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 事实上他喜欢陆谦人这件事原本是没打算说的，至少不是现在, 还没到时候。
但是当对方将这个问题赤果果的摆到了台面上, 楚禾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误会。
说出口的时候楚禾是忐忑的, 而当对方没有回应了之后, 他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并且愈发的往下沉。
这个时候也许沉默已经代表了一种回答。
忍住酸涩，楚禾张了张口, 轻声问道：“吓到你了？”
“抱歉。”陆谦人叹了口气。
楚禾苦笑一声：“该说抱歉的是我，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行么？如果你因为这件事要离开战队能不能稍微等一段时间，至少等联赛过后, 我…“
“楚禾。”
“嗯？”楚禾抿了抿唇，抬手捂住双眼。
啧，真是有够卑鄙, 利用战队做借口暂时把人留下来这个心思还是被戳破了吧？
这头的陆谦人完全不知道楚禾内心是怎样的波澜, 他自己心里现在也很不平静，虽然之前有所猜测，但是被对方如此坦然的承认，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陆谦人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他一直都是有酒今朝醉, 管他明日又如何。
对于感情的事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无所期待,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承担这份感情, 但是他很肯定的一点是, 不愿意失去楚禾这个挚友。
他斟酌了一番要说的话，这才慢慢开口：“我说抱歉的意思是，抱歉我之前没有察觉到你对我的…唔…感情。“
说完陆谦人难得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之前也有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实则不是良配，性子最为随性，甚至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余生安居一处，要与旁人确定一生的羁绊，我没有信心，这对于另一半来说，恐怕也是无法忍受的吧，作为朋友，我很喜欢你，但是若是作为另一半，因为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所以不知道这种关系以后是否会有变化，但是若是你希望的是一份稳居一处的安定的话，我想，作为伴侣可能我们并不适合，你，能听明白吗？“
陆谦人尽量将自己的想法表达的更准确些，按照他的想法，两个人若是在一起，的确会有磨合，磨合的过程无非就是放弃一些自己身上的棱角，但是不代表着要压抑性子，不然即便在一起，也是短暂的，总有一天会不堪忍受的爆发。
若是如此，还不如当初就不要开始，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也是最安全的距离。
他是如何，楚禾也亦然。
“至于战队，你不用担心。”陆谦人继续说道，“不管我们的关系如何，我都不会因为这件事退出的。”
即便耳朵有一瞬间的耳鸣，楚禾还是用力将他的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么陆谦人的意思是，他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觉得不适合？
楚禾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感到冷涩的心中似乎有渐渐的回暖，他发誓，哪怕是站在总决赛的赛场上，脑子也没有此刻转的灵活。
他想要说些什麽，但是嗓子似乎被人按了暂停键，像是失了声。
楚禾用力闭了闭双眼又睁开，慢慢的找回了一丝冷静，此刻若是开着灯就会发现，他的眼睛从所未有的明亮。
“我明白。”直到开了口，楚禾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他顿了顿，说道，“你所说的，如果对方是女性的话，那么我同意。”
楚禾略微耍了一些心机，不管，先把一半人砍死再说。
“因为对于女性来说，若是组成一个家庭，她们自然希望稳定的生活，你需要为了家庭而奔波，甚至因为要抚养后代而不得不放弃许多天性，按照既定的生活轨迹度过余生，生活没有任何的波澜，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对吧？”
“没错。”陆谦人哪怕是想象这种生活，都觉得无法忍受。
“但是我不一样，首先我也是一个男性，我们若是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就不会有后代的牵绊，若你喜欢在某处定居，我可以跟你一起安定下来，若是不喜欢，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国家你没去过，那么多的酒还没喝过，这些美好的事情，若是只有一个人而没人分享的话，岂不是很无聊？”
此刻的楚禾似乎化生为了金牌销售员，致力于把自己推销出去。
陆谦人…陆谦人觉得听上去似乎还不错。
