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面容姣好,嘴唇上还涂着鲜红的口脂,虽然脸色显得过于苍白,不过一点也不妨碍她的美貌,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几乎要让人怀疑她只是睡着了。

  但让温湖惊骇的并不止是这些。

  因为这个女人是乔绿意!

  曾经名动京城的戏子名伶。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乔绿意死而复生,跑到戏班子去杀人,然后又因为被他发现,所以重新躺在了这里?

  曾经去过英吉利留学的温大少爷本来是对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儿嗤之以鼻的,可此时此刻,小时候祖母常给他讲的众多光怪陆离的掌故又忽然浮现出来。

  民间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传说,死去的人不知道自己死了,还以为自己是活着的,他们生前往往有很深的执念,所以非要去完成一件事,直到被人喊破,他们才知道自己死了……

  打住!

  温湖制止了自己信马由缰的发散思路,努力将注意力拉回来,他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女人,又想去看看她的舌头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被割掉了,可是乔绿意的嘴巴紧紧闭着,要他伸手去撬开,又显得好像对死者有点不敬。

  就在犯踌躇的时候,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


  温湖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幸好耳边响起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将他及时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温湖彻底瘫软下来,张钧眼明手快搀住他,“潮生?”

  “哎哟喂,可吓死我了!”温湖有气无力,索性不客气地将大半重量都交给对方,“你从哪个疙瘩犄角冒出来的?”

  张钧没好气:“我回家之后就顺道去了一趟你家,结果你爹说你还没回来,我才带人出来找你,还是最后问到看城门的那里,才知道你跑出来了!”

  多了个张钧,还有他身后那两个从大帅府里带出来的杀气腾腾的亲兵,温湖顿时觉得有底气多了,他又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把乔绿意观察了一遍,甚至还伸出手去探人家的鼻息。

  张钧看不下去了:“你再不回去,你爹就要动家法了!”

  温湖大叫:“我刚刚看到鬼了!”

  张钧一愣。

  温湖趁机把刚才发现戏班老板的尸体并追到这里来的经过说了一下,“你不觉得很蹊跷吗?乔绿意死了,为什么还会登台唱戏?而且我有种预感,戏班老板应该也跟乔绿意有关!”

  张钧皱眉:“那只是你的揣测,当时台上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乔绿意,谁也不知道!”

  温湖跃跃欲试,恐惧过头,更多的是一探究竟的好奇:“怎么不知道,等我回去问问刘兰儿就知道了!”

  张钧面无表情地否决:“今晚不行,你再不回去,我让世叔给你用家法!”

  他说完,直接攥住温湖的手腕往外拽,不准他挣开。

  “哎哟哎哟,张子城,你怎么比我爹还像我爹啊!放手,疼!……”

  温湖还惦记着这个事情,谜团在他心里像雪团一样越滚越大,让他一整晚都没睡好觉,隔天一大早吃过饭就匆匆往外跑,直奔双喜班。

  自打昨晚出了命案,整个双喜班都沉浸在一种阴郁的氛围里,戏班老板的尸体已经让警察厅带走了,地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了,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些斑驳的暗红色血点。

  戏班里乱糟糟的,人也比昨晚少了很多,温湖找来找去都没找见刘兰儿,好不容易看到绿儿,连忙拉住她:“绿儿,兰儿姐呢?”

  “啊!”绿儿捧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戏服,“温少爷,你怎么来了!”

  温湖:“你家兰儿姐呢?”

  绿儿:“我也不知道呢,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兰儿姐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温湖:“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绿儿有点慌张:“老板死了,李哥说要带着大家到四福班那边去讨口饭吃,我,我……”

  小丫头不擅长编好听话,温湖一听就听出来了,大家这是带着前老板的家当准备四散跑路呢,树倒猴孙散,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温湖把她拉到一边:“我问你个事儿,昨晚那出《贵妃醉酒》,你还记得吗?”

  小丫头点点头。

  温湖:“那你知不知道当时上台唱戏的是谁?真是你兰儿姐吗?”