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说得信誓旦旦,就在他说完所有话的一瞬间,所有的玩家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黄毛第一个反应过来:“卧槽?我们不是在颂歌仪式上坐着呢吗?怎么突然又回到了审判司?”
此时,所有人都坐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
窄的一方只有一张椅子,但是傻子都知道那是审判长坐的位子。
可惜那张椅子现在是空着的。
长的一方,每一方坐了三个位子。
一共两方,那就一共是六个位子。
分别归属于六位审判员。
只是现在,六个位子只坐了五位审判员。
都是玩家,苏唯不在。
黄毛:“这这这……这难道是模拟审判司的审判现场吗?”
林沢川打量了一下说:“不。这应该不是模拟,这就是现场。”
他们每个人面前摆着自己的席卡。
审判长的位子面前摆着一根锤子一样的东西。
黄毛看了那锤子就想笑:“哈哈,这锤子是干嘛的,修桌子的吗?”
林沢川:“不是。这应该是确定了最后的审判结果,用来宣布审判结束的。”
黄毛兴致冲冲:“哦哟,想不到我一个一直被送去派出所改造的人,竟然也有机会审判别人。现在是我们作为审判员来任务了吗?快快快,快让我体会一把审判别人的感觉。”
林沢川一脸认真:“审判不是耍威风的事情,它是严肃的,一个伸张正义的过程。”
黄毛顿时嫌弃:“哎哟喂,林大队长你又开始了,可饶了我吧。”
黄毛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
“当——当——当——”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钟声,遥远又接近,空灵又沉重,像是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接着,机械的游戏电子音响起:“审判开始——”
“肃静——”
“杀死白雪的凶手是谁,请审判——”
“我靠!”黄毛被吓得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了起来,“他妈的,怎么就开始审判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
金财没好气地道:“这还不得问你?刚刚不是你特别自信地说凶手一定是苏唯吗?肯定是因为你说了这句话,游戏就把我们拉到审判司里面了!”
黄毛:“我靠,怪我了?那又怎么样,我就觉得苏唯是凶手!”
林则故:“你为什么会觉得苏唯是凶手?”
黄毛:“你们这些笨笨,那不是得看审判长死了以后谁获益最大吗?那获益最大的不就是苏唯吗?!审判长不死,他怎么伪造人选??那凶手不是他是谁??”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韩彻开口:“我也觉得……是这样。”
黄毛发现有人支持他,更来劲了:“对吧对吧,我就说,凶手绝对是苏唯!!”
林沢川皱眉:“我觉得应该不是……”
黄毛不喜欢有人反驳他:“那你总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直觉……”
“直觉个屁,直觉有什么用?还是我这种靠严密推理推出来的最顶用!”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的时候,游戏音又开始作妖了:“时间到——请审判员审判——”
可是,是哪个审判员审判?
还是在场的所有审判员审判?
审判错了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黄毛出于顾虑还没有抢着说,就在他沉默的时候,韩彻已经在他之前先说了出来:“是苏唯!我觉得应该审判的人是苏唯!”
韩彻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凶手就是苏唯。
那么,第一个说出正确答案的人,应该有奖励吧。
在韩彻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审判长面前放着的锤子“怦”地一下敲下去,带着审判者一锤定音的威严。
第一个说出正确答案的人当然有奖励。
但是,第一个说出错误答案的人,也会有惩罚。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作为审判员,你诬陷了清白无辜的弱小者,包庇了罪恶滔天的罪恶者。你的审判决定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要为自己的审判付出代价。”
惩罚就是——
韩彻还在发愣,他的头突然就掉在了桌上。
实在是太突然了,其他玩家都已经吓傻了。
韩彻的鲜血喷满了整个审判的桌子,像是在宣布审判司的威严不可侵犯。
黄毛惊呆了。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凶手……凶手不是苏唯啊。我是不是害死了他……?”
金财说:“不算你害死了他。他自己也觉得凶手就是苏唯,而且还抢着说出口,就是想占第一个的便宜,没有人逼迫他说。”
这时,冰冷的游戏音再次响起:“审判结束。”
这句话说完以后,玩家们才再次被传送回了颂歌仪式的现场。
林则故心神不宁,恍恍惚惚间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移开脚一看,竟然是一只死麻雀。
吓死他了。
林则故神色惨白,林沢川问他:“你怎么了?”
林沢川看向林则故脚下,便笑:“则故,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不过只是一只死鸟罢了。”
林则故心想,他应该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
唉,他可真是没用。
这样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啊。
夜枭小姐还站在棺材旁,捧着一本古老的经书,念念有词。
“你是为世人带来恩泽的神明——”
“你理应得到所有世人的崇敬——”
“重返天上吧。罪恶的世间不配挽留住纯洁的你——”
这些词句都很符合颂歌仪式的设定,为“受人爱戴的、德高望重的人”才能相配的词句。
虽然,可能只有夜枭小姐、苏唯、苏阮几个人这样觉得。
苏阮?
苏阮!
对啊,他们怎么忘了还有苏阮这号人。
林则故赶紧去找苏阮。
苏阮当然是没有资格坐在审判员的位子里的,他坐在观众席里,专注地盯着装着白岩的棺材。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他的眼神。
那眼神……很复杂。
是在悲伤?还是在欣喜?
