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游戏竞技>我靠厨神系统逐梦演艺圈>第44章 吃纸还是吃鸡 (入v万更,谢谢支持)……

  谭悠悠现在的动作又快又稳, 看准了系统标注的线条和力度条,把层层笋衣从笋皮上被剥下,丝滑得如同揭开一道薄膜。这层薄膜半透过阳光,过滤了耀眼的金色, 掺杂几分柔软松脆的鹅黄。

  “这些笋都是已经炖煮过的, 所以相对比较好剥……”谭悠悠在操作之余, 抽空看了眼屏幕, 发现弹幕上飘过一大串感叹号。

  只是随便抓住几个关键词,谭悠悠就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她背后空空如也, 估计是刚才走错了。

  谭悠悠就是个实心眼儿,最不擅长的就是危机公关。刚才喻珩川那么一闪而过,让她有些头疼。

  怎么办?难道要告诉观众几百双眼睛看错了?还是告诉他们喻珩川只是个来吃饭的客人?

  无论哪一种, 听上去都像“老师,我作业忘带了”一样假。

  思绪一飘忽,谭悠悠手里的刀就不听使唤,不小心贴着手指就碾了过去。

  谭悠悠的心脏霎时吊起,但有系统给的技能,刀具伤不了她。至于观众眼里的这一幕,也就是她走神, 差点切到了自己的手指。只不过这下更解释不清她和喻珩川的关系。

  解释不清,那就不解释。

  虽然冷处理是危机公关里最不是办法的办法,但躺平是谭悠悠的人生信条之一。能逃则逃, 也是方法。

  但她脸上绷紧的表情出卖了她, 再加上之前有那么多次的“巧合”, 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有时候沉默反而会成为最强力的催化剂。

  【yhc不会在玩金屋藏娇吧?不对,是这姐在玩】

  【大家散了吧,她就只会蹭热度, 而且蹭来蹭去就蹭yhc的,就逮着一只羊薅】

  【笑死,我家小树的也蹭了,不如以后就叫你谭蹭蹭好了】

  【蹭蹭,好名字。每次都是靠蹭出圈,那些菜我也会做】

  【你们不要搞错,是段嘉澍蹭的我们悠悠,怎么就变成悠悠蹭段嘉澍了?乌鸡鲅鱼,在这里跨太平洋碰瓷。好了,我知道段嘉澍脸大,镜头都装不下!】

  【我们小树是国风节特邀嘉宾,呈现经典国风菜肴,她算什么?只能在这里开直播】

  这个粉丝一发言,直接炸出了潜藏在水底的各方势力。流口水等饭吃的和谐评论区,瞬间就成了战场。谭悠悠粉、喻珩川粉、段嘉澍粉,以及各种不知谁家的粉丝、路人都参与其中。

  “大家请保持理……”

  谭悠悠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哑巴,心脏沉进淤泥里,裹着污秽,钻心透凉。

  一字一句都成了尖锋利刃捅进心口,往里头榨着冰凌。

  她自认一路走来,心态不错,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小刀,剥好的笋衣还在一旁静待成为凤凰外衣。

  “好了,大家都冷静一下。”谭悠悠在围裙上揩干净食指,伸手关闭了争锋相对的弹幕。

  屏幕上顿时只留下谭悠悠心事重重的脸,以及满园的沉默。

  但她的手指又点了一下,弹幕重新充斥屏幕。

  【我还以为破防了要关直播呢,原来是关弹幕】

  【你倒是别开啊,捂嘴就捂彻底一点】

  【她急了她急了】

  她以为自己从娱乐圈出来,经历了种种,都已经把心脏磨炼成钢,成了真正的社会人。但她发现,如果把她和喻珩川绑定起来,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甚至耻辱,还是无法释怀。

