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齐齐刹住脚步。

  编号51的日记里提到院长是穿书者, 而保护对象黄春蓉却指认刘茵茵是穿书者。

  现在院长站在他们面前,两眼直勾勾地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带着一名穿越者到处乱跑?”

  闻言,背着黄春蓉的薛小梅脸唰一下白了。

  荀觉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冷冷道:“什么穿越者, 你怕不是小说看多了。”

  “是啊,我是导演嘛,对最近的大热网文还挺感兴趣的。”院长弯着眉眼, 人畜无害地笑起来,“黄春蓉很不正常, 我要是你们,就赶快把她扔下来!”

  薛小梅正要反问为什么, 陡然脖颈一紧, 黄春蓉从病号服的腰缝里抽出一个针头, 向她动脉扎去!

  “操!”荀觉转身再去捞人已经来不及, 其他人又站得远,薛小梅完全成了黄春蓉砧板上的肉, 任她宰割。

  倒是院长早有准备, 捡起一块小石头向黄春蓉手腕打去。

  一击即中, 他顺势跃起, 拧住黄春蓉胳膊将她从薛小梅背上撕了下来。

  黄春蓉凄声叫唤, 皮肤里的鲜血一茬一茬往外冒, 很快把地面浸湿。

  院长利落地从衣兜里抽出一剂针筒,给黄春蓉注射进去。

  黄春蓉嘶叫着晕死过去。

  “你给她打的什么?”薛小梅喘着粗气问。

  “镇静剂。放心,不会有副作用,睡一觉就好了。”院长喘着粗气, 把黄春蓉丢进路边的草丛里, “你们怎么回事, 居然想把她带出去?”

  “她怎么了?”荀觉不动声色地问。

  院长叹气:“她……唉。你们不是说我小说看多了吗?对,我就是看多了,所以有此联想。黄春蓉很奇怪,总是疑神疑鬼,说看到我和她女儿刘茵茵在一块,可我们本来就是情侣,有什么不对吗?”

  “你和刘茵茵是情侣?”

  “对啊,我是茵茵学校的助教,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寒假时,她带我回家,想把我介绍给她家里人,从那时起黄春蓉就变了。”

  “她变了?”

  “是茵茵说的。回家的当天晚上,她同我讲,感觉妈妈和以前不一样了。黄春蓉以前很疼她的,知道她的喜好,所以每顿饭都会做几道她喜欢的菜。可是当天晚上,饭桌上不仅没有一道茵茵喜欢的菜,还多了她不喜欢的。同时,她告诉我,黄春蓉以前是左撇子,现在却变成了右撇子。”

  荀觉不动声色和秦晷交换了个眼色。这说法怎么像黄春蓉说过的?

  他装做没太听懂的样子,继续问:“可是,这说明不了什么吧?”

  “我也是这样安慰的茵茵的。”院长苦笑,“但很快我知道我错了,黄春蓉看上我了!她不断地向我献殷勤,还趁刘元化出差时约我去电视塔的旋转餐厅。”

  “你去了?”

  “当然没有!”院长竖起三根指头,“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可那之后黄春蓉整个儿变了,对着我喊亲爱的,还想要独占我,只要发现我和茵茵在一起,她就竭斯底里地大叫,把桌上的东西弄得到处都是。过一会,她又平静下来,被那些移位的东西吓个半死!”

  说到这,院长环顾四周,声音低下来,“她甚至杀了刘元化。”

  “刘元化死了?”

  “对外不是报道了吗?刘元化春节期间就死了,黄春蓉给他吃了□□。这件事茵茵没有对外说,那段时间刘元化身体本来就不好,干脆就说他是病亡了,这样省去不少麻烦。事后,我和她一起将黄春蓉送来了医院。”

  “而你成了院长?”荀觉眼底的困惑更浓。

  “谁跟你说我是院长?”院长比他还要困惑,“我和你们、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被困在医院里了!”

  “什么?”

  院长声音压得更低了:“这家医院有问题,你们难道没发现吗?”

  “有什么问题?”荀觉仍然不动声色,身体却紧绷了起来。

  院长道:“问题大了!刘院长死后,黄春蓉继承了医院,她不会管理,就想让我管。可我也不会啊,我建议她找专业的第三方,她又不肯,她偏执地把我当成她的所有物,赋予了院长的权利,而我还反抗不了。自从继承医院,她就获得了某种神秘的能力,将医院里的人都按她的想法一一安排,我们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这些你们不都见到了吗?”