也有可能两者都有。
很复杂却很奇怪的眼神。
苏阮和白岩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简单,他绝对不仅仅是审判员的弟弟这个身份那么简单。
颂歌仪式有一个环节是启开棺材,把这个世界观里象征着纯洁的栀子花放在死去的审判长手中。
结果,夜枭小姐刚挥动权杖启开棺材盖的时候,突然从台下又有一个什么东西被丢到了台上。
夜枭小姐大概是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有人敢丢东西上来,一时没来得及拦截,待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以后,她脸色狠狠一变:“是火石!”
夜枭小姐这句话说完的一瞬间,火石落入棺材里开始迅速地燃烧起来。
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坐在台下的苏阮突然就窜出去,他不顾纷乱的火势,就要伸手去抢救白岩的尸体。
苏唯脸色一白,想要拦住弟弟:“阿阮你做什么傻事,夜枭小姐还在台上的,她总有办法的!”
这时候,夜枭小姐正在焦头烂额地喃喃自语:“引水的法诀是什么来着?是什么来着?”
苏阮听不进哥哥的劝阻,他直接伸手进去把白岩的尸体抱了起来,当然,也被烟熏火燎得连连皱眉。
把白岩抱在怀里,他看着白岩微微被烧了一点的皮肤,心疼得直皱眉。
他不是审判员却对前审判长如此上心,旁边站着的五位审判员被他一对比顿时高下立见。
林则故朝着刚刚丢出火石的那个方向看去,始作俑者正在逃窜。
苏阮也看见了那人,恨恨地道:“那是蒋宵!我绝对不会看错!”
没想到的是,苏阮不急着去追蒋宵,却质问夜枭小姐:“你明明知道蒋宵有多危险,为什么还要把火石给他?”
哦,对哦,火石这种东西是只有法师拥有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有的。
夜枭小姐挑挑眉说:“他用五枚金子问我购买,我还能不卖不成?我又不是傻子和钱过不去。”
苏阮气道:“你!可是你之前答应过我要主持颂歌仪式!”
夜枭小姐毫无诚意地说:“嗯,所以我现在不是站在这里了吗?另外,你看都这样了,颂歌仪式应该也不会举行多久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苏阮气得牙齿痒痒,却只能说:“我不会忘!但就算出了这样的乱子,你也应该把颂歌仪式好好完成!否则答应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兑现的!”
听着二人对话的林则故眸光一闪。
之前苏阮不是说,因为他和夜枭小姐交好,夜枭小姐才愿意举行颂歌仪式的么?
现在看来,苏阮并没有说实话。他们两个是交易关系。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交易了什么。
出了这样的乱子,颂歌仪式也只能草草结束了。
按照审判司的规矩,死去的审判长尸体会被陈列在审判司一个专用的房间里。
由新的审判长苏唯负责,众人又回到了审判司,亲眼看着苏唯把白岩的尸体放进栀子花环绕的棺材中。
栀子花洁白如雪,簇拥着白岩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林则故:“既然我们大家都亲眼看到了在颂歌仪式上用火石干扰秩序的人是叫什么来着……蒋宵。那我们是不是有权利可以审判他?”
林则故这句话问的是苏唯,毕竟白岩死了以后,这里位子最大的就是苏唯了。
没想到苏阮插话进来:“没那个必要了。蒋宵家里非常不一般,他之前在镇子里惹出过不少事都被压下来了,连审判司都无法定他的罪——你们去了也是无用功。”
出乎意料的是,苏唯竟然也赞同了苏阮的话:“阿阮说的对。虽然在程序上我非常建议你们走一趟,但是结果如何我也应该提前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期望太高。你们就算走一趟,也只能对他罚罚款、教育教育之类的,对他构不成实际的威胁。”
苏唯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惭愧地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象征着最正义、最权威的审判司竟然也只拿一个罪人没办法,他也感到不安。
林沢川:“不可以。”
林沢川这句话声音特别大,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
林沢川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算去了也是无用功,但我们去不去是两回事。不可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有罪的人逍遥法外,尽力之后如果还是没用,那么再另说。我想审判长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就这么放弃。”
闻言,苏阮看向林沢川的眼睛里突然有一丝柔软。
林沢川顿时恶寒:“妈呀,这么看着我干哈呢?我是个24k纯直男,小兄弟你这眼神看得我害怕。”
苏阮:“……”
苏阮:“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和他很像而已。”
“他?他是谁。”
“白审判长。白岩。”
“你是不是挺想骂我的?”林沢川问林则故。
走在去蒋宵家的路上,林则故竟然没有说话,这让林沢川很意外。
林则故更意外:“我为什么要骂你?”
“你以前不是最看不惯我这幅明明知道没用,还要一头栽进去的做法吗?怎么了,你现在终于被我影响得改观了?!”林沢川有些激动。
林则故扯了扯嘴角:“别。我没有改观。”
“那……”
“你来蒋宵家是为了惩罚教育他,但我不全是。你说蒋宵为什么这么恨白岩呢?恨到死了还不够,非要鞭.尸的缘故?那么他会不会有可能是凶手呢?”
脑子到现在才转过弯来的端林沢川:“哦,对哦,有道理哦。”
走着走着,林则故突然眉头一皱。
黄毛凑过来问:“林则故小兄弟,你这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苍蝇了,发生什么事了让你愁眉不展?”
林则故指指地上:“你们看。”
一只死麻雀。
林沢川大笑:“昨天看颂歌仪式的时候就被这只死鸟吓到了,现在还害怕着呢?则故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林沢川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了,他蹲下去,两手捏起那只死麻雀,看了好几眼,突然哆嗦了一下。
他确信自己没看错。
血呢?
原来那只麻雀只是死在了街头,可是现在看到,圆润的尸体已经干瘪了,它小小的身体里所有的血都被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