  但谭悠悠又倔得很,最不甘心的就是有人把她强行拉出既定的轨道。

  把镜头对准手的位置,谭悠悠的眼睛才敢红起来。菜刀钉上案板的笃笃声有规律地响起,频率快到令人心跳加速,屏息不敢出声。

  弹幕的数量也肉眼可见地下降,火药味也被着剁笋声给震得烟消云散。

  谭悠悠切笋的手在镜头里成了幻影,春笋切成细丝,但却出奇整齐。整支春笋从块切成细丝排列而成的薄面,中途没有片刻停歇。

  这不是做凤凰衣的必要步骤,谭悠悠只是在宣泄多余的情绪。

  每一道菜里,除了调味料,还都饱含厨师的点滴情感。谭悠悠现在没心情精雕细琢、那道凤凰衣,但每一刀剁下,就好像斩断了心里的千丝万结,分外畅快。

  一根接一根的春笋在谭悠悠的刀下被切成细丝,从头到尾,谭悠悠都没有出声。

  她手里的是菜刀,却锋芒毕露,看上去却犹如一柄利剑。

  切好的笋丝被堆叠起来,整齐地码成一座小金字塔,最后被谭悠悠塞进个玻璃罐里,加入食盐腌制。

  弹幕的话题都重新被拉回直播本身的主题上,但其中不免还是有些节奏大师的存在。

  【不是说做那道失传名菜吗?怎么不做?也不说话】

  【对啊,我要看凤凰衣,你就给我看这个,秀刀工吗?我家小树的刀工可比你好】

  【你上不了国风节,好歹在这里给我们露一手啊[狗头]】

  谭悠悠没有看,依旧低着头,最后一刀下去,案板上的笋丝齐齐一震,手机屏幕都跟着一哆嗦。

  刚才还在质问的弹幕顿时安静如鸡,只有其中一个怯生生地补充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她这一刀下去,我们都会成为刀下笋丝……】

  正当她准备残害下一根春笋,一声猫叫响起,打破了小院里的紧绷气氛。

  招手来这只小黑猫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蹭着谭悠悠的脚踝绕了圈8字。它刚好就停在谭悠悠的身影下,纯黑的皮毛与影子融为一体,抬起头就只剩下一双来自“深渊”的比率眸子。

  又黑又长的尾巴在空中轻晃,把谭悠悠陷进泥底的心脏重新勾了回来。

  她抬头揉了两下泛酸的鼻子,低头朝招手来眨了眨眼。都说猫咪通灵,招手来也心领神会,圆眼睛扑闪了两下。

  人类可能会迫害人类,但都会屈服于猫咪。

  弹幕顿时都开始把话题转移到猫咪上,没人注意到谭悠悠又重新开启了剥笋衣的流程。

  做菜与其他任何艺术一样,需要静心,需要精雕细琢。

  谭悠悠现在不能说心如止水,但发泄过后,也平静了不少。无论如何,她要兑现承诺,把这道菜做完。

  所有的笋衣连带纤维一起剥落,要经过千锤百打,才能搅成浆水,然后晾晒成纸。

  弹幕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又不少自称某些211,985的高材生,议论起这样造纸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

  【对一般人类来说,至少要不间断地敲打七八个小时,才能敲成纸浆。不懂她为什么要做这个。】

  【我们导师之前让我们一起复原过,我们另外三个男生轮流来帮忙才完成的,她这是要直播到后天】

  【为了蹭热度也是拼了,最后不会又找yhc帮忙吧】

  也有谭悠悠的粉丝帮忙维护,但都淹没在大多数的质疑声中,最后也因为相关理论知识不足而败下阵来。

  镜头前的谭悠悠不慌不忙,将所有笋衣倒进石杵里,然后举起大木锤……

  第一下闷声过后,木锤上沾了大片笋衣屑,轻轻松松溅出了汁水。

  弹幕静默片刻。

  谭悠悠又抬起锤子砸了一下,柔软娇嫩的笋衣又深深陷了下去,被砸成一滩。

  谭悠悠的动作越来越快,高高束起的长发在风中轻晃,纤细的胳膊在空中画出有规律的弧线。举起锤子时,可以呈现出小臂上隐约绷紧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健康又不夸张。但整体还轻松得好像只是在玩打地鼠的游戏。

