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旌的脸色很不好看,就连易初阳都愣了一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的?
什么时候的事?
所以.....刚刚那些话,都是谢青旂故意说的!
就在这个时候,谢青旂突然从易初阳背后凑近,在他的耳边悄然地说:“我可没有胡说,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
易初阳微微偏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看到他这个反应,谢青旂都有些惊讶了,“原来,你还真一点没看出来啊?”
“……”
“我就不一样了。”谢青旂的目光缓缓转向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叶旌脸上,似笑非笑地说:“从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喜欢你。你说是吧?教、练。”
“……”
叶旌没有说话,易初阳也实在不想听谢青旂发疯,“下次不要再来了。”然后抬脚就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谢青旂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暗起来……
……
AUW俱乐部的花园里,
易初阳一股脑地径直往前冲,身后的叶旌突然喊住了他,“初阳!”
易初阳顿住了脚步,缓缓回身看着他,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啊,教练,居然把你牵扯进这种事情里来。”
“......”
叶旌摇了摇头,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了?”
“就是.....你有没有想过……”叶旌抬起头来看他,目光好像变了....
“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什……”易初阳完全愣住了,“教练,你——”
他原本只当是谢青旂的胡言乱语,
因为叶旌在易初阳眼里,一直都是那个很好的良师益友。
他甚至,甚至从来没往那个方向去想过,更没有对他产生过那方面的想法。
“......”
“……”
秋天,已经听不到什么昆虫的叫声了.....
他俩面对面站着,之间的距离,就像是一块儿不可逾越的鸿沟.....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比易初阳大太多了,这样子不合适。
后来当了教练,就更不敢想了。
直到谢青旂的出现,这个和他同岁的人.....
叶旌也曾想过,既然谢青旂都可以,那么为什么就不可以是他呢?
“我知道了。”叶旌扯着嘴角,苦笑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还不死心而已,现在可以彻底死心了。”
看叶旌又笑了一下,易初阳看得很不好受,“抱歉……”
“别抱歉了。”叶旌张开双臂,“不如抱一下吧,今夜过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从今以后,我是教练,你是王牌。”
易初阳笑了笑,上前抱住了他。
叶旌也回抱住了他,“如果初见时,我就说明一切,我会有机会吗?”
“......”
没有。
“如果在遇见谢青旂之前,我还会有机会吗?”
“.....”
不会。
如果没有谢青旂,易初阳或许根本就不会喜欢男的。
可易初阳实在.....实在说不出口。
因为叶旌真的、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会去体谅所有人的感受,不让任何人为难。
这样的人,易初阳又怎么能够.......
“如果.....有如果的话.....”
“易初阳。”
“嗯?”
“我的胆小,让我错过了你.....”
“.....”
叶旌的话,让易初阳没有办法呆在这里,所以随便找了个由头,他就先走了。
经过停车场的时候,易初阳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不禁皱了皱眉,望向黝黑的停车场,“谁?”
“.....”
“教练?”易初阳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了两步,“你——”
随着一声闷响——
易初阳颈部一阵刺痛,眼底一暗,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谢青旂一把从后背将他抱住,目光柔和地可怖,他微微一笑,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打量着他.....
“妈妈,我好像.....终于有些理解你了.....”
……
很久,很久以前.....
爸爸眉飞色舞地展示着他的成绩单,“你们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啊!门门满分!这是我儿子的!!”
那时候,谢青旂只是觉得,原来......他只有考满分的时候,才会受到爸爸表扬。
可是.....他又怎么能够做到每一次都考满分呢?
屋子里锅碗瓢盆,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就不是第一了!啊?你上次不还是第一的吗?!”爸爸直接一巴掌将年幼的谢青旂呼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乱骂,“妈的!操!!还他妈偏偏是被李鬼子那丑了吧唧的女儿给超过了,我看你是诚心的吧?!”说着,又是一脚。
“.......”
爸爸粗喘着气,“老子供你吃!供你喝!又没让你出去打工赚钱养老子,现在就是让你念个书你都读不好,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小青旂心中一阵委屈,因为爸爸根本就不工作,每天不是喝酒打牌,就是打他。
“要养也不是你养的!”
他脱口而出的辩驳,遭到的,是更为严厉的毒打......
“臭小子!你他妈找死是吧!?”
“谢青旂!他是你爸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可以这样和爸爸说话的吗?!”
小青旂呆呆地望着站在他对立面的妈妈,心顿时凉了半截——
爸爸掐着妈妈的脖子,质问道:“妈的!这话是你教的吧?”
“不是!真不是!”
妈妈在吵闹中解释,在怒骂中挽留.....
