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连续三声, 明楉家的门被敲响。

  老小区的门不是防盗门,都是插钥匙的,且房间也不隔音。

  明楉看程闫夏向着大门口跑了, 以为是不管他了。他怔愣片刻,又在敲门声中飞快钻进柜子里藏起来。

  “谁啊?”是唐知兰的声音。

  “阿姨您好,我找明楉。”

  “明楉不在家。”唐知兰话没说完就推着门想关。

  “在的,我都看见了阿姨。我代表我们班级来看看明楉同学。”程闫夏比唐知兰高了一个头,就往门前一杵,妥妥的压力。

  “明楉好着呢!”唐知兰眼神飘忽,梗着脖子坚持道。

  “既然好着,怎么不去上学?”程闫夏没心情跟这样的母亲扯, 他直言, “那您是把他关起来了?”

  “明楉同学的手机也打不通。”

  “人您也不让我们见。”

  程闫夏一想到明楉那些伤,冷眸微暗, 气势更甚:“阿姨,这种情况我们是可以代表学校直接起诉,您限制未成年人的人身自由。即便您是他的母亲……”

  唐知兰立马打断,掩饰性地扯着脸皮笑笑:“明楉身体不舒服, 想在家休养几天……”

  说着,唐知兰直接将明楉的门打开。“我是他妈,又不会害他。你看看,这不是好好的嘛?”

  程闫夏明显能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急切, 他加快步子进门一看。

  空空如也。

  “阿姨?人不在?”

  “怎么不在。”唐知兰脸一黑,有人来了,还躲在柜子里是个什么德行。

  “明楉!出来!”

  柜子没有响动, 唐知兰脚往凳子上一踹。“这儿呢, 客人在还这么不懂事。”

  知道是关不了他了, 唐知兰垮着一张脸甩门出去。

  程闫夏看向斑驳的红木柜子,心中不是滋味。

  在家里呢,干嘛还需要躲在柜子里呢。

  他半蹲下来,慢慢打开柜子门。随着老旧的红木柜沉重地□□,露出藏在里面的明楉。

  莹白的脸藏在黑色的毛毛中,看着小小一只。

  圆圆的眼睛像是抓住了从柜子外带来的光,亮晶晶的。又像是泪花闪烁。

  程闫夏呼吸一滞,喉间滚了几道的声音才出来。“出来吧。”

  小心翼翼,害怕重了一点就会给人吓到。

  “哇——”

  一声爆哭,明楉像个小牛犊一样撞进程闫夏的怀里。

  泪珠子不要钱地往下掉,哭得跟两人刚见面的时候有得一比。

  程闫夏被他冲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怀中的位置被挤占,脖间顷刻被濡湿。

  宣泄的闸口被打开,伴随着可怜不已的泣声。听着针扎一般,心脏刺疼。

  程闫夏下意识摸心脏,结果手心落在了明楉的后背。

  “老公啊……”明楉抽泣得仿若要背过去去,这带着哭腔的音调更显得他委屈不已。

  程闫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没费多余的口舌去纠正明楉这不恰当的称呼。

  “回学校吧。”

  手轻轻拍了两下明楉的后背,接着放下。

  程闫夏想:好像自己并不喜欢他总是这么惨兮兮的样子。

  明楉闻着熟悉的香味,四肢全然扒拉着程闫夏。

  渐渐的,火炉般的体温将脸烘得泛红。大哭变成了抽噎,明楉挂在程闫夏脖子上的手依依不舍地放下。

  程闫夏戳了戳明楉的发旋,拉着他起身。“走吧,收拾收拾,回学校了。”

  明楉抹干眼泪,动作飞快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不论是哪个季节的衣服全带上。

  一直到出门,他都默不作声。

  带最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明楉匆匆跟上程闫夏的步子,像担心被丢了的小狗,小心翼翼的。

  出了小区的大门,程闫夏拉开了门对着明楉道:“上去。”

  明楉抱紧自己的行礼,利索地往车上挪。

  程闫夏则将手上的东西放进后备箱之后,没什么迟疑地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将东西拿到炸鸡店,关蕙拉着明楉转了又转。

  “孩子,没事吧。”

  “没事的,关阿姨。”明楉灿烂地笑了笑,只眼睛依旧红润。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中带着歉意。“就是耽误了阿姨的生意。”

  “傻孩子,说什么耽误。”关蕙拍了下他的脑袋,视线掠过程闫夏,“快上去吧。”