  【她脸不红气不喘,好像体力还不错】

  【这还是人吗?别强憋着憋坏了。】

  【这锤子不会充气的吧?】

  谭悠悠悠闲地看着系统提示,春笋笋衣的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细化,被榨出汁水,捣成棉絮状纤维。

  这个木锤有十斤重,握着杠杆一端,这种沉重感更甚。但谭悠悠可是上山捣过糯米粉,下河捞过河鲫鱼的人,技能点都已经满级。十斤在她手中,不过是洒洒水的程度。

  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继续挥动木锤,独属于家乡的小调随着敲打节奏,飘扬在午后暖阳下,催得招手来打了个哈欠,顺便捂上了弹幕的嘴。

  有蹭热度当然要蹭,但直播到后天是不可能的。

  谭悠悠歌声尾调扬起,并不算动听,也全无技巧。但胜在甜美,像是盛夏嘴里一口甜冰茶,清淡中透着丝丝甜味儿。

  一园、一猫、一人,只待童谣到了结尾,笋衣也成功被敲打成浆糊。

  前后用时不过一小时。

  【刚刚那几位造纸术带师呢?来来来,就问你们脸疼不疼】

  【滤镜那么厚,谁知道这个纸浆水分有多少啊】

  【嘿,还真的巧了。我家悠悠人美心善,自带柔光,从来不开滤镜】

  弹幕里的粉丝又重新开始战斗,谭悠悠依旧强迫自己不要去看。

  她轻松搬起捣好的纸浆,投入准备好的充气水池中,充分搅拌均匀。这个过程也是费时费力,但这回没有弹幕出来质疑。仿佛那些个理论知识都学到了狗肚子里,想方设法想找出谭悠悠的破绽。

  但现实是谭悠悠耐心等待粗纤维沉淀到底,又优雅地张开双臂,举起同样沉重的抄网,抄起了水面上漂浮的纤维。

  她还特意将抄网对准镜头对焦,清晰可见抄网上的粗纤维排布均匀,细腻到几乎看不到纹理。

  经历了那么久的沉默,谭悠悠终于再次与观众互动:“要等这些笋纸风干需要等几天。”果然她一发言,弹幕就开始质疑这十几天里会不会偷梁换柱。谭悠悠微微一笑,“为了证明这些笋纸确实是我刚才做的,所以这次的直播不会停,会一直对着这个角度拍摄。如果不放心,欢迎大家随时监督。”

  谭悠悠这话直接堵死了那些杠精的路,这样的硬核直播没没法作弊。就算是半夜凌晨,也可以有人监督。直播就在那里,至于那些人愿不愿意一直盯着,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早上满园的春笋到此刻都变了样。笋肉都被谭悠悠剁成细丝,腌制入味。笋壳笋衣也被打烂成纤维铺展在抄网上迎接晚风。

  谭悠悠心情颇好,抱起招手来推门进屋。饭菜香与人气暖流同时涌来,谭悠悠准确地从中捕获一缕鱼香味,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厨房。

  谭平安还是如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水灵灵的小葱在刀尖被切成段,青白分明。土豆正下锅,与牛肉一起炖煮成温暖的味道。

  谭悠悠刚才闻到的鱼香来自于熏鱼,这是上次在录制《人间至味》时,谭平安专门记下的。用的正是谭悠悠在节目里用的配方,再根据当地人的口味习惯稍微调整了一下调料比。

  谭平安没注意到谭悠悠进来,高大的身影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牛肉在他手底下被切得薄如蝉翼。他都不用眼睛看,随手一拿,就是想要的工具,从灶台到水槽,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的左手边灶台上,放着一个小瓷碟。里面放了三块刚炸好的熏鱼,还有一小碟醋。

  谭悠悠跟招手来一起,伸长脖子凑到那盘熏鱼跟前,用同样的节奏皱皱鼻子,把鱼香和香料味一起吸进鼻腔了。在招手来正式扑过去之前,谭悠悠抢先一口叼住了熏鱼,还得意洋洋地跟招手来炫耀。

  听到招手来不满的喵喵声,谭平安这才回过头,一甩手上水珠,佯怒责怪谭悠悠:“你看看你,幼不幼稚?跟招手来抢东西。来,招手来,我今天给你准备了牛肉和羊肉,我们等下吃啊。”

  谭悠悠啃下一片鱼肚,不满地鼓起腮帮子:“爸,我是你亲闺女好不?”