  荀觉明智地没有回答。单从院长的片面之词看不出问题,不过荀觉持保留态度,他不会相信一个凭空出现的陌生人。

  院长上前一步:“你们是无法带走她的,带走了她,医院里所有人都会死。”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曾试图带她离开,那一天,医院里所有人都死了。”

  “你……为什么试图带她离开?”荀觉的身子又一次绷紧了,如临大敌一般,某种晦暗不明的念头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院长垂头无声地看向黄春蓉,半晌后像是妥协了,从衣服内衬里抽出一个b5大小的本子,递给荀觉。

  “这可能是我的日记。我跟你们一样,记忆一天比一天模糊。唯一比你们好点的是,我可能真的得到了黄春蓉的偏爱,没有吃药丸得那种奇怪的病。”

  “你的意思是……”

  荀觉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其他人也都戒备着,小心伸头过来看。

  2月1日

  今天接到新的C级任务,我要作为博大精神病医院院长女儿的同校助教接近她,探查刘元化身体衰败的病因。

  刘元化作为一名优秀的精神病专家,在学术界的地位非常高,组织怀疑穿书者在打他的主意,派我收集情报并保护他。

  进入学校非常顺利,但我没想到引起了刘元化女儿刘茵茵的注意,我只好顺水推舟,答应和她谈恋爱,反正任务结束,她连我是谁都不会记得。

  2月10日

  今天起学校放假,我和刘茵茵也交往十天了,说服她带我回刘家。

  刘元化的身体非常糟,面色憔悴、头发稀疏。通过交谈,我发现他精神容易紧张,似乎很害怕妻子黄春蓉在场,于是我让茵茵支走黄春蓉,向刘元化打听情况。

  刘元化的病检查不出原因,伴有强烈的头晕、失-禁、尿血等症状,我初步推测是砷中毒。可刘元化说自己的病因连医生也检查不出结果,因此我推断和穿书者的技能有关。

  2月11日

  黄春蓉不对劲。

  通过刘茵茵的叙述,黄春蓉是一位贤妻良母,从来不对孩子大声说话,也对刘元化很好。但我看见的黄春蓉对刘茵茵近乎恶毒,对刘元化的态度就更差了。

  刘元化的起居照顾全都是刘茵茵做的,黄春蓉不仅打发了护工,自己也甩手不管。除了对我和颜悦色外,对其他人的态度只能用恶劣来形容。

  今天是大年三十,可除了黄春蓉,没有人感觉到了过年的温暖。

  2月16日

  这几天帮着刘茵茵照顾刘元化,没时间写日记。

  今天刘元化的身体恢复一些,接受了邻市医院的邀请,前去做一场讲座。

  还以为可以休息一天,没想到黄春蓉约我去电视塔的旋转餐厅吃饭。

  她约我-干什么?

  听刘茵茵说,电视塔的旋转餐厅是本市著名的约会胜地。早就感觉黄春蓉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她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跟刘茵茵都是逢场作戏,再来一个我可受不了,我有老婆有孩子的,辛苦接任务都是为了她们,怎么能做这种事?

  刘茵茵年纪小好哄,可黄春蓉怎么办,女人四十如狼似虎啊!

  思来想去,我只能摊牌和刘茵茵商量,刘茵茵让我不要去,所以我们晚上去逛了步行街,等旋转餐厅关门了才回去。

  2月17日

  黄春蓉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开始叫我“亲爱的”,当着刘茵茵的面胡言乱语,说我跟她度过了一个甜蜜的夜晚。

  我他妈真想拿她剁菜的菜板拍她头上,这娘们怎么这么豪放不要碧莲!

  她还不许我和刘茵茵说话,竭斯底里地大叫,我的妈耶,力气之大,差点把我扑倒!老子好歹也是练过的,当然是把她推开啦,可是好死不死,被回来的刘元化逮个正着。

  刘元化特么也是一根筋,怎么说都不听,结果晚上就出事了。

  他死在了饭桌上。

  晚饭是黄春蓉做的,凶手显而易见。可我没有证据,不能对她出手,刘茵茵提议对外宣称刘元化病情恶化突然暴毙。

  我他妈草啊,这什么狗血剧情,我果然是个活在狗血文里的纸片人。

  2月28日

  刘元化的丧礼办完了,黄春蓉顺理成章继承了医院,她居然想让我来当这个院长。

  我特么已经不知该怎么和这个女人沟通了,只得和刘茵茵商量,带她来精神病院。

  谁知来了就出不去了,这里变成了黄春蓉的试炼场,她大开杀戒啊有木有!

