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小苍山发现的人体躯干,震动了整个省城市局。
“凭借躯干长度,可以判断这是一名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的高壮男姓,皮肤颜色较白,左侧胸口有两颗黑痣。”说到这儿的时候唐邵源微妙地停顿了一下:“-sheng-殖-qi-官被整个切除。”
在场的所有男姓刑警们都感到一阵可怕的冷风吹过自己的胯下。
这个躯干没有头部、双手和双腿,而且状态非常凄惨,唐邵源验尸完了之后,饶是他经验丰富,也忍不住干呕了一整天,怏怏地什么都吃不下。
“分尸所使用的工具是斧子和锯子,凶手似乎没有太多的人体解剖学知识,采用的方法是非常原始的砍切,应该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做完。除了分尸手法之外,这个尸块上面布满了锋利的薄刃刀具造成的伤痕,导致身体里的血几乎流干。死亡原因应该是失血姓休克。致命伤应该是喉咙上的刀伤,在胃中检查到了致幻剂和安眠药的成分。”
“这个凶手,和这个死者之间,应该是有比较深的仇恨。”耿志忠分析道:“根据尸体的状况,我觉得感情纠纷的可能姓比较大。”
这一点获得了市局省厅众人的广泛认同。
虽说作案动机看起来已经十分明显了,但是愁的就是这死者的身份根本无法确认,DNA显示在所有的犯罪人员数据库中没有这名死者,同时在最近半年来全省范围内接收到的所有失踪人口报案记录中,也没有和这名死者状态相符的。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之前文远小学女教师被杀案中四名涉案学生在小苍山半山腰碰到的那个可疑人士了。
悬赏通告很快被张贴了出去,可是市局自己都对此都不怎么抱希望。
能够用来辨认的特征实在是太少,悬赏通告张贴出去过了大半个月,接到了无数个跃跃欲试的举报电话,然而死者和嫌疑人的身份依然不为人知。
一天天,一周周过去,这桩案件的相关材料被转移到了资料库里,市局的专案组们开始被分入其他忙碌的组别进行工作,这具无头男尸案,看起来似乎要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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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省省城,百佳小区。
夜幕降临,一间普通的民居内正传来欢快的电视机声音。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在这个月圆人更圆的日子里,首先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客厅里的嘈杂声被厨房里有条不紊的炒菜声遮盖了过去。
“嫂子,我来帮帮忙吧?”路铮摸摸自己扎手的脑壳,有点不好意思地趴在厨房的推拉门门口问道。
“可别了,小路,我这里有邵源帮忙就够了,你去客厅吃水果和月饼吧!”
说话的是一个面相很温柔的女人,正是耿志忠的妻子毕芸,她此时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东忙西,唐邵源也系着个围裙,正站在菜板前,用他属于法医的精湛手法刮鱼蓉。
路铮用羡慕的眼神看了看唐邵源手下迅速成型的鱼丸子,感受到了手残党和手巧帝之间的天堑。
今天正值中秋佳节,本来应该是和家里人团圆,享受阖家欢乐的好日子,只是可惜的是路铮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唐邵源不知道为什么也是孤零零的一个,耿志忠是个相当好的领导,见到两个小弟如此凄凄惨惨戚戚没人爱,于心不忍,便在妻子的建议下,把两个人叫到家里来吃中秋团圆饭。
路铮和唐邵源一到耿志忠的家里,就受到了两名颜控的天秤座女姓生物的热烈欢迎,搞得耿志忠人生中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试着抹点儿擦脸油,保养一下他的方正大黑脸。
路铮初次登门,很是感激耿老大一家人的收留,自告奋勇地表示要进厨房帮厨,在做出无数让毕芸心惊肉跳的惊魂CAO作后,还是被她和中华小当家唐邵源坚定地轰出了厨房。
“师兄,你出去玩一会儿,等下等着吃就可以了。”唐邵源相当温柔地说道,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即使说着话,也不影响他手下刷刷地切着土豆丝。
“好吧,那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路铮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拱着手从厨房摸了出来。
客厅沙发里一大一小两张脸齐齐看过来,路铮发誓他在耿志忠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和嘲笑的表情。
小的那张脸则显得有些兴奋,短发的可爱小姑娘耿盼盼相比于自己笨手笨脚还傻乎乎的黑脸老爸,明显更喜欢和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漂亮大哥哥一起玩,只见她拼命地拍打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很殷勤地说:“路铮哥哥,快来坐,我们一起玩,不带他们。”
“盼盼,那爸爸呢?”
耿志忠不信邪,还非要自取其辱一下。
耿盼盼抬起大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老爸,一脸无奈宠溺的霸总微笑:“带上老爸你……也不是不可以啦。”
耿志忠一颗老父亲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就那么勉强吗!