  谭平安好笑道:“我还没说你呢,偷吃客人的菜。”

  谭悠悠莞尔,把招手来放回地上,上前挽住谭平安的胳膊,“你别骗我了,客人的菜能只有那么一点?这不是明显留给我吃的嘛。”

  谭平安哈哈笑了一阵,也不能跟谭悠悠唠嗑太久,扭头又要去管火候烹调。

  谭悠悠正好留下来帮忙,调节一下刚才的情绪。但她本来不是很饿,三块熏鱼下肚,反而因为米醋开胃,给勾起了胃里的馋虫。在靠近谭平安时,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谭平安听见声音,笑得前俯后仰,粗糙的大掌立刻按住谭悠悠还在忙碌的手,给拨到一边。

  “你跟你妈先把饭吃了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

  谭悠悠也跟着笑得没力气,把菜篓子放到一边,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正是饭点,也是最忙的时候,她更不好意思留着谭平安在这忙里忙外,自己去吃饭。

  当然。还出自私心。她刚才看到了喻珩川发来的信息,没有点开看具体的内容,只能估计喻珩川就在味全餐馆里等她。

  刚才直播的事,她还没能那么快淡忘,而这一切的起因也是喻珩川。尽管是无心之过,她也得允许自己在心里小小地责怪他一下。所以,她并不想那么快出去。

  谭悠悠心不在焉地一刀剁下一块排骨,碎末横飞,几滴溅在了谭平安的厨师服上,看得谭平安心惊肉跳。

  “怎么了?跟爸说说,那小子惹你了?”谭平安手里颠锅上下翻动,下面一团火起,烧灼出一股焦香。

  谭悠悠的思绪忽然被拉回,才发现手里的这块排骨已经被剁了一半,即将对着手指剁下去。有系统技能的保护不假,但给谭平安当场表演菜刀剁手指,也多少对谭平安的心脏不好。

  谭平安和陈洁没直接问过谭悠悠的情感问题,但只要是有谭悠悠的节目,他们一分钟不落地看,怎么也该看出了谭悠悠和喻珩川的不同寻常。而且谭悠悠也从他们日常的对话里推断出,他们怕是把喻珩川视为了准女婿。

  他们不问,谭悠悠也就不说,她也不确定这段感情究竟能够走多久。

  谭悠悠随意擦了下手,反接过谭平安手里的锅,把老爸请到了一边。“我没事儿,我看你才是忙了一天,该累了。你先去吃饭,吃完再来替我。”

  谭平安想要夺回主动权,但看谭悠悠那小细胳膊拿着大锅也丝毫不费力的样子,火光在她脸上打出一片暖调,比年前刚回来时,似乎稳重了点。

  “你别自己硬撑知道不?他要是欺负你,爸帮你去打他!”谭平安挥舞着手里的锅勺,语气愤慨,“管他什么大明星大少爷,欺负我女儿的就是不行!”

  谭悠悠着手调小了火候,无奈地笑了起来:“爸,你说得跟真的似的。要是错在我呢?你也打人家?”

