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笼中知更鸟+番外>第106章 亡城10

  “来试试看嘛——”

  他先拿起那条蓝色项圈,凑到奥雷亚斯面前,但紧了些。又拿起黑色的,这条项圈比起那条蓝色的,更像是给宠物戴的。

  奥雷亚斯按住了他的手,脸阴沉沉的。

  他得寸进尺,推开手,跨坐在奥雷亚斯的大腿上。

  “乖,”他笑眯眯地哄道,两手各拿着项圈的两端,向奥雷亚斯的脖子送去,“我试过,很软,不疼的……啊!!”

  突然他向后摔去,砸在柔软的床铺上,两手腕被奥雷亚斯扣住,那条黑色的项圈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奥雷亚斯神色阴沉,眼中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艾布纳咽了口唾沫。

  他扭过头,眉毛一扬,刚刚倒下时撞到了木盒,里面的秽图本正好被掀开来,他瞪大眼,又咽了口唾沫,僵硬地转过头,直直地望着奥雷亚斯,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奥雷亚斯瞥了眼图,眯起眼,俯**,贴着艾布纳的耳朵说道:“做伴侣该做的事。”

  艾布纳一颤。

  奥雷亚斯轻笑,短促而灼热的气流喷洒在他的耳尖,他脆弱的耳尖迅速颤抖着升温。

  奥雷亚斯以为艾布纳需要缓一阵,于是松开他的手腕,揉了揉他的头发,直起上半身。

  突然艾布纳抓住他的衣领,使劲往一拽,认真地望着奥雷亚斯,说道:“我也要你这么对我。”

  说完,艾布纳闭上眼睛,头稍稍抬起,鼻尖轻轻蹭着奥雷亚斯的鼻尖。

  但奥雷亚斯握着他的手,轻声道:“等你再大一点。”

  艾布纳睁开眼,皱眉道:“我讨厌听到这句话!你当时就是这么答应蓝斯的,不是么?结果他死了都没能等到你兑现承诺!”

  艾布纳紧紧盯着奥雷亚斯,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

  奥雷亚斯一怔,然后轻轻抚摸着艾布纳,声音低沉而温柔,“当你还是我的子伴时,你还有选择和放弃的机会,我不会抱你,但当你成年,我绝对不会放手。”

  艾布纳蹙紧眉头,“我已经成年了。”

  “不,”奥雷亚斯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在这里度过的这段时间,灵兽族的一朵花上积蓄的一颗露水刚刚落下。你要想清楚了,我不想弄伤你。”

  艾布纳静静地望着奥雷亚斯,一双碧色的眼睛里露出淡淡的冷意。

  “我知道了,你走吧。”

  艾布纳推开奥雷亚斯,钻到被子里,把自己的全身都埋起来。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传出闷声,“你为什么还不走?”

  奥雷亚斯轻笑,“等你睡着了。”

  艾布纳轻哼一声,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跳来跳去,跳到奥雷亚斯的衣角,奥雷亚斯握住这只手,手就安分地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被子有平稳的起伏,奥雷亚斯掀开一点被子,见艾布纳熟睡着,于是熄灭了烛光,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被子向下拉拉,把头露出来。

  他低头,轻轻吻了艾布纳的额头,然后走出房间。

  “哥哥,你不太舒服吗?”

  正是早晨,面对香气四溢的薄荷茶,艾布纳还是提不起神,琼尼见状,关切问道。

  “宝贝,别管外人,蛋挞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瑞亚瞥了眼艾布纳,对琼尼说道。

  “母亲!”