“......”
这场闹剧,最终以妈妈给了爸爸一笔钱而消停.......
‘砰——!!’
随着家门被重重地关上,爸爸又去打牌了.....
“......”
小青旂的心,咯噔一下。
一时没忍住,哭了起来......
“够了!你闭嘴!不准哭了!”妈妈已经快要被逼疯了,她斜眼瞪着地上的小青旂,大声指责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哪有那么多事发生!你就是个扫把星!!”
“哭?要哭是吧?好啊,哭!出去哭!滚出去哭!不要在我家里哭!出去!!”妈妈连拖带拽地将谢青旂扔出了家门,“没有养你是吧?都没养你是吧!好啊,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买的,没有一样是属于你的!现在,你可以滚了!”
.......
小青旂的后背重重地撞到了走廊的墙面上,又像是一摊烂泥一样地滑落在地.....
经过的大人,都会投来惊奇的目光,再匆匆离去……
没有人愿意帮他,
那时候,他才刚上小学,还是太小,太小了.....
他没有那个离家出走的勇气,因为会饿死的,
真的.....会饿死的.....
以至于后来再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谢青旂都会不禁幻想。
如果当时真的就这么走了,该有多好啊?
如果走了,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了.....
他或许,会变成一个乞丐沿街乞讨,
或许会被好心人送到福利院,
也可能会被拐卖,
但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疯子.....
.......
不知过了多久.....
门,终于开了。
屋内明亮的灯光,漏出了昏暗潮湿的走廊里,映照在小青旂瘦小的身躯上。
“还要哭是吧?三!二......”
小青旂立刻就收声了——
他低着头,屈膝抱着腿,蜷缩在了走廊的角落里发颤。
他想哭来着,却一直不敢出声,因为害怕那扇房门还会再次关上。
......
房间里,
妈妈不知轻重地给他抹着药酒,显然是还没有消气,“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维持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爸爸妈妈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吗?闹什么闹啊?!再闹,就不要回这个家了!”
“.....”
小青旂咬着唇,强忍着疼不开口。
不疼的.....
一点也不疼的.....
谢青旂,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很快就.....
“爸爸妈妈这样也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李家那丑丫头,本来就比你听话乖巧,成绩再比你好的话,你说你怎么能比得上人家?”
“从明天开始,不准出去玩了,留在家里学习。”
“你也就只有这张脸随我了,至少长得比那丑丫头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但你以后还能指着这张脸吃饭啊?”
“你要是个女的该有多好啊?妈妈就有个妹妹,跟你一样,是个没良心的!”
“靠着那张好看的脸,嫁了个有钱人,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还有啊,不准再说你爸爸不工作的事了,妈妈的钱就是爸爸的,都一样,反正最后不都花你身上了?怎么就不算养了?”
“而且钱也够花,你爸爸不工作也没关系。”
其实小青旂一直不知道,家里的钱究竟是哪来的。
“那妈妈会没钱吗?”
“.....”
......
又过了几年,
妈妈,变得不漂亮了……
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化妆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每天都要往在脸上扑上厚厚的脂粉,才肯出门见人。
而她的解释,每一次,都如出一辙。
“你爸爸他只是心情不好,他就是想撒撒气而已。发泄完了,他还是会一直爱着我们的。”
妈妈忍着脸上的疼痛,冲着小青旂牵强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
“你看,这是他给我买的新口红,好看吧?妈妈涂给青旂看好不好?”
“青旂听话,爸爸平时也不会这样的,所以你不可以怪他,知道了吗?”
谢青旂眼神变得冷漠,淡淡道:“是这样吗?”
“当然了!”
“妈妈是没钱了吧?”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没有!”
“......”
不久之后,爸爸还真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也要跟妈妈离婚......
那个女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最重要是,长得很普通。
即便是现在的妈妈,明眼也比那个女人要好看得多。
果然.....漂亮也没什么用。
“你不是爱我的吗?你不是说你爱我的吗!”
“操!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吧!哪里还有一点以前的样子?!臭□□,你自己有多脏自己不清楚吗!还有那兔崽子,是不是老子的种都不知道!”
“他是,他真的是!”
“就算是,带着你的血,那兔崽子就和你一样脏!”
“......”
这种场景伴随着谢青旂长到了十二岁,
这漫长的十二年里,
谢青旂悟出了一个道理,不要辩驳,不要反抗,更不要.....思考.....
只要不去想,只要不去想.....也就不会难过了.....
那个男人走了之后,
小青旂看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妈妈,居然......一点也不难过.....
妈妈冲着他笑了笑,
小青旂不禁后背发麻……
她究竟.....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像个疯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