  谭平安对于这个问题,也没有犹豫,理不直气也壮,“那当然了,我女儿哪会有错?”而后,忽然叹了口气,“不过,爸是真的怕你受委屈啊。你、你要是不开心,有些事就不要强求了。我们家现在这样,日子就过得不错,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也都不会拮据。”

  最后的小火苗也在锅底熄灭,谭悠悠盛出一盘油爆河虾,青葱与红虾相映,酱油的咸味里隐约含了不骄不躁的一丝甜味。

  “谢谢你,爸爸……”谭悠悠的眼睛始终盯着河虾,盘子好像摆到哪里都有问题。

  最后还是小陈进来端菜,打断了谭悠悠临近崩塌的情绪酝酿。

  谭平安宽厚的手掌拍了拍谭悠悠的肩,发现女儿再大,在父亲的手掌下,那肩膀还是单薄,总见不得上面扛太多东西。

  “说什么谢谢。”谭平安又一口气叹得谭悠悠心脏揪紧,“我就先去吃一口,你别太累了。你啊,就是小小年纪,总想扛大事。”

  谭悠悠拉起谭平安的手轻轻拍了拍,粗糙的质感落入掌心,仿佛一下就摸到了那么多年的默默守护。“你快去吧,早点回来,我一个人要累死了。”

  谭平安见谭悠悠露出浅笑,这才放心转身出门。

  烦心事总是会在忙碌中自行消解。

  一张接一张订单飘进厨房,谭悠悠也确实忙到脚不沾地。

  从冰柜里拿出早上新到货的鲳鱼,还有一包手剥虾仁,谭悠悠正回忆着下一单是什么,想得出神。刚要转身,猛地就撞上了某个结实的胸膛,吓得食材差点脱手。

  眼看上好的海鲜就要受重力拉扯到地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住。那动作迅猛敏捷,好像早就演练过多遍。

  谭悠悠的惊呼没有出声,一抬头就嗅到了喻珩川身上独有的清爽气味,整个人被困在阴影里。几根温热的手指和冰凉的海鲜一起,交叠在谭悠悠的手背上,好像有冷热交替的水汽布满她的手背。

  “抱歉。”一声抱歉低沉柔和,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夹杂了几分真实的愧疚。

  喻珩川退开半步,谭悠悠快速揽过两样食材,低下头从喻珩川的身边绕了过去,“没事。吃过晚饭了吗?”

  喻珩川帮谭悠悠一起把鲳鱼放到水里解冻,顺便撩起袖子帮忙洗干净水槽里泡好的鱿鱼。

  两人并肩在厨房里忙碌,谭悠悠竟然觉得这种感觉分外熟悉,也分外习惯。

  喻珩川熟练地剥下鱿鱼过韧的表皮,用花刀将其雕刻成一朵晶莹剔透的小花。手上动作不停,平静而克制的嗓音依旧沉沉递进谭悠悠的耳朵里,“你昨晚跟我说过直播时间,但事出突然。”

  谭悠悠也洗干净了一朵西蓝花,利索地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又拿过一根胡萝卜,那萝卜在案板上滚了半圈,就惨遭腰斩。

  “所以是有什么事吗?”谭悠悠也猜测过,以喻珩川的性子,忘性不会那么大,更不会那么冲动。他今天闯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听他自己说出来,心头的石块好像也正在被一根细藤慢慢瓦解。

  鱿鱼已经处理完毕,朵朵鱿鱼花放置在盆里,等待入锅。喻珩川又看了眼旁边的订单,着手打了三个鸡蛋进碗里。

  谭悠悠能感觉到他似乎斟酌了许久,最后冒出一句:“也没什么。如果最近几天有人找你做什么难度很大的菜,你可以拒绝。”

  “什么意思?”他这么一说,谭悠悠反而更加迷茫。

  喻珩川手上打鸡蛋的速度明显加快,金黄的鸡蛋沫在筷子尖上飞旋而起,在碗里自成个风起云涌的小漩涡。

  “我爷爷他最近刚好在明市疗养。”喻珩川故作轻松,但眉心始终没松开,“刚好又看到了你的直播,说要来考考你。才能……”

  谭悠悠接口:“才能?”

