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一出, 空气一时间仿佛凝固了。
钟楚杭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突然异常的紧张, 心跳加速, 血压升高，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也出了汗。
这对他而言十分罕见, 上次出现这种状态可能是多年前，生平第一次开演唱会在后台等倒计时。
余臻张了张嘴, 口型似乎是说了两个字。
与此同时，《圣母颂》温柔地从车载CD中流淌出来, 音量不高，却完美地把余臻的声音掩盖。
副驾驶座上的人一动不动，再无声响。
钟楚杭通过反光镜看了眼旁边居然已经睡着余臻，无奈地笑了笑。
汽车平稳地驶入小区，在私家车库中停稳。
车库中灯光昏暗。
钟楚杭侧过身, 替余臻解掉安全带的扣子，轻巧地从抽屉中取出一块小毛毯为他盖上。
射灯从玻璃窗斜照进来, 正投到他紧闭的眼睛上, 将睫毛的阴影拖出好长。
有一根调皮的睫毛黏在了挺翘的鼻梁上。
钟楚杭用食指与大拇指轻轻将它撮起, 吹走。
余臻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均匀, 睫毛有节奏地轻颤着。
钟楚杭不愿惊醒他，便坐在旁边盯着余臻的侧脸, 良久，他自己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余臻是被尿憋醒的。
因为睡姿不当，他第一时间就觉得浑身酸痛。直了直腰, 盖在胸前的毛毯自然滑落到了腿上。
拿起毯子，余臻这才发现居然还在车上，继而看到身边的钟楚杭，整个人坐得笔挺，如果不是靠在椅背上微仰的头和合着的眼睛，根本分辨不出他是醒着还是睡了。
余臻环顾四周，他们像是在一个车库。
很显然，他先在车上睡着了，钟楚杭没叫醒他，后来也跟着睡着了。
余臻有些断片。
他拍拍脑袋，可能是因为喝了混酒的后遗症，头还有些晕。他试着捋顺晚上的事……
生日宴，ktv，真心话大冒险，两度拨通钟楚杭的电话，说了些自己也不太记得的糊话……
好像还吐到了钟楚杭衣服上…
余臻小心地瞄了一眼还未醒的钟楚杭，满肚子懊悔：我都干了些什么…
继而他浑身一震，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余臻缓缓侧头，
钟楚杭……是发财树开花？
身边这位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要多金有多金的大明星，居然就是发财树开花！
他的土豪粉丝，寡言的夜游神，直播间房管——发财树开花，居然就是钟楚杭！
所以……
他的偶像，钟寒的侄子，大明星钟楚杭，真的喜欢他余臻！
而在钟楚杭昨天最后，问出余臻“愿不愿意在一起时”，他想都没想就回了句“愿意”。
余臻此刻并不知道钟楚杭没听见，他只清楚的记得自己意识模糊之前，说了这两个字。
余臻看着旁边人的睡颜，一时出了神…
几声咳嗽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
担心身边的人着凉，余臻小心地捏着毛毯的两角，将它轻柔地盖到钟楚杭身上，
钟楚杭似乎是在睡梦中感到些许不适，眉头轻蹙，稍稍向里侧身。
毛毯随着滑落，掉进了驾驶座与窗户的缝隙中。
余臻生怕吵醒钟楚杭，轻悄悄起身，膝盖抵在座位边缘，侧身越过钟楚杭，右手去捞毛毯……
余臻将毛毯抓在手中，慢慢收回…突然，上方传来沉静的嗓音：“你在干嘛？”
余臻一惊，扶着车座的左手打滑。
余臻：“……”
钟楚杭：“…………”
车厢里一片沉寂
接下来的情景，如果有狗仔潜伏着，下周可能就会多一个无比劲爆的花边头条…可惜没有哪个天降奇才能够想到潜入钟楚杭的私家车库。
余臻眼睛紧闭，预想中的硬着陆并没有发生…
他的脖颈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稳稳拖住。
钟楚杭感受着手中的温度，由于紧张，带着点潮湿的触感，整个肌肉也是紧绷的。
十分自然的，钟楚杭的另一只手环住了余臻的后背。
这景象从窗外看来，就仿佛钟楚杭搂着余臻，两人即将进行一个法式深吻……
当余臻还双眼紧闭时，钟楚杭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突然觉得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有点可惜。
就在怀中的人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双目将开未开之际，钟楚杭不再踌躇，托头的左手使上点劲儿，低下头，在余臻的额头印上了一吻。
“！！！”余臻刚睁开的眼睛霎时瞪大。
“…………”
余臻满脸通红地坐起来后，把毛毯顺势盖到了钟楚杭腿上，然后迅速扭过脸去，也不敢跟对方有眼神接触，“我就想给你盖个毯子。”
钟楚杭似笑非笑，低头抚着还有残温的毛毯，“嗯。”
余臻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钟楚杭将毛毯对折挽在手上，打开车门， “走吧，去我家。”
余臻纹丝不动，魂不守舍：“嗯…………啊，去你家干嘛？”
