优雅地喝掉了半杯水，倒也不强撑，“对啊，我怕输。”
苏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云霄摆摆手，“我比谁都了解自己的状态，全靠之前攒下的老底硬撑着，老洛死活不让我打封闭，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动作会变形成什么样……反正打一场是一场吧，就当是为了成诺，兄弟这么多年，总不能最后扔个烂摊子给他。”
云霄手腕的伤势本就不轻，奥运备战期间又不能有丝毫懈怠，以至于后来隔着护腕都能看到手腕的变形，发红发紫更是家常便饭。而奥运也并不会因为自己的重要性而优待任何一个运动员，赛程太紧压力也太大，云霄想要和成诺会师决赛，实在算不上容易。
苏画这一年多在事业上顺风顺水，稳步攀升，唯二放不下的就是楚瑶和云霄，现在听他这么说自己，虽然知道是事实，但还是觉得有些酸涩，伸手敲了敲云霄面前的桌面。
“你还说我呢，你也是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出战单打，没别的原因，就是你值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你就是男队最大的底牌，洛指怎么说来着……对，无价之宝，你是队里的无价之宝。”
他们之间的谈话大都是关于训练，私下聊天时则多是打趣和互相调侃，难得有如此正经的时候，云霄有些不适应地撇开了视线，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
苏画好不容易煽情了一次，却半晌没有等到云霄的回应，鼓着嘴再次敲了敲云霄的桌面，“嘿，给点反应，嘿。”
云霄正色，举起杯子，示意苏画跟他碰杯。
“我知道，能打到现在，每一个运动员都是无可替代的。”
灯下苏画的烟波流转，倒映出杯中流光溢彩的水光。
“那就祝我们都能创造更好的自己。”
*
云霄的比赛历程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艰难，男子乒坛顶尖运动员之间的技术并没有太大的壁垒，而云霄身为大满贯，本身就是每个运动员都想冲击的标杆，如今又状态不佳，从八分之一决赛开始，随着对手的实力越来越强，云霄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迎战时越来越吃力，应对一些球时身体跟不上脑子，不得不趁着捡球的空档恢复体力。
四分之一决赛打满了七局，结束之后，云霄坐在场边的椅子上，疲惫得甚至都没有力气站起来。洛世奇沉默地看他绷着脸，一口一口将剩下的运动饮料喝完，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再坚持一下，最后一场了。”
*
女子单打的赛程基本上都在男单之前，苏画半决赛对战削球手，应对得漂亮又聪明，不负众望地守住了半区，一路高歌闯进决赛。
结束了场内采访，苏画回到运动员休息室收拾东西，云霄正在里面做赛前热身，看到苏画进来，绷了好几天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容。
“恭喜你啊，完成任务了，决赛加油啊。”
苏画神清气爽，走过去和他击掌，“谢谢，你也要加油啊，再坚持一下，没问题的。”
云霄击掌时用的是右手，难免又会刺激到手腕上的伤，然而大概是最近的训练强度实在太大，伤处对痛觉已经麻木，云霄按了按缠紧的肌肉贴，拎起包准备入场。
路过苏画时，云霄脚步顿住，视线有些飘忽，“一会儿比赛……你看吗？还是回去训练？”
苏画一怔，手下收拾东西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背上包推着云霄往外走。
“当然要看啊，你最后一场外战了，我得见证一下我搭档的英姿。”
场馆内新一场比赛已经准备就位，现场主持人激情澎湃地介绍着即将上场的运动员，苏画一直将云霄送到了准备区，在喧闹的背景中冲他挥拳。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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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