  喻珩川微偏过头,与她四目相接,“才能让你过门。”

  这句话说得轻快,一字字狡黠地从薄唇之间蹦出,与之前几句的为难大相径庭。谭悠悠意识到这就是喻珩川故意引她进陷阱,然后关上门,对着猎物露出真面目。

  谭悠悠又想去踩他脚尖,但喻珩川很自然地避开,顺便格挡住了来自上面的“鱼尾攻击”。预判了谭悠悠的预判,喻珩川眼里化不开的冰雪中跳动着恶劣的光。

  “大清早就亡了。”谭悠悠轻哼一声,想把解冻的鱼捞出来,但被喻珩川抢先一步,让这条鱼冻红了喻珩川的指尖。

  谭悠悠又换了个生姜切,补充道:“而且说得好像我很想过门似的。你家是有王位要继承吗?”

  剖开鱼腹,清理内脏,不伤及任何肉质。喻珩川换了条鲳鱼,继续解剖。“王位没有,但有一家酒楼。”

  谭悠悠非常有骨气地表示不屑,“你家酒楼是卧云轩?”

  喻珩川回答得异常自然:“是啊。”

  “如果不是卧云轩的老板娘,我可是不当……”谭悠悠话到一半,顿住了。手里的菜刀悬在生姜上方,迟迟没有下刀。

  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卧云轩,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传说中历史最悠久的那家。传闻是因状元路过此地,而后高中而闻名。之后相继有驸马亲临,操办将军征战归来的洗尘宴。更有帝王夜宿此楼,觥筹交错时,恍若卧云枕月,星落此间,故而提笔写下“卧云轩”三字,那块匾额至今仍挂在卧云轩大门口。

  谭悠悠只在电视和资料上见过卧云轩,也在喻珩川上过的综艺里见过卧云轩的大厨,就是被喻珩川批判的那位。

  所有人都觉得喻珩川目中无人,桀骜不驯,但没想过这就是喻珩川自己家的厨子……

  谭悠悠现在脑子有点乱,不知该如何作答。

  喻珩川的陷阱一环接一环,她跳出了一个,又高高兴兴跳进了另一个。

  而她眼前设陷阱的人,应该就是卧云轩的少东家。这位少东家,正在她家小店里,帮厨。

  谭悠悠在喻珩川要热锅之前,夺过了菜篓子,确认他刚才说的话:“你说你家酒楼叫什么?”

  喻珩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卧云轩。”

  谭悠悠:“是我想的那个卧云轩吗?”

  喻珩川:“没有第二个。”

  谭悠悠手抖了一下,故作镇定:“你……别忙活了,放着我来吧!”

  喻珩川:“不用客气,帮小老板娘做菜,是应该的。”

  谭悠悠耳中嗡声一片,“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锅里的油已经半热,喻珩川拎着条鲳鱼下锅。“是你自己说的。就要当卧云轩的老板娘。”

  谭悠悠气急,喻珩川骨子里那些坏心思真是可以无限挖掘,根本没有底。

  这种时候,只能用物理对抗魔法。

  她又把话题转了回去:“话说你爷爷很可怕吗?为什么你那么急地来找我?”

  喻珩川答道:“他是最顶级的大厨,做的御膳。他的考验一定不简单,我怕你为难。”

  “原来是这样。”谭悠悠点点头,“没事啊,我祖上也是御厨,我才不怕。”说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为了当老板娘才这么说的,我只是想向卧云轩的当家证明一下自己。”

  一抹阴影扫过喻珩川眼底,“但不要一个人硬撑。今天的事,恐怕需要过段时间彻底解决。”

  谭悠悠抬起下巴指了指油锅,“比起这个,现在还是这条鲳鱼比较重要吧?”

  ***

  谭悠悠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喻珩川的爷爷却没真正来砸场。大概老爷子也觉得亲临现场跟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实在是自降身价。

  老爷子不来,谭悠悠也就乐得清闲,能一心一意继续她有关凤凰衣的直播。

  还好这两天天气晴朗,微风和畅,院子里晾晒的笋纸都自然成形。

  笋纸看上去和普通的纸张区别不大,但谭悠悠凑近一闻,就能闻到春笋的清香,仿佛置身春雨后的山林,春笋的清脆跃上舌尖。

  因为是这样连续不断的直播,不管有没有人真正盯着,现在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质疑。

