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家,似乎都是“身居上位”者会做饭。

  邵爸爸和邵靖川在书房忙活着,祝昕儒陪着邵妈妈在客厅吃着水果聊天。

  事实证明邵爸爸的手艺比邵靖川的还要出色,邵靖川也算是师出有名了。祝昕儒吃到美味的食物的时候,朝邵爸爸投去崇拜的目光。

  大年夜前一天,在家里左等右等没有等到祝昕儒回家的祝禹州终于给他打来了电话:“你明天不回来吃饭吗?”

  祝昕儒想起邵妈妈固执要留他过年的模样,又想起祝禹州孤孤单单在家里吃年夜饭的模样,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祝禹州一下就明白了,孩子大了留不住啊,“那你就大年初一回门吧,记得把你的邵靖川带回来。”

  这就是同意他在邵家过大年的意思了。

  傍晚吃完饭,邵靖川说要带他出去兜兜风。

  暮色化作一抹流光被抛在身后,沿途的风景从繁华变得有些冷清,邵靖川越开越远,等到一个郊外的时候,才停下来。

  他让祝昕儒去后备箱,一打开来是满满一后备箱的零食和烟花。

  邵靖川摸他的头,一如往常那样,“我的乖乖什么都会有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今年好好放一次烟花吧,郊外没有限制。”

  他的童真,如今也有人来为他守护了。

  祝昕儒的鼻头一酸。

  大箱小箱的烟花被搬出来,等到夜色渐深,各式各样的烟花被放到天上,它如一道炫光窜到天上,然后炸开成一朵花,变成万千下坠的流星,美得惊心动魄。

  祝昕儒从来没有觉得,烟花是这么好看的。

  邵靖川从背后圈着他,四只手握住长长的烟花筒,“啾”的一声,一道道星光接连下坠。

  他们还放了仙女棒,纤细炸裂的火光在空中画成五角星,画成爱心,画成邵靖川和祝昕儒的爱的模样。

  祝昕儒骄傲的想,看他,他也有烟花放,他也有人陪。

  绚丽的烟火消逝之后,他们一起坐在车上吃零食,大包小包堆得身上和脚边都是。

  祝昕儒很多年很多年,不曾过过这样快乐的新年了。

  大年夜四人围着方桌,一桌的琳琅满目,看的祝昕儒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道菜下手。他捏着筷子,心里在想应该先吃自己爱吃的牛腩,还是尝尝邵妈妈亲自做的鸭子,亦或者试试自己动手炒的香菇?

  他正思考着,三双筷子先后夹了菜在他碗里。

  “快吃,多吃一点。”邵妈妈放下筷子,拿起红酒倒进酒杯里,“今天过新年,我们也应该有一点仪式感,大家一起喝点酒吧。”

  四只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音,轻轻脆脆,团成一圈的杯子似乎在说“团团圆圆”四个字。

  大年初一,祝昕儒和邵靖川一起回B市,那里还有个“孤家寡人”。

  祝禹州在客厅里看报纸,听见门口的响动,头都没抬,“舍得回来了啊?”

  “哥。”祝昕儒难得对他这么亲近。

  邵靖川也跟着喊:“哥。”

  祝禹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把报纸放下,看了一眼弟弟,再用目光把邵靖川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邵靖川站着没动,任他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祝禹州平淡挪开目光,面上看不出情绪来。

  “厨房还有汤,去喝点暖暖。”祝禹州没有对弟弟软下神态,端的四平八稳的。

  等到两个人喝完一碗热汤,祝禹州才又说到:“家里准备了一些吃的,在二楼的房间里面,你们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再去买。”

  “谢谢哥。”祝昕儒坐到旁边,挽住他的手。

  祝禹州叹了口气,捏了一下祝昕儒的脸,看着邵靖川道:“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祝昕儒:“哥!”

  “你还怕我能吃了他?”祝禹州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的不争气。

  邵靖川安抚的看了他一眼,对着祝禹州点头,“好的哥。”

  哥来哥去的叫起来的一点都不觉得害臊,祝禹州心里哼了一声,起身把人带着往楼上的书房走。

  书房里有一张书桌,两侧摆放着椅子,二人面对面的坐下来。

  “我不跟你拐弯抹角了。”祝禹州的神色严谨,双手握着放在桌上,身子有些前倾,呈现出一种攻势的姿态,“我不反对你跟昕儒在一起。但是,我有要求。”

  “你说。”邵靖川以平等的姿态与他对视。

  “你要一直爱护我的弟弟,心疼理解他,包容珍惜他,不仅是把他当□□人,更要当做无法舍弃的亲人,一直对他好。你的家人也要对他好,你不能让他在你家里被为难,你要让他一直都开开心心的。”祝禹州微微停顿,继续说,“一直这个词也许很空,但我会看着你们,但凡我弟弟因为你或者你的家人受到委屈,我会让他回到我身边,因为你不能做到,而我会一直守护他。”

  邵靖川:“我的家人很喜欢昕儒,我也会一直爱护呵护他,不管你说与不说。我会一直陪着他,你不用担心。他值得最好的疼爱,我能做到。”

  祝禹州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些虚假来,但是没有成功,他端详了对方很久,终是松了一点神色,“昕儒小时候,过得并不好。我们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比昕儒大十岁,父母走的时候他还不到三岁。他在上小学之前都是被托管的,每次开家长会,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亲人去帮他开家长会,其他小朋友都在会私下嘲笑他没有爸爸妈妈。”

  “我当时刚上初中,封闭式学校,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年龄也小,根本无法顾全弟弟。他只有每周周末被保姆接回家,在家里和保姆待两天,又被送回托管中心。我们很少相处,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小孩子相处。”

  “后来他大一点,开始学会自立,不用在托管中心了。但是我又得开始学习公司管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除了给他零花钱给他买礼物,几乎没有时间跟他在一起。等我把公司做大做强了,想再跟他多交流交流,培养感情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起这份经历,祝禹州就很后悔,但是后悔无用,他错过祝昕儒太多成长的时刻,甚至没有好好和弟弟坐下来谈过话,也没有陪弟弟过一次开心的年。父母走后,他几乎是被强迫着成长,在兼顾学习成绩的同时还得学习管理公司,他的时间被压榨的所剩无几,连着陪弟弟的时间都没有,他成长地太快,以至于把弟弟落在了身后。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祝昕儒已经是个十分独立的少年了,每次见到他都是淡淡一笑,从来不跟他交心,说不了两句话就回房间了。

  所以如今祝昕儒跟他都只能说是相敬如宾的兄弟情。

  祝禹州知道,他心里很孤单,也很渴望疼爱与陪伴。

  “昕儒一个人很长时间,第一次说喜欢,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交付自己的感情,我希望这能是长久的。”祝禹州闭了闭眼。

  邵靖川沉默了很久,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干涩:“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一定会。”他知道这不能算祝禹州的错,父母双亡对兄弟两人都是巨大的打击,身为哥哥的祝禹州肯定需要担负更大的责任。

  但是邵靖川一想到自己的小朋友受的那些委屈,忍受的那些孤独,他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祝禹州不能多陪陪他?

  他想,自己一定要对祝昕儒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