  “几天没上课了,别把学校的事儿给耽搁了。”

  明楉轻「嗯」一声,抱着东西上楼。

  “程闫夏同学,你坐。”明楉将小凳子端着放到程闫夏的身旁。

  一眼看尽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挂衣服的架子,还有个小卫生间。

  程闫夏看着只到他小腿高的凳子,曲腿坐下。

  “今天你就先别去上课了。”程闫夏看着忙碌着给他接水的明楉,“明天再去。”

  明楉点点头,澄澈的鹿眼带着水光洗礼后的潋滟。

  “那我先回学校了。”程闫夏道。

  “好。”明楉抿着嘴,紧跟在程闫夏的身后,“今天,谢谢你。”

  程闫夏看着要弯腰才能下去的楼梯,三步作一步。“应该的。”

  明楉呆毛啪嗒:“哦。”

  “还是谢谢。”

  远看着程闫夏出了店门,明楉追到窗边。

  程闫夏敏锐抬头,与明楉遥遥对视。接着立马收回眼神,加快了脚步。

  明楉对自己太过熟稔与依赖了。

  程闫夏不是傻子,看得出来明楉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且跟自己有关。

  但回想起他的所作……

  总不会是上辈子的熟人?转世不喝孟婆汤什么的,那只是存在于人们的臆想当中的。程闫夏不信。

  再看看吧。

  等以后熟悉了,或许能问出来。

  回到学校,程闫夏先去办公室将明楉的事情告诉温圆,下课后才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程哥!你哪儿去了?”嵇在桑一脸苦闷地凑过来,“我们跟出去都没看见你。”

  “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你怎么不在。”嵇在桑就是个锲而不舍的人,有问题非得得到答案才肯罢休。

  程闫夏单手支着额角,剑眉微皱:“上节课是什么课来着?”

  嵇在桑:“老裴,问你是什么课呢?”

  裴予白眼一翻:“你自己不会动脑子。”

  嵇在桑理直气壮:“动脑子很累的。”

  “上课了!”裴予不想和他说话,果断转身。

  嵇在桑:“程哥——”

  程闫夏一本正经翻开书:“上课了。”

  “呜……程哥,你不爱我了……”

  讲台上忽然砸下来一个粉笔,伴随着老师气愤的声音:“嵇在桑,上课了,你在干嘛呢!”

  裴予幸灾乐祸。

  程哥岂是你的!

  ——

  明楉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又下楼帮着老板卖了一会儿炸鸡。第二天才重新裹着厚实的棉衣,外面套着校服。像一只大白熊一样挪到了教室。

  他习惯性地从前门进,却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早就有了人。

  明楉圆滚滚的身子一转,圆眼装着迷惑:“文艺委员,这里……”

  文艺委员是个肤白貌美的漂亮姑娘,名字叫顾允桃。她一头柔顺的黑发被扎在后脑勺,有手腕那么多。

  即便是大冬天,她依旧穿着小裙子,漂漂亮亮的。

  她见到明楉笑容微大,对明楉勾了勾手指让他离得自己近了点。

  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

  “咱班期中考试换了座位,你没来,所以全班抽完了剩下的最后一个是你的。”

  明楉环顾教室一周,径直忽略了程闫夏身边的空位。“那在哪儿?”

  “那儿呀!”顾允桃指着斜对面的角落,“大佬的边上。”

  “程闫夏?”

  “嗯哼。”

  明楉懵了,他抓紧自己的书包带子。“不对啊。”

  “怎么不对,相信我啦。”顾允桃拍了拍明楉的肩膀,深表自己的同情之后解释道,“咱班抽签,程大佬为了公平,也加入进来了。”

  “所以就是这么巧,你俩凑一对了。”

  明楉想到自己一开学就被程闫夏赶走的样子,垂头丧气:“我还是单独坐一排吧。”

  “那不行。”顾允桃冲明楉眨眨眼,“班上那一套桌椅被搬走了哦。”

  明楉将自己的书包暂时放下:“我可以自己搬的。”

  “也不行,学校进行桌椅翻修,好的全拿去替换坏的了。你现在想坐,也很难找到一套哦。”

  顾允桃笑得明媚:“所以啊,明楉楉,你逃不出大佬的手掌心了。”

  明楉瘪着嘴不开心。

  “呐呐呐,你的亲亲同桌来了。”顾允桃指着明楉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