  谭悠悠分别用两根手指捏住笋纸两端,都无法想象这样历经千辛万苦制造出来的纸张要是进了嘴里,该是如何不舍。

  当然也明白为何这道菜会失传,毕竟做出来的时间与人力成本实在太高。

  最艰难的一步成功完成,“衣”制造完毕,剩下的就是腌制那个“凤凰”。

  童子鸡的腌制方法相对简单,但还是要用到桂皮、姜汁、枸杞、古月粉等十二种古法炸鸡腌料,缺一不可。

  各种调料被均匀涂抹上鸡身,浅黄鸡皮色泽加深,隐约有焦黄的趋势。

  趁着要把鸡肉腌制入味,谭悠悠对着镜头开始营业。

  “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看到笋纸风干的过程,这几天我都有时不时来检查,有一次差点被招手来给啃了,算是历经艰辛。里面的炸鸡倒是没有那么困难,大家可以在家尝试一下,记住我刚才说了十二种古法配方即可,基本不会翻车哦。”

  “现在还有时间,大家随便聊聊吧。”谭悠悠双手合十,对刷礼物的观众表示感谢,“感谢这些宝宝们。还是那句话,各位不需要特地给我刷礼物,就当看视频下饭就好了。”

  【悠悠,据说国风节会有国风美食大赏,你会参加国风节吗?】

  谭悠悠看到了很多粉丝在问的问题,无视了旁边黑子的阴阳怪气,诚恳回答:“让大家失望啦,暂时没有收到国风节的邀约。如果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国风美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也可以为大家呈现。”

  【段嘉澍会去国风节,悠悠你不一起,是不喜欢吗?】

  【我是段嘉澍路人粉,但被他的厨艺折服了,但他从来都脚踏实地,没有好高骛远。希望你也能不骄不躁地做美食,不要攀比】

  谭悠悠一连看到好几条有关段嘉澍的弹幕,这些看似是路人,比之前那次的战斗粉温和许多,但免不了让人不舒服。为了避免粉丝里有人因此生气而被带了节奏,这回谭悠悠放弃了沉默这个选项,选择主动出击。

  “我也很欣赏段嘉澍的厨艺,所以他来国风节的话,我也会非常欢迎,希望有幸能品尝到他做的美食。”谭悠悠一句话不知不觉把自己放到了东道主的位置,然后就转移了话题,“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童子鸡腌制完毕,我们来看看吧~”

  刚腌制好的童子鸡上面还沾满了各种酱汁,饱含水分。在谭悠悠要直接将其放到笋纸上时,系统发出了警报,示意谭悠悠先吸干表层水分,避免纸张沾水破损。

  虚晃一招,看得弹幕也跟着提起小心脏。谭悠悠淡定地将童子鸡包裹在笋纸中,先在表面刷上一层油,在烤箱里加热半分钟,至纸张不再绵软。

  一张笋纸刚好紧紧包裹住鸡身,下锅油炸时,成为一个密闭空间,将鸡肉里的汤汁精华紧锁其中,鸡肉香气与油脂吸附上笋纸,与笋纤维中和,解去油腻。顺便也能让温度上涨,保证鸡肉的熟度。

  谭悠悠不断将油浇淋在笋纸上,纸张混合鸡肉与油泛黄,变得松脆喷香。通过在油中变得半透明的笋纸,可以看到里面的鸡肉逐渐上色,色泽金黄,鸡肉香气混合笋香飘出锅,不知该先咬鸡肉,还是先啃一口笋纸。

  凤凰衣正式出锅,笋纸边沿还在滴着油。

  瓷白之上托了个香气泛滥的纸包,里面的炸鸡肉若隐若现,引人遐想,勾人“泪”下。

  谭悠悠首先用特意准备的金勺子轻轻敲了一下外衣,有近距离的收音,观众可以听见“咯咯”脆响,好像是敲在一块薯片上。稍一用力,外壳就裂开了一道细缝,看得谭悠悠和观众都倒吸一口凉气。

