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的夏日跟现实一样,天气很闷。
大下午的走在路边，连地都是烫的。
但今天下午也不知怎么了，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就乌云密布。
倾盆的阵雨随着一阵惊雷从天空浇下，密密麻麻的雨滴连结成线，把整个主城都映成灰蒙蒙一片。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下完乌云还没散，没过几分钟又是一阵。
整个下午主城的天忽明忽暗，阳光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这种鬼天气似乎总是预示着会有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除了尽天下内讧了以外,最高法典也出事了。
自从小啾长大，冉青体会了一次飞行宠物的快乐之后，她跟应淮用传送阵的次数就少了。
闲着没事总是找荒郊野岭到处乱飞。
但大雨倾盆，两人没敢在去天上瞎跑,冒着雨去了传送阵。
本来以为到了东边沙漠地区会好一点,没想到塔路城一出来，雨更大了。
这种干燥的地方难得下一场雨。抬头望过去，深灰色的乌云和黄色系的建筑群立体清晰，显得格外乌压压的。
惊鸿公会的会议厅依旧没有什么人。白露为霜撑着一把游戏里特有风格的伞，急匆匆地把冉青跟应淮推进去,自己忙不迭关上了门。
丝丝长长的雨线被悉数隔在外面。
“每次这种天气，都让我觉得这个游戏逼真过头了。”白露为霜拨弄着自己湿透了的头发一脸幽怨。
她把伞收了掸干身上的水，回头瞥见被雨淋焉了的冉青和应淮，噗嗤一声笑了：“你们比我惨。”
冉青把外套帽子翻下去：“不如夸我们一句够意思,这种天气还愿意赶过来听消息。”
她扯了张凳子坐下,睁着一双杏眼好奇问惊羽：“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白露为霜不爽道：“夏夏，明明是我叫你来的，你都不问我。”
自从知道了冉青是北枝向寒，她闲着没事就喜欢献殷勤。就算是普通的问题也喜欢争着回答，就想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惊羽还不知道为什么白露为霜态度转变的这么快，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什么新鲜事物，打量了好几秒才轻咳一声说起正事：“眼线来的消息，关于舒芙蕾退会的事情。”
应淮在冉青边上找了个位置：“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没多久。”
最高法典这个公会虽然没尽天下在玩家群体关注度高，但因为其只找法师的收人特色，依旧很有名。
所以里面的几位管理层在论坛里知名度都不低。
不过惊羽消息得来太快，这件事情还没有在玩家群体被扩散开。
“知道为什么吗？”冉青追问。
白露为霜抢答：“这个我清楚！”
她冲冉青和应淮眨眨眼，余光又偷偷瞥了眼惊羽。
永夜是知道很多消息，但是惊羽在这里，她不敢把自己的推断全部敞明说开。
应淮颔首表示明白：“大致说几个点就行。”
“他们的两个是之前的事情吵到了现在。”白露为霜得令，“再加上前不久怀特那边任务失败，本就没说开的内容闹得更大了。”
惊羽翻了翻自己收到的消息：“据我所知，宴宾客组织人去参加这次失败的任务时，舒芙蕾还特意阻止过她。原因我这里不清楚，不过宴宾客当时没听。”
冉青总结：“不听劝导致公会亏损，所以吵架了。”
白露为霜凑到惊羽身边，也快速地把聊天记录翻完，想了想又说。
“其实也不完全算吵架。”
毕竟是其他公会的事情，这种时候说起来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白露为霜一目十行看完，把伞丢到一边，从墙角推了张椅子到冉青身边。刚想说话，扫了眼什么都没有的桌面又顿住了。
片刻，她在讲正事前先扯了句别的：“反正不赶时间。夏夏、宿舟你们要喝点什么吗？”
会议室里摆了一大堆东边大陆特有的饮品，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白露为霜把椅子放好就小跑几步过去，指着不同样式的回头问。
面对两尊大神，她果然还是没把这么快接受身份转变。不过由于其一个是女神，白露为霜献起殷勤来，连语气都是欢快的。
最后惊羽先看不下去了，挑眉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狗腿了？”
她这话没什么嘲讽的意味，纯粹是觉得好玩。
白露为霜笑嘻嘻怼回去：“今天开心。”
“夏夏。”她叫了冉青一声，指着其两杯颜色最好看的，“你是想喝这个润木汁，还是苑果汁？”
这两杯一杯粉一杯蓝，放在现实世界像是那种特制的鸡尾酒。
冉青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稀奇古怪名字的饮料，扭头问应淮：“你喝过吗？”
应淮：“都是东边有名的果汁。硬要说的话，都还不错。”
“有推荐吗？”
“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冉青思考片刻：“……有特色一点的吧。”
“有特色？”应淮思考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饮料桌边上，挑了一杯颜色最不明显的。