看着余臻一脸受惊小鹿的失措样子，钟楚杭假装不悦地挑眉道：“去给你弄点醒酒汤，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余臻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脸又热了起来：“…………”
车库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天居然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一个小时后，
余臻披了件浴袍，垂着还未干透的脑袋，低头吃着粥。
钟楚杭的家很大，也很安静。他能够隐约听到主卧里传来的水声。
熟悉的家中，哗啦的水声，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记忆……
脑中充斥着两人在浴缸里肌/肤相/亲的画面，想到钟楚杭没/穿衣服的样子，余臻心头一阵燥热。
没精打采地扒拉了几口粥，余臻放下勺子。餐桌对面，食品柜上的金属装饰条倒映出一个有些憔悴的面庞。
余臻审视着自己，恍然间觉得有些陌生……
在认识钟楚杭之前，他有过心仪的女生，但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
他有点迷茫，“同性/恋”这个词汇，居然会标记在自己身上。
明明知道是会被身边所有人反对的禁忌之恋，明明知道是绝对不会被祝福的感情，但他竟在忧虑之余从心底滋生出了几分甜蜜。
过去共同的经历一幕幕在脑中闪过，在泰国双排的心有灵犀，双人跳伞的惊心动魄，以及同一屋檐下的朝夕相处……
余臻懂得自己内心的感觉，却又有些迷惘。
如果只是因为钟楚杭的明星光环太过耀眼，或者是来自钟寒的偶像滤镜太重，让他误以为是心动呢。
手机铃声打断了余臻的思考。
余臻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右手边的桌上，想来电话是钟楚杭的，他便没有理会。
余臻竖起耳朵，主卧里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
手机铃声安静了没多久，又响了起来。余臻朝主卧方向扫了一眼，屁股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
手机又没声音了。
这次只沉寂两秒不足，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叫嚷起来。
余臻犹豫片刻，还是巡着声音过去了。
手机被钟楚杭落在了玄关台上。
这次的铃声却没有上两次有耐心。余臻过去时，已经没声响了。屏幕上显示三个未接电话：最近的一通来自钟寒：另外两个来自同一个座机号。
余臻刚在纳闷这0581的区号不是萧山的吗…一条来自钟寒的短信
【刚才是派出所的人打的。辛亏你没接电话，下次还是别把号码告诉大哥了。事情我摆平了，你不用过来了。】
余臻拿起手机大致看了眼短信，心想那应该就是没急事了，正打算把手机放回去。
伴随着一声振动，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对了，明天小雪的生日，今年你来吗？】
小雪，余臻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记忆中好像从来也没听钟寒和钟楚杭提起过……
“有人找我？”
余臻抬眼，钟楚杭从主卧走了出来，头发半干，披着同款浴袍。
“额，说是派出所…”钟楚杭闻言，神色一凛，立刻走了过来。
余臻立刻补充道：“不过寒哥说没事了……”
钟楚杭一言不发，接过手机翻看起来，脸色却愈发青白。
余臻难得见他表情如此不善，小声道：“手机响了好几次，我怕有什么急事，所以想着要不要给你拿过去…………”
钟楚杭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解释，放下手机，又拿了起来：“……我还是得回去一趟。”
余臻坐回到了餐桌前，闻言瞥了眼手机，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去找那个小雪，低头闷声：“……哦。”
钟楚杭去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下一口，脸色稍微缓和些。
仰头将杯中水喝尽，钟楚杭转了转空杯，盯着余臻：“你想一起去吗？”
余臻被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有些发懵:“去，去哪？”
“带你去见一个人。”
余臻想了想：“寒叔？”
钟楚杭摇摇头。
余臻试探着：“……小雪？”
钟楚杭似乎愣了下，旋即笑了。
见余臻似是还想问什么，钟楚杭快速斩断这个话题：“别问了，你去了就知道。”
余臻只好悻悻闭嘴。反正他现在流量也算稳定，鸽一天直播也没什么事，就当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余臻辗转反侧，他认定小雪肯定是个女孩子。
想着去给姑娘过生日总不能空手去，临时也不知道买什么礼物，还是明天起早去定个漂亮点的蛋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