  艾布纳一早发现奥雷亚斯又回灵兽族,空荡的心更低落了,现在又听瑞亚嘲讽的声音,更加烦躁。

  阿尔文已经不在了、父亲又重病在床,他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于是他把勺子一放,离开餐桌。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整齐而响亮的脚步声,艾布纳转过身,只见一批荣誉骑士神色严肃地走进来,为首的是长时间未见的是里奇?蒙菲拉托爵士,一脸大胡子更加茂盛了,里奇身后的是基纳。


  里奇脸色本来很严肃,看到艾布纳后,突然瞪大眼,正准备发命令的嘴张得老大,僵在那儿,惊讶中带着兴奋。

  但瑞亚的脸色就很难看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基纳,像是盯着一只蝼蚁。但基纳仅仅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瞥向瑞亚身后的琼尼。

  艾布纳暗暗啧声,瑞亚和基纳可算是兄妹呢。

  “早安,爵士,不知这儿哪里有所冒犯了?”琼尼的话打破了沉默。

  里奇挺了挺腰板,对琼尼微微欠身,说道:“我们奉命保护王辅大人的安危,还劳烦大人带我们去王辅大人的病榻。”

  “父亲怎么了?”艾布纳蹙紧眉头。

  里奇听到艾布纳的声音,大胡子微微颤动。

  此时基纳走上前,对艾布纳微微欠身,说道:“还请艾布纳少爷跟我们去见殿下,具体事宜,殿下会说清楚。”

  艾布纳感觉事情不妙,但显然基纳不会在此说的,于是他抬头望了眼楼上父亲所在的房间,回过身说道:“走吧。”

  “全体站好!”里奇带领骑士们向楼上匆匆走去。

  琼尼在前方带路,艾布纳站在基纳身旁,见他一直盯着琼尼的身影被淹没。

  “怎么了?”艾布纳问,既然基纳和瑞亚是兄妹,那么基纳可算是琼尼的舅舅。

  艾布纳扬起眉毛,觉得基纳看起来还是太年轻了。

  基纳沉默了会儿,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觉得有点奇特。”

  “哦?”

  “刚刚我就像见到了年轻时候的罗列克勋爵,”基纳笑了笑,“琼尼少爷真的太像年轻时候的勋爵大人了,觉得有点奇特,又有点不舒服罢了。”

  艾布纳见基纳的笑容有些僵硬,应该是又回想起年少时经历的事情,拍拍他的后背,两人沉默着向朝见大厅走去。

  艾布纳走进去,只见大厅不止肖恩一人,还有国王、温斯以及一些重臣。他们正神色紧张地讨论着什么,见艾布纳来了,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尤其一些还未见到艾布纳的人神色复杂,惊讶地张大嘴。

  “父亲,你应该教教他们如何保持镇定。”肖恩对国王说道。

  国王听了以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把那几个不稳重的大臣训斥了一番。

  艾布纳的眉毛一挑,看来这两年肖恩和他的父亲关系不错。

  艾布纳向前走去,肖恩迎接他。

  “殿下,不知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为你效劳?”

  肖恩沉默了会儿,说道:“艾布纳,抱歉,该死的亚伦?阿克曼从地牢逃走了。”

  艾布纳皱紧眉,“什么时候?”

  “应该是昨天夜里,估计是在昨天换干草的时候,趁看守不注意,给他吸入了通络花的花粉。”

  通络花的花粉可以让人昏迷一段时间,对身体没什么危害,很多医师的身边常备一些,用来帮需要缝伤口的孩童减少痛苦。

  “他怎么会有这个。”艾布纳自言自语道。

  肖恩叹了口气,掏出一块手绢,展开,里面露出几根干枯的花草,“我们在他的地牢里发现了一个老鼠洞,在老鼠洞里除了这个通络花还有白荆藤、黄舌草。”

  艾布纳看着这些沾着尘土的花草,问道:“他为什么不用白荆藤和黄舌草?明明这两样的毒姓更大,他在打什么注意?”

