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似乎是有些认床,丁隶辗转无眠,忽闻依稀古琴声。他侧耳去听,却不知那是什么曲子,只有努力记下一些片段以留日后查阅,可等一觉醒来再去回忆,就连一个音调也想不起了。
、粉红大象
催眠师说,不要去想一头粉红色的大象。
然而这时你的脑中是什么。
凌晨两点,医大附院的休息室里,董乾坤大字形地往沙发上一瘫:“哎呀妈,急诊部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是谁规定住院部定期过来值班的,你说这干的叫人事吗?”
“院长!有人说你不干人事!”实习生作势冲门外喊。
董乾坤赶紧伸腿将他扫回来,差点绊到刚进门的丁隶。
“我不是院长,别误伤良民。”丁隶揉着肩膀走进屋。
“上海怎么样?”董乾坤问。
“淞沪无战事。”丁隶答。
“谁问你战事了。”董乾坤用膝盖戳戳他,“那什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女朋友啊。”董乾坤理所当然。
丁隶扭过头:“我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去上海看女朋友的嘛,你瞒着别人还瞒着我?快点汇报一下。”
“哦,分手了。”丁隶拉开柜子掏出一盒方便面。
董乾坤啊一声:“不会吧。”
“他跟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好上了,不要我了。”丁隶轻描淡写地说。
董乾坤摸着胡茬琢磨了半天,拍拍他的后背:“前两天啊,顾医生拐着弯跟小姜打听你有没有对象,我看是对你有意思,不然你们两个内部消化一下,别便宜了外人。”
“你和小姜都内部消化了,我们再消化下去就该溃疡了。”丁隶掀开泡面的调料包,“什么时候办事?”
董乾坤嗨嗨地笑:“明年情人节,到时候你得过来给我当伴郎。”
“行。”丁隶爽快地答应,就听一串脚步跑到休息室门口,说送来一个交通事故的。
“谁上?”董乾坤问他。
“我去吧。”丁隶看看手里正要冲水的面碗,丢到了桌上。
走廊里,伤者已经失去意识。
丁隶迅速检查一遍摘下听诊器:“肋骨骨折伴血气胸,心脏也有损伤,先做X光和CT。”
“家属还没来。”旁边的护士提醒。
丁隶看着呼吸越来越弱的病人,又环顾一下周围:“来不及了,不等了,做完CT送手术室。”
护士没动作,用口罩上方的眼睛盯着他:“确定吗,出事的话追究起来很麻烦。”
“我知道,救人要紧。”丁隶推起病床往里去了。
肋骨骨折穿刺心脏,凌晨三点半,抢救无效。
脱下沾满鲜血的手术服,他填完记录,走廊里已经是嚎啕一片。
“那三个是死者家属。”护士小声介绍。
丁隶做好心理准备,走上前说明情况,老父母亲只顾失声痛哭,刚谈到费用问题,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突然站了出来。
“人都没救活你们还有脸要钱?”他怒目相向,指点着医护人员。
“我们的抢救符合正规程序,第一时间手术也是为患者考虑,包括前期检查……”
丁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我哥晚上还是好端端一个活人!给摩托车蹭了一下怎么可能就死了!肯定是医疗事故!我要见你们领导!”
“伤者胸部受到剧烈撞击,肋骨骨折移位,尖端刺入心脏导致——”
“放屁!手术是你们做的,当然怎么说都有理了!”男人指着鼻子越骂越难听,最后推搡起来。
“哟,你还动手啊?”一旁的董乾坤立刻嚷嚷,“都看看啊,打人了啊,没王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