  但美味佳肴再金贵,也要得到品尝才能实现其价值。谭悠悠压下心头不舍,正式揭开了第一层凤凰衣。

  “还记得我做这道菜的初衷吗?对,就是蹭热度。不过有一说一,里面的妆造真的太——美了。”反正无论如何都要被黑,谭悠悠干脆就不藏着掖着了,“不知道看过的同学对哪一段印象最深刻,反正我是看了师尊换药那段就挪不开眼。当然啦,其他也好看啊,但当时就想做凤凰衣嘛。”

  【快点快点,让我们扒了凤凰师尊的衣服!我已经看到里面的肉肉了!】

  【快进到吃肉,悠悠记得给我留一口,师尊的肉人人有份】

  【歪,喻影帝吗?肉我们分了,你吃纸吧!】

  “你们非常过分,凤凰师尊为我们提供了素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谭悠悠也没个正形,“我们当然要好好地享用这只凤凰啦~”

  远行客送出一艘飞艇:……

  谭悠悠从这串省略号里看到千言万语,很难想象喻珩川目前的心情。他想用那个剪辑撩拨谭悠悠,却在一只鸡上翻了车。

  谭悠悠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边给观众介绍,边把撕下来的一块笋纸放入口中。一大块笋纸没有蹭到口红,在嘴里一下被嚼成碎片。谭悠悠边品尝,边评论:“嗯……怎么说呢?脆脆的,口感有点像薯片。至于味道,就像传闻中一样,已经浸透了鸡肉味了。不过毕竟是笋的粗纤维做的纸,所以嚼多了还会有那种粗糙的感觉。如果是喜欢吃粗纤维的人,应该会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可能会觉得磨嗓子。”

  剥去了外衣,剩下的“凤凰”看起来更加美味。外面一层金黄酥皮光是看,就忍不下口水,何况谭悠悠还闻到了炸鸡的香气。

  “这个童子鸡,哇,看上去真的非常有食欲。”谭悠悠把鸡肉捧到镜头前,给观众们展示了一圈,“一般的炸鸡好像都没有这样金黄,而且有笋纸吸油,看上去并不油腻。”

  谭悠悠不客气地撕下一大块鸡肉,第一口就吃得眉梢飞扬。

  “简直了!”谭悠悠发出声惊叹,“我形容不出这种炸鸡有多好吃,只能说我这么多天的心血没有白费!而且我们这边通常喜欢清蒸啊,白灼啊这些清淡的做法,我吃油炸的战斗力不太行。但这只鸡,不,这只凤凰,让我感觉能一口气干掉三只!”

  弹幕已经统一谴责起谭悠悠一人吃独食的行径,表示以后的直播必须要做日常的菜色,这样能能不能吃的简直就是在耍流氓。

  偶尔几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弹幕都被淹没了,谭悠悠啃着鸡腿,笑得两眼弯弯,心安理得地看着那位名为“远行客”的观众,又送出了一波飞艇。

  这回没有留言,只是单纯地表示他在看而已。

  第二条鸡腿出现在谭悠悠手里时,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谭悠悠低头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但没有显示是骚扰电话。

  谭悠悠简单地向观众告别,就下了直播,用擦干净的那只手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个温和的女声:“喂,请问是谭悠悠小姐吗?”

  “嗯,是我。”谭悠悠不舍地放下鸡腿,两眼放空,望向远方云层。

  对面的女声传来:“谭小姐你好,这里是国风节美食大赏筹备小组。收到喻先生的引荐,这边特邀您成为国风美食大赏的神秘嘉宾,不知您是否有时间参加?”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谭悠悠脑海里冒出了接二连三的疑问:国风美食大赏不是已经请了段嘉澍了吗?是喻珩川引荐了她?神秘嘉宾和一般嘉宾的区别是什么?

  “喂?谭小姐?”那头见谭悠悠迟迟不回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谭悠悠回过神来,问出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请问,喻先生是?”

  电话里的女声连笑声也温柔如水:“是喻鹤卿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