  肖恩耸耸肩,“据说他逃走之前,脚上长了疮,应该不会跑太远,我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公爵大人那儿我也派人看着,别担心。”

  艾布纳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想去他的牢里看看。”

  阴暗的地牢里有氵朝湿的气息,就像雨后的坟上泥土的幽冷,一条狭窄的路通向地牢深处,两侧的火光无声燃烧,冷漠地将来人的影子拉长。艾布纳倒抽一口气,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圣龙节的那场灾难。

  亚伦的牢间里只有干草、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一本被翻烂的书。艾布纳走过去,拿起书,书面上是褪了色的通络花。他翻了翻,全是草药的介绍,有些草药旁边有记录,亚伦的字比白翰楼的那些学者还要工整。

  “要看看那个老鼠洞吗?”肖恩走到他的身旁问道。

  艾布纳点点头,把书放下,书的最后一页翘起,他无意瞥了一眼,突然凝滞住。

  书的最后一页反面有一个手画的小图:箭与十字叉。

  与父亲床下所见的一模一样,而且这个手画的小图更精致,艾布纳隐隐觉得其中的箭就像父亲以前一直戴着的王辅徽章。

  而这十字叉是什么意思?

  艾布纳紧紧地盯着那十字叉。

  “怎么了?”肖恩见他不动了。

  艾布纳收回眼睛,“没什么。”

  他跟着肖恩走到墙角的老鼠洞,一个很不引人注意的**,如果有老鼠住着,也该是一只很小很小的老鼠。

  突然有轻微的吱吱声从洞中传来,艾布纳连忙蹲下来,不一会儿,洞中溜出一只银毛小鼠,模样比起那些脏兮兮、灰不溜秋的老鼠好看多了。

  银毛小鼠吱吱叫着爬到艾布纳的脚边,嗅了嗅,抬起头,黑眼珠子望见艾布纳身后一溜排的高大侍卫和冷脸的肖恩,吓得银毛一炸,然后迅速抓住艾布纳的长袜,快速往上爬,直到爬到艾布纳的肩膀上,见艾布纳对着自己皱起眉,犹犹豫豫地探向艾布纳的领口,吱吱叫着,蹭着软毛。

  艾布纳:“……”

  而那些高大的侍卫正紧紧地盯着这只银鼠和艾布纳,眼神中竟流露一些喜爱。

  艾布纳瞥了他们一眼,“……”

  “牢房里会有这么老实的老鼠?”艾布纳说道。

  肖恩别别嘴。

  突然银鼠又爬下来,钻回了洞里,很快又钻了出来,不过这次它还用自己尖尖的头推出来一个极小的木碗,碗被推到艾布纳的脚边,然后直起身子,两只小爪子摆在面前,抬头望着艾布纳,一个劲地吱吱叫着。


  艾布纳:“……”

  肖恩瞥了眼银鼠,问道:“这是在要食物吗?”

  “可能吧。”

  艾布纳蹲下来,拿起来那个极小的碗端详起来。

  此时外面传来了送餐的声音,艾布纳一颤,在蹲在牢里的那几日,除了送餐车的声音,就是不知名的水滴声,真是该死的折磨人。

  肖恩向外瞥了一眼,说道:“这银鼠可真会选时候,正好是饭点,鼻子可真灵。”

  “不,”艾布纳把碗放在火光下看着,说道,“这是亚伦?阿克曼养的银鼠,每到这时候,他都会给它喂食。”

  肖恩一愣,见艾布纳正看着这小碗看得仔细。

  “这小碗是亚伦用碎木块打磨的,我小的时候,亚伦经常会送我这些小玩意儿,虽然这碗很粗糙,但我看得出来,这出自他的手。”艾布纳放下碗。

  肖恩皱起眉,“你是说亚伦在这里养老鼠?”

  艾布纳点点头。

  “这可真见鬼,一个医师居然养起了这些脏东西!”