  起因是黄春蓉看完病,我和刘茵茵带她回家,谁知刚走过路牌,身后一辆汽车就爆了。

  刘茵茵吓得催促我赶快走,但我已经看出了不对,只能拽着她和黄春蓉回去。

  黄春蓉死活不回啊,这么一耽搁,等我好不容易把她们抓回医院时,人已经死光了。

  3月1日

  今天是我担任院长的第一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诡异的医院该如何经营。

  早中午的时候来了一名面试的,说是年前就和医院约好了应聘门卫,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让他明天过来上班。

  我的本意是打发他离开这里,没想到他也出不去了。

  3月2日

  记忆开始模糊,身体也不受控制,有时候我明明不想那么做,身体就是要做。

  莫非这也是黄春蓉的技能?

  在这股神秘力量的驱使下,我越来越像一个院长。

  又有人来面试,我按照昨天的流程,把人留了下来。然后,他们也出不去了。

  3月18日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我每天都要问一遍自己的问题,要不是我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可能也变得和门卫一样,整天胡言乱语、忘记自己是谁了。

  黄春蓉似乎很喜欢这个游戏。

  对了,她喜欢看戏,也喜欢角色扮演。

  她把医院装修成自己喜欢的风格,想象自己是都铎王朝的玛丽一世,对,就是那个有“血腥玛丽”之称的玛丽一世。

  当她刚刚做出决定,她的皮肤就开始流血,不知道是不是技能牌的原因,她真的把自己弄成了可怕的“血腥玛丽”。

  3月31日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刘茵茵也和我一样,被黄春蓉操纵,演起了狗血剧本。

  经过这几天的记录,我大致能还原出剧本的内容:我和黄春蓉是一对彼此相爱的恋人,而作为叛逆女儿的刘茵茵看上了我的美貌,开始与黄春容争夺我。白天,我是刘茵茵的玩物(说实话,她上得我还蛮爽的,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晚上,我又变成黄春蓉的侍从,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

  只有凌晨钟声敲响的那一分钟,我才完全的是我自己,我总是试图在那一分钟里杀死黄春蓉,于是我折磨她,掐她打她,可是毫无用处,一分钟过去,我又变成了傀儡。

  4月1日

  记忆越来越模糊,我感觉自己快彻底失忆了。

  4月2日

  找日记花了很长时间,我越来越习惯医院的生活了。

  写到这里,日记戛然而止。

  荀觉瞥了院长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叫什么?”

  “巩都。”院长回答,“我的编号是AAYT。”

  “A开头啊,还挺靠前。”荀觉不多说,让人猜不透他想什么。

  倒是薛小梅皱了下眉:“你确定现在的戏码是两女争一夫?你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以她女性的目光来看,巩都顶多只能算有点气质,但要让女人为他发狂,还差点意思。

  巩都咧嘴笑笑,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四十多岁,按日记里写的应该有老婆孩子,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是看你这叙述的,和我们得到的信息不太一样啊。”薛小梅不动声色地问。

  巩都怔了下:“什么地方不一样。”

  “这可不能告诉你,你先证明自己的身份。”

  “怎么证明?没办法证明,我失忆了啊。”巩都无奈地摊开手,“这样想行不行,如果我是坏人,我为什么要救你呢?我完全可以让黄春蓉杀了你。”

  “这……”薛小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用眼神向荀觉询问。

  荀觉忽然神色一凛,冲到了队伍前面。

  一队巡逻保镖端着枪向这边走来。

  “不好,黄春蓉要醒了!”巩都大叫,“你们都别说话,听我的!”

  说完,他一把抱起地上的黄春蓉。与此同时,黄春蓉悠悠醒来,不舒服地哼了声。

  “&*)&¥%@¥¥&%#@¥!¥@%&%!!”巩都大声对保镖说话。

  为首的保镖用枪指了指荀觉几人,道:“+-()……#%@@@……%¥@¥@)。”

  “(——……*¥#%¥@¥@¥)+-¥%……#%!”巩都大手一挥,示意他们离开。

  为首的保镖沉吟片刻,喊着奇怪的口令带下属走了。

  “这里不安全,必须赶紧回去。”巩都沉声道,“你们还信不过我吗?我不会害你们。一旦走过路牌,其他人就会死,都是同事,你们也不会想其他人死吧?”