纵然性子在寡情，若是连一个能分享美好的人都没有，那的确也是一种遗憾。
只是他没想过，这种能分享的关系其实朋友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发展成，情侣？毕竟他习惯于孜然一身，只要偶尔于挚友见上一面，便也就足够了，不是吗？
陆谦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么，你的家人呢，他们难道不会介意吗？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能接受你没有子嗣吗？”陆谦人父母早逝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但是楚禾呢？他家人想必是盼望他早日结婚生子的吧，而且据他所知，这个社会对于两同性在一起，并不算太过能接受。
楚禾咬着牙，压抑住嘴角要抑制不住的翘起，心里那头濒死的老鹿终于活过来了，妈的一活过来就不老实，又开始踢他了。
“如果你唯一的顾虑是这一点的话，那么可以不用担心，我早就跟他们坦白过自己的性向，他们也很理解。”楚禾强迫着自己冷静，冷静，不要急着开心。
“这样啊…”陆谦人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诧异于楚禾父母的开明。
“那么，你的回答呢？”楚禾慢慢坐起身，对着陆谦人的方向，目光灼灼，“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的回答呢？愿意吗？”
陆谦人感受到他的郑重，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黑暗中双方都只能看到对方一个浅浅的轮廓。
陆谦人有一瞬间的茫然，因为没经历过，所以并不能想象这一问一答过后，两人的关系会改变成什么模样？
但是若是像刚才楚禾描述的那样，那么的确是可以接受的。
“我…不知道两人在一起该怎么相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我愿意。”
“没关系我不介意。”
几乎是陆谦人话音落下的瞬间，楚禾立刻回答道。
他内心的狂喜满的几乎要溢出来，楚禾想立刻开灯看看对方的模样，他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却不敢，怕亮了之后发现只是一场梦。也怕突入起来的光亮让陆谦人重新背起顾虑，后悔刚才的决定。
楚禾心里很清楚，陆谦人对他的感情并不像自己这般，更多的只是友情作祟，但是那又怎样，他不会让对方有后悔的机会。
“那…好吧，那现在，我，睡了？”陆谦人试探的问道。
“好，晚安。”楚禾笑着，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晚安。”
陆谦人重新躺好，心下稍稍安定下来，太好了，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至于感情，应该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吧，至少现在他对两个人再一起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没过一会他便彻底睡着了。
这头的楚禾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兴奋，他宛如痴汉一般坐床上看了陆谦人许久，这才慢慢躺下。
他握着拳头，心下再次告诫自己，已经急了一次了，不能再急第二次。
楚禾几乎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看着陆谦人从微微浅淡的轮廓到能清晰的看到五官，回想起几个小时之前，感觉更像是一场梦了。
他赤脚踩在了酒店柔软的地毯上，慢慢走到陆谦人的床边，凝视了他许久，这才在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那么，以后请多指教了，小同学。
陆谦人萦绕在心头许久的事情解决了，所以这一觉睡的及其安稳，睁开眼的时候窗外阳光正甚。
摁亮了手机，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每天的小组赛都被安排在了从下午三点开始，所以时间还很富裕。
似乎回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陆谦人的视线转向了隔壁，发现楚禾的床上空荡荡的，被子被叠的十分整齐。
陆谦人挑了挑眉，刚想着楚禾是不是先下楼吃饭了，便听到浴室传来一阵拉门声。
抬眼看去，只见楚禾头发潮湿着，带着未干的水汽从浴室里走出，因为才洗过澡，所以上身并没有穿衣服，一手拿着酒店的毛巾，胡乱的揉着头发。
陆谦人的眼角扫过他腹部漂亮的人鱼线，笑了笑：”早，楚禾。“
楚禾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随手将毛巾扔到了沙发上，走到陆谦人跟前，一手扣住他的脖颈，一手撑着床铺，侧着头柔软的唇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碰，随后凑到他的耳边，低笑道：“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