  艾布纳把手放到银鼠面前,银鼠嗅了嗅他的手,快速爬到手心。

  “你疯了吗?”肖恩的手搭在龙牙上,手臂上的筋暴起。

  “你冷静一点,”艾布纳拍拍他的手,然后把银鼠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老鼠的鼻子灵得很,更何况这是亚伦养的。”

  肖恩一顿,觉之有理。

  艾布纳拿起亚伦的书,走出牢房。

  回到御辅楼时,饭点已过,但楼里楼外还是热闹得很,几个女仆正匆忙地拎着一个个装满鲜花的篮子,几个男仆捧着一个巨大的玫瑰花缀成的银环向楼上走去。

  全都在为明日的公爵夫人的生辰做最后的准备。

  艾布纳得知父亲被送去医师那儿做康复治疗了,任何人不得去打扰,而瑞亚正穿着一件紫色的礼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指挥仆人。

  他厌恶地穿过大厅,匆匆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使劲关上,深吸一口气,坐在窗前。

  “吱吱……”银鼠从他的口袋里钻了出来,爬到桌子上。

  艾布纳瞥了它一眼,把面包捏碎,撒在它面前。它欢快地把头埋进面包屑里,抓起一块比较大的,直立起来,快速地啃着,黑眼珠子滴溜溜望着艾布纳,一点都不怕他似的。

  艾布纳:“……”

  “亚伦连你都养,为什么独独对我的父亲下狠手呢?”艾布纳问银鼠。

  银鼠歪歪头,继续啃面包屑。

  他叹了口气,拿出亚伦的药书,密密麻麻的字扑面而来,他随意地翻动着,突然他翻到有笔记的一页,而这一页中夹着一朵通络花,花还没有完全干枯,好像故意让他翻到这一页似的。他取出通络花。

  这一页讲的是一种可以清热止咳的草药,但旁边的笔记上却写着:……若承血亲毒姓,必命短……以人心为药引……服21日……取双亲心脏……

  他看着看着不禁后背冒出冷汗,这讲的是近亲而生的病弱孩子如何延长寿命啊!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拍,他吓得合上书,转过身,竟是奥雷亚斯。

  他吊着的心放了下来,奥雷亚斯温柔地揉揉他的头,说道:“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舒了口气,抱住奥雷亚斯,头埋在奥雷亚斯的胸膛前,声音中带着点委屈:“我想你了。”

  奥雷亚斯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抱歉,族里的事情比较多。”

  他点点头,“嗯。”

  奥雷亚斯的全身又是湿漉漉的,应该又是直接从肃风族的母体中赶回来的,而这一来一去,看起来奥雷亚斯走了很久,其实他在那儿连洗澡的时间都不够。

  他仰起头,勾着奥雷亚斯的脖子,任由奥雷亚斯身上的水浸湿自己的衣服,“我让人把浴桶搬过来。”

  没过多久,几个男仆就把洗浴的东西送到艾布纳的房间内,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出去了。

  艾布纳把帘子拉紧,昏暗房间内只有一支淡淡的烛光,缭绕雾气遮挡住两人。

  房间外是冰冷的热闹,房间内是滚烫的安静。

  艾布纳被蒸得迷迷糊糊,直接就着毛巾爬到印满矢车菊的床,爬到温热的奥雷亚斯身上,像一只寻暖的鸟。

  “你不在的时候,我跟父亲说,我想带他离开这里……”

  艾布纳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奥雷亚斯搂着他,静静地听他说话,抚摸着他的后背和头发。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呢……奥雷亚斯,我谁都不想离开……我闭上眼,听见你的呼吸,就想把你周身的每一缕气都藏起来……我太自私了,想独占你的一切,却要你包容我的千百种坏毛病……我要捂住你的双耳,还要你听见我说爱你,我要遮住你的眼,还要你看见我的身体……我要你啊……”

  艾布纳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奥雷亚斯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听见他平稳的呼吸,才把他的后背紧紧搂起来,他洗澡后的脸还是滚烫而绯红的,紧紧地贴在奥雷亚斯的心脏上。奥雷亚斯低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然后在他的额头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