  “老大……”想起刚才带着黄春蓉,怎么也走不到路牌,薛小梅迟疑了。

  荀觉略一沉吟,只得点头:“回去吧。”

  没办法,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哪怕巩都说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他们也不能冒险。

  巩都背着黄春蓉,大家转身往回走。

  秦晷故意拉着荀觉落后半步,压低声音:“巩都说的和51号说的不一样。”

  “我知道,但我们没有证据。”

  “51号更可信,而这个巩都却是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不,不能这样想。”荀觉按住他乱动手,又走慢了一步,“即使两人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看到的也只是他们眼中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全貌,必须靠我们自己去找。”

  “你想怎么找?”

  “我们回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能见到刘茵茵。”

  “对,刘茵茵也是当事人。”秦晷的眼睛放出光来,他大致能拼凑出任务的全貌了,还差一点,只要找到刘茵茵,拼图就能完成了。

  这次跟着巩都,回去的路变得很短,只用了半小时就到了。

  巩都简单对他们嘱咐几句,就又去忙自己的了。

  荀觉和秦晷打发走了薛小梅和夏箕奇,避开监控和保镖,来到昨天刘茵茵和黄春蓉会面的房间。

  刘茵茵如同昨天一样,穿着一件薄风衣,坐在桌边抽烟。

  黄春蓉回到医院就被巩都送去了房间,暂时来不了这里,两人抓紧时间走进去,一把抓起刘茵茵搁在桌上的文件。

  “财产转让书?”荀觉瞥了一眼,被转让人写的是刘茵茵。

  刘茵茵怔了下,劈手要抢,被秦晷一脚跩倒在地。

  她厉声大喝:“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说人话?”

  “这就要问你呀,穿书者。”荀觉眯起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

  刘茵茵皱起眉头:“什么穿书者,你们在说什么!”

  “那你又在说什么?昨天就来过了,今天又来,为的都是同一件事吧?”

  刘茵茵狐疑打量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你是黄春蓉找来的新演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你-妈妈?”荀觉挑了下眉。

  刘茵茵冷笑:“妈妈?不,从她勾-引巩都那刻起,她就换人了。我看得出来,她努力把自己扮成一个疯子,让大家都来欣赏她,可她才是导演,她的演技并不出众,以致于我这个戏剧学校的学生都能一眼看出来。”

  “你觉得她在演戏?”秦晷问道。

  刘茵茵目光转向他,变得恶狠狠起来:“她如果不是演戏,如果是真疯,为什么不签这份文件,我费了多大力气,甚至按着她的手她都不签。我跟巩都没法交待啊,我……我为什么要向他交待呢?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她气得发抖,有些语无伦次。

  秦晷和荀觉交换一个眼神,都明白过来。受限于某种技能牌,她必须拿到签字的文件交给巩都,这样巩都才能坐稳院长的宝座。

  但为什么这份文件写的是刘茵茵的名字,而不是巩都的名字,这又是值得深思的一个问题。

  刘茵茵四下张望,声音更恼了:“我跟你们多说什么,她人呢,黄春蓉人呢?……真是浪费时间,看,时间到,我要走了。”

  她一把推开秦晷,如同昨天那样,迈着优雅的步子向院长的塔楼走去。

  但是院长没在那里,所以她在小房间的小床上坐下来,脱下衣服,开始抽烟。

  “……”荀觉和秦晷本来紧跟着她,见此情形,赶忙退了出来。

  “好奇怪。”秦晷低声道,“院长说过,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医院,可刘茵茵为什么是例外呢?”

  “?”荀觉用眼神询问他。

  秦晷:“昨晚那么大动静,几乎所有的病人都出来了,连黄春蓉也把自己弄得很狼狈,唯独没看见刘茵茵。她如果一直躲在医院里,又是怎么保持衣服整洁的呢?”

  “她换了衣服。”荀觉回忆着昨天,笃定道,“她的衣服面料很容易起皱,就算没有昨晚那一出,今天的衣服也不会如此整洁。”

  “所以她是真的离开了医院吗?”

  “很难说。还有一种可能,医院里有她的衣柜,里面放着同一品牌同一款式的衣服。”

  “那么她一整个晚上,去哪里了呢?”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小房间里很久没有动静了。

  如果巩都说的是真的,那么这里就是他和刘茵茵的对手戏,现在巩都不在,刘茵茵难道还能自己演戏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推开了房间的小门。

  他们认识的刘茵茵不见了。

  躺在床上的另一个女人,她皮肤松驰褶皱,头发花白,精神气都没有了,看起来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用手铐把自己锁在床上,正午的阳光倾斜过来,正好落到她胸-前。

  她如同被点燃,倾刻化成青烟,片刻后床上只余一具焦黑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