“这个，保准你喝了忘不了。”他把杯子拿起来。
白露为霜扫过去一眼，喝了一半的水一下子呛在喉咙里，扶着桌子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确定？”
桌子离她站的地方远，没被波及到。惊羽忍着笑：“也没说错，确实是这个最有特色。”
冉青被她们俩这反应整好奇了，远远打量了一下应淮那杯喝的。
灰白色的饮料没有白露为霜之前里拿的看着有食欲，像是一片随时都会飘走的雾。
“这是什么？”
“是这边沙漠里一种特有植物的果实炸成的果汁，因为果实本身的形状像一颗星星，这杯果汁也叫做沙漠星星。”
应淮指尖扣住杯口把它举起来，“喝了这个有段时间内提升技能使用效果的功能，只不过味道太过独特，尝了就永远忘不了。”
冉青直觉他话里这个“独特”不是什么好词。
但是她的目光落在应淮抓着杯子的骨节分明的指上，又移到透明的杯子里迷蒙的灰色，不知怎么还真萌生了尝一尝的兴。
“夏夏，听我一句劝，别试。”白露为霜满脸都大写着“不要”两个字。
冉青从应淮那里接过杯子，又偏头问了句：“真的？”
应淮坦言：“有特色是真的，劝告也是对的。”
他声音里的笑意快要压不住，冉青大致能想象出来，却没能压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在灯光下打量了好久杯子里面灰蒙蒙的液体，蹙着眉凑近闻了闻，也没感觉出什么特别来。最终把杯子拿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小口。
然后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这杯沙漠星星几乎是集合了所有饮料的味道，甜酸苦混在一起。不仅种口味比例严重失调，还带着一股特有的凉意。
除开确实能感觉到技能效果得到加成，剩下的……
冉青那一小口咽下去，拧着眉连句感受都描述不出来。
白露为霜和惊羽没忍住笑出了声。
应淮弯着眼，还低头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冉青面无表情地把剩下一整杯塞回他里：“全给你了。”
应淮猝不及防地接过。
“不准放回去。”冉青往前走了几步回到位置边上，一转头还不忘指着杯子一字一句补充，“喝完，一滴都别剩。”
应淮：“……”
旁边看戏的两位快笑疯了。
应淮默默看了眼里的杯子，轻咳一声打断她们的笑声。
他帮冉青选了杯之前白露为霜推荐的蓝色苑果汁拿过去，自己拎着这杯灰蒙蒙重新回到位置边上坐下。
“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
被刚刚这么一搅和，白露为霜回想了好久才想起正事：“哦对，说到最高法典也不算是吵架。”
“你们也知道，他们公会只招法师，所以妹子肯定偏多一点。被怀特的事情影响了，选择去追究的人也少。”
冉青喝了几口苑果汁，终于从刚刚那股奇奇怪怪的味道脱离出来。
“没人闹起来，你们也猜不出来原因？”
“是这样。”惊羽说，“现在我们知道的消息是这样的，舒芙蕾本身也是一个很理智的人，跟宴宾客吵架吵了一半自己先停了，说不能这样吵下去。”
“所以舒芙蕾后来就跟宴宾客说，两个人打一场。如果她赢了，那么宴宾客就得听她的。”白露为霜扫了一眼惊羽，在边上接话，“虽然我也不清楚什么东西要听她的，反正两个人后来真去打了。”
应淮目光落在的沙漠星星上，沉默了片刻把它往桌上一搁参与讨论：“我猜猜，舒芙蕾输了。宴宾客接着让她听从安排，舒芙蕾气不过，就退会了？”
“你怎么知道！”白露为霜惊讶道，“简直一模一样。舒芙蕾走的时候，还给宴宾客留了话，说她这是在把公会变得更糟。还说宴宾客无非就是仗着公会的妹子什么都不知情，自己瞎做决定。”
宴宾客哪里能接受自己被这么说。
两人急刹车的吵架就这样重新读档，大闹一场后，舒芙蕾退会离开。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
从惊鸿公会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穿过云层直照大地。
雨后的塔路城建筑在阳光底下黄得晃眼。
冉青和应淮乘着小啾一路飞回主城。
他们身侧的云颜色又浅又白，乍一看跟之前那杯灰蒙蒙还有点像。
应淮最终还是在冉青一眨不眨的目光把一整杯沙漠星星都喝完了。
下过雨的高空空气很好，清新舒服。这回轮到冉青发问：“感觉怎么样？”
“……”
应淮顿了顿：“这名字名不虚传，喝飘了。”
像有无数颗星星在眼前晃。
“得了。”冉青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情绪，“前面是谁先给我推荐这个的？”
应淮低低笑起来：“生气了？”
小啾从云里穿行而过，水汽组成的云清爽舒服，在太阳底下也不冷。
“这倒没有。就是苦味还没散，喝了杯苑果汁也没见得好多少。”冉青凑到应淮边上，仰头看了他一眼，“需要点甜的东西来缓缓。”
应淮对上她的视线，随即笑着重复了一遍：“甜的东西？”
朦胧雾气之，他低下头在冉青脸侧亲了一下。
两侧是白茫茫的云，头顶是暖融融的光。
冉青眨了下眼，装作认真思考了片刻：“好像还是有点苦。”
应淮又亲了一下。
“现在呢？”
“……”
冉青这下终于没绷住，偏头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