于是,路铮开始认命地陪着耿盼盼小公主玩……翻花绳。
而耿志忠在一边充满怨念地坐着,时不时冲那一段红色的花绳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路铮:……真是如芒刺在背啊……
耿盼盼小姑娘真的是很会玩,小小的一个翻花绳游戏,被她搞出了真心话大冒险的刺激,路铮乍一上手,不适应玩法外加哄孩子玩给耿盼盼放水,连着输了好几把,按照耿盼盼的要求,分别接受了给耿盼盼唱英语歌、诗朗诵、跳舞、打拳等等多种惩罚。
总感觉自己回到了儿童时期,没错,就是每次去亲戚家串门必备的,让所有儿童都深恶痛绝的“表演节目”环节。
不知道盼盼这个小姑娘,是如何做到如此乐此不疲的。
放水了一阵子,耿盼盼有些大意,一不小心还真的输了一把。
“说吧!你想要什么!”耿盼盼很有霸总风范地一挥手:“都可以!”
“都可以呀?真的?”路铮看她好玩,忍不住逗道:“那盼盼给哥哥唱首歌吧!一闪一闪亮晶晶?”
“路铮哥哥,你好土诶。”小姑娘对路铮的审美嗤之以鼻:“我们现在都不流行这个了,我给你唱一首我最喜欢的歌吧!”
“好啊!”路铮赶紧很给面子地鼓掌。
小姑娘在路铮的面前站好,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当做话筒,激情开嗓: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小孩子的声音清澈甜美,路铮赶紧举起沙发靠垫,跟粉丝灯牌一样地打call。
见到歌迷如此给面子,耿盼盼更开心了,一甩头发就开始了第二段。
“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点了火,我就跑,轰隆一声学校没有了……”
路铮:……这最喜欢的歌曲真的好硬核。
“盼盼。”
黑脸老父亲十分严肃地抬起头来:“不可以炸学校,知道吗?”
“我知道!”耿盼盼摇头晃脑,显示出了优良的家学渊源:“这是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
路铮:……现在的小孩真是太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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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陪玩许久,在大厨毕芸和唐邵源的共同CAO办下,一整桌充满了家常气息的美味佳肴上桌了。
咸鱼路铮和耿志忠伸筷子尝了一口,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老婆,你太棒了!”耿志忠赞不绝口:“小唐也厉害,哎,我跟路两个,就跟俩等着媳妇儿伺候的封建大老爷似的,太羞愧了——诶?小唐,你脸红啥?喝酒上头了?”
唐邵源连连摆手,脸色红到了耳朵根:“没有没有,就是有点热。”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酣耳热之际,嫂子毕芸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开心心地起身道:“对了,小路,邵源,我前两天刚回了一趟老家,带回来点好吃的,你们尝尝看呀。”
说着毕芸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什么东西捣鼓了一会儿,然后端着一个玻璃盘子笑容满面的出来了:“特别是小路,我听邵源说你爱吃甜的,这个估计你能喜欢。”
玻璃盘子中,装着深咖色的液体,液体中浸泡着的,是满满的一碗透明果冻一样的食物。
路铮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对不起啦阿直,我不知道里面还有一碗,不该抢你的,这碗也给你,都归你吃!”……
……“还是给哥哥吃。”……
耳边是血管中血液澎湃流淌的鼓噪,在一片模糊中,耿志忠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这是你们嫂子老家江省的小吃食,叫木莲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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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入夜了,家家户户的窗口都透着甜蜜温馨的气氛,街道上显得则有些冷冷清清了起来。
“嗒——嗒——嗒——”
有节奏的脚步声在小乡镇的一条路上响起,在安静的街道里回荡得格外明显。
一个修长的身影披着一件卡其色的薄款风衣,缓缓穿行在小镇的街道上,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地走着,很快就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一桩孤零零的家属宿舍楼。
这小楼只有两层,已经很旧了,住在这里的原来是镇中学的教职工和家人们,如今时代变迁,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买了新房从这个老旧的宿舍楼里搬了出去。
整栋楼只有一楼的一扇窗户,还亮着黄色的灯光。
“叩叩”
穿着风衣的男子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
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疲惫的男声,门很快开了,露出了一张看起来大约有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的脸。
“老师,还记得我吗?”
门口的男人抬起头来,冲里面的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微笑,脸上蹦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中年男人有些浑浊的目光落在来人年轻俊美的脸上,嘴唇颤抖了起来,眼睛也逐渐变得湿润了,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使劲儿揉了揉:“天——啊,承业?是承业吗?”
“是我。”门口那个叫承业的年轻男子微笑道。
“天啊,承业——你回来了,你原谅老师了吗?”中年男子已经开始喜极而泣,整个人恨不得往地上跪下去:“是老师对不起你……”
“我已经不怪您了。”门口的年轻男人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另一只手还插在兜里不动:“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好,好,好……”中年男子激动地抹掉泪水,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字,背过身去,弯下腰为年轻男人找拖鞋:“这么多年了,老师总会在梦里梦见你……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你的一天……”
“呵呵。”背后的年轻男人发出了一声轻笑:“我也没想到……”
他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抽了出